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离京城远了点,认识段烨的人少了点,这种情形才得到了控制,然而,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依然能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力。主要是,段烨这厮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棱角分明的五官,坚毅挺拔的身材,温文尔雅的谈吐,再加上力拔山兮气盖势的气质,段烨这厮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保镖,尤其是被他保护的人居然是个无论从长相、身材、谈吐、气质上,都找不出可圈可点之处的一个女人,更要命的是这女人的脾气似乎还不太好,当段烨涎着脸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时候,这女人还不那么领情。
公愤了,彻底公愤了!一路上,陶紫总遇上这样那样的路见不平者冲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睛,使脸色使到面瘫,而这些路见不平者千篇一律的皆为女性。这不,他们才刚在一个客栈落下脚,那个还稍带着些风姿的老板娘就开始“替天行道”了。
陶紫看着分给自己的那间所谓的上房,目瞪口呆:地方只有巴掌大,到处都是灰,角落处、梁木之上还筋筋绊绊着许多蜘蛛网,像是几百年都没有打扫过一般,那张床估计也上了年代,上头的漆斑驳陆离,随便碰一下,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声,被褥半新不旧,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原本四正四方的桌子只有三条腿,一只处于发育期间的老鼠正肆无忌惮地用其中的一条桌腿磨着它的小牙……
陶紫觉得自己作为消费者,有必要提出自己的意见:“老板娘,这就是你们的‘上房’?”
老板娘极不耐烦地跺了跺地板,震起灰尘一片,那只老鼠总算终止了它的磨牙行为,腆着肚子,不慌不忙地回了自己的洞穴。“是啊,这就是我们的上房。”
陶紫:“你这里还有别的房间么?”
老板娘:“别的房间?没有了。你想住就住,不住就走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我这么一家客栈,如果你想露宿外头的话,我也没意见。”
陶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阴阴沉沉的,似乎有场大雨要下,那辆马车如果停在野外,根本就抵挡不了这么大的雨,再说了,这气候一降下来,大冷天的,就算她没有什么,宝宝不一定就顶得了。这老板娘正是因为明白其中的要害,所以才敢对她不冷不热的。别无选择之下,陶紫只得同意住下来。“老板娘,这房间,我要了,你能将这里收拾收拾么?”
“要收拾自己收拾,后头院子里有水井,有桶,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老板娘就打算走。
陶紫又叫住她:“请问,你这里还有吃的么?馒头、面条、炒饭都可以。”赶了一天的路,她早就饿了。
老板娘:“谁让你们这么晚才来投宿的?厨房里的火早灭了。至于什么剩饭剩菜之类的,已经被我拿去喂了猪。”
这么差的态度,这么恶劣的老板娘,这家客栈竟然没倒闭,足以应证一句话:这世上是有奇迹的。
陶紫只好拉着小陶宝,自己动手打扫房间。当她们去后院打水,路过段烨住的那间“下房”时,竟然看见他正坐在一张新新的八仙桌前,对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吃得不亦乐乎,而老板娘还在那里亲自给他倒酒。再看那房间,这哪里是什么“下房”?亮亮堂堂的空间,新打过蜡的地板,镶着对月金钩的雕花大床,策新的被子,角落处还摆放着一个挂着铜铃的八角香炉,一缕香雾袅袅升起,根据陶紫那有限的对香的了解,那应该就是传说之中贵得死的“龙涎”。
太过分了,凭什么他这一百个铜板一晚的“下房”既然比她那三两银子一晚的“上房”还要好?
陶紫一怒,领着小陶宝就冲了进去,抓起桌子中间的那只盐水鸡,掰下鸡腿,和女儿一人一只啃了起来。
老板娘不乐意了,叉着腰横着眼:“好不要脸的女人!这桌酒菜是我备给段公子吃的,没你的份!”
陶紫:“你拒卖食物给我,我可以告官府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劈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不一会,雨倾盆而至,别说是去官府,就算她们从这走回自己的房间估计都会淋个透湿。
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胸脯一起一伏,春光无限:“那你去告啊!我在这里等着你!正好,我借这个时间,与段公子谈谈心。”说着,她又给段烨面前的杯子倒满:“段公子啊,我见你一表人材,给人当保镖,似乎太屈才了。不如,你在我这个客栈留下来吧!我保证从今往后,你不用再看谁的脸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段烨推开老板娘靠过来的身子,抬头看了一眼陶紫,底气有些不足地说:“我不是保镖!”
“不是保镖?那是什么?”老板娘更好奇了,“你可别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你娘子。”
段烨点点头:“是啊,她是我娘子!”
“呸!”陶紫抹着油腻腻的嘴巴,“谁是你娘子?”
老板娘:“我看也不是。依段公子的条件,就算是娶头驴也不会娶你当娘子啊。就你那身材,男人不可能对你有兴趣的。”
陶紫吐掉嘴里的鸡骨头,将桌子一拍,怒问:“我怎么就不能是他的娘子了?他怎么就不能对我有兴趣了?他若是对我没兴趣,能冒出这么大的一个女儿么?别以为你胸大就能勾人,我虽然胸小,但我勾的是魂,是魂!”
整个房间霎时安静得只听到外面的雨声在那里哔哩叭啦猛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小陶宝的下巴张得老大,忘记了合上,段烨手中杯子里的酒淅淅沥沥地往外流。
陶紫感觉到不对劲,默默把拍在桌子上的手收了回来,然后转过身去,撒丫子狂奔,一口气跑回那间“上房”,也不管床铺破不破,被子脏不脏,直接把脸栽了进去,半天都不敢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