陈大山用怀疑的目光瞅了瞅他们,说道:“你们四个小娃娃,虽说看起来象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可是想必这些天在外头没少吃喝玩乐吧,你们身上还有钱吗?”
姬无心嗤笑道:“敢情大叔还信不过我啊!”
说着,她从车上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抛给陈大山,说道:“你若答应,这十两银锭就算是预付的定金了。”
陈大山接过,不放心地将银子伸进嘴里,用牙一咬,立刻双眼放光,惊叹道:“天,真是银子!”
“银子还有假啊?”姬无心笑道,继续诱之以利,“大叔,你看怎样?这银子够你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好一阵子吧,比你冒着大雪辛辛苦苦上山砍柴强多了。”
陈大山握着那锭银子,眉头深皱着,表情显得十分犹豫。沉默了会,他迟疑地开口:“小公子,不是我不答应,也不是我不想要这钱,可那热汤泉边长满了毒草,对人有危险。我都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位兄弟可是学医的,他医术好着呢,什么毒药都难不倒他。”姬无心指了指身边的曲歌,对陈大山说道。
陈大山却以为她是在吹牛,很不以为然:“小公子,我陈大山是个直爽人。我对你直说了吧,进山的路一直记在我脑子里呢,带你们进去我不是做不到,可这却是一件危险的事,弄不好,就要把命给送掉。”
姬无心又向他抛去一锭银子。
陈大山伸手接过,盯着手上的两锭银子,眼睛都瞪圆了。
“我将订金提高一倍。”姬无心说道,“只要你把我们带到目的地,我会将余下的一千两银子付给你。”
“一……一千两?”陈大山舌头打结地问。
他身旁的另一个山民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羡慕之色。
“是,一千两。”姬无心说道,“你只要把我们带到热汤泉那里,你就可以回来了。放心,这是我们自愿去的。到那后,我们的生死一概与大叔无关。”
“这……”陈大山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瞅了瞅姬无心,内心似是在激烈地交战。
“要不要我们写下一张字据?”姬无心问道。
陈大山迟疑了半晌,终于咬了咬牙,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陈大山就算是砍一辈子柴,为人干一辈子活,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好,小公子,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要你立什么字据了,我这就带你们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到了热汤泉后,你们若真中毒,也是你们倒霉,与我无关!”
姬无心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放心,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会找你算账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队伍从初始的四人一车变成了五人一车。陈大山的朋友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在下一个山村的村口就和他们分别了。
一路上,陆鸣霄坐在马车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喂,书呆子,怎么不说话了?舌头被冻住了?”姬无心取笑道。
曲歌瞟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陆鸣霄撩开窗帘的一角,看了车窗外跟着马车步行的陈大山一眼,回过头来对姬无心低声问道:“姬兄弟,你有没有感觉奇怪?”
姬无心将一根手指头压上嘴唇,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从马车中找来纸笔,挥毫在纸上写了几字,递给陆鸣霄。
陆鸣霄接过纸来,看了一眼,立刻目露欣喜,又惊又佩地看了眼姬无心。
原来纸上写着几个字:“此人可疑。”
陆鸣霄拿过笔来,刷刷地回了几字。
姬无心看去,纸上写着:“你是怎么看出的。”
“很简单。”姬无心从陆鸣霄手中拿过笔,在纸上答道,“这两个山民的气质不象是山民。”
朝陆鸣霄微微一笑,姬无心又写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鸣霄在纸上答道:“我首先是从他们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穿的棉鞋看出来的。椰岷关附近的山区,山民虽然不富裕,但是因山上生长着一种名叫核果的坚果,这种坚果既是一种滋补身体的药材,也是一种可口的山果。因为这坚果,这里的山民大多生活温饱。因为离京城较远,靠近边关,所谓天高皇帝远,因此这里的山民们常常将核果采下,偷偷地卖给其他国家来的商人。这种坚果的成熟期正是冬季。很多山民的衣服上因为采摘核果,而被染上果壳上的汁液。这汁液是白色的,一旦沾上,很难用水洗净。你看这里来来往往的山民,哪个人身上的衣服上没有一块块的白斑?只有这两人,衣服虽然又脏又破,还打着补丁,可是却看不到这里的山民身上常见的白斑。”
“也许是因为这两人没有采摘过白果呢。”姬无心写道,“这里并非每个山民都会采摘这种果子吧?”
“不仅是这一个疑点。”陆鸣霄在纸上写道,“还有他们的手。如果是靠砍柴为生的山民,他们的手上应该是布满了老茧和伤痕。可是,他们的手虽然有些脏,皮肤有些黑,却没有多少茧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滑。”
“再者,是他们的口音。他们说的话虽然是这里的口音,但是语气有些生硬,尤其是那个小公子的‘小’字,当地的话听起来应该象是‘笑’,可是陈大山却发音很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极有可能不是本地的山民。”
姬无心瞅着陆鸣霄,笑了。
“既然姬兄弟已看出来这人可疑,为何还要他带路去热汤泉?你就不怕他居心不良,心怀叵测?”
“呵呵,反正我现在正无聊,有人陪我玩,为什么不玩呢?”姬无心写道。
陆鸣霄一看,几乎晕倒。
他气怒地瞪了她一眼,嘴里迸出两字:“胡闹!”
姬无心好笑地看着他,摇头,低声说道:“真是个书呆子。”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身边武有岳乘风,医有曲歌,现在又文有陆鸣霄,她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