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门外头“哇”地一声惨叫,小陶宝凄厉地叫了一声娘,就痛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着:“娘啊,你在哪啊?你不在这里,就没有人疼我了。晚上好黑啊,我好害怕啊,没有人陪我,也没有人管我!娘啊,以前你天天晚上守着我,夏天替我扇风,冬天替我盖被,渴了给我倒水,闷了给我讲故事……现在,我只能坐在这冰冷的屋檐下,风吹着,露打着……娘啊,你在哪啊?……”
小家伙刚刚还只是闹着玩,但那些往事随着她的哭泣,一件一件地涌上了心头,后面又想起自己的亲娘陶紫被人赶出家门,流落在外,一家人不能团聚,渐渐地越哭越真,也越来越不可收拾:“段烨啊段烨(这小丫头胆子大,竟然直呼她亲爹老子的大名。),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爹,你会疼我、爱护我,可我长这么大,你可曾照顾过我半分?我冷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别的孩子欺负、说我是个没爹的孩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你会对我好,你说就算你跟娘分开了,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现在呢?我只不过想有个亲人陪我睡觉让我别害怕而已,你都做不到!段烨,你当初生我,却不养我,你赶走我娘,却不照顾我,任由那个女人欺负我,你简直就是枉为人爹!”
小陶宝的声音如同一块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段烨的心上,他动手就去开门,却又被金沐莎给拦住,那女人的眼睛怨恨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段烨:“我要出去陪我的女儿。”
金沐莎:“今天是我俩成亲的日子,你应该陪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段烨:“公主,你的三条要求,我已经全部都做到了。我并没有违背我的诺言。至于你其它的条件,尤其是会伤害到宝宝的条件,对不起,我做不到!”
说完,他推开金沐莎,走了出去,来到小陶宝的身边,轻声细语地哄着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走,我们睡觉去!从今以后,我给你扇风盖被,渴了给你倒水,闷了给你讲故事。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在夜晚害怕。”
金沐莎顶着满头的珠钗,看着那对抱成一团的父女,气急败坏地问:“段烨,我已经是你的妻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段烨把女儿背了起来,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地说:“公主,你说得没有错,你已经是我的妻了,你已经把陶紫赶走了,你还不够解恨吗?”
他不是不知道金沐莎的想法和用意。也许,所有人都知道金沐莎的想法和用意,而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而已。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女人,现如今唯一的追求,就是想看到段烨他们一家子感到痛苦,让有情人成不了眷属。
她已经做到了,她已经成功地拆散了段烨和陶紫这对夫妻,也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段府的女主人,按理,她应该知足了。但是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如果她是胜利者的话,可为何她却依然觉得自己是输家,且输得血本无归。段烨虽然在她身边,可心里边惦记的还是陶紫,她虽然站在他的面前,可感觉上彼此距离却如天涯海角般遥远。
洞房花烛夜,所有女人最注重的一夜,可她留不住这个在名义上已经属于她了的男人。与其说,是小陶宝的哭闹搅了大家的兴致,不如说是段烨对此求之不得。他不愿意呆在这里,不愿意与她行周公之礼。
她这个段夫人的头衔,注定是空的。
金沐莎独自一人坐在那已经被折腾得狼藉不堪的喜床上,看着床头摆放着的那些充满着吉利的红枣杜圆等东西,恍若木人。
“放弃吧!他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的!”一个极其缥缈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来回飘荡着。
“别放弃!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没有理由让你一个家承担所有的伤害!”另一个细细的、尖锐的声音从她的心里面突然冒了出来。
金沐莎紧捏着身下的床单,眼神一会明一会暗,没有人知道她最后的选择。
第二天,段烨在小陶宝那边吃完了早饭后,来到新房这边探望金沐莎,然而,却发现她不在房里,四处找了找,也没有看到她。
“人呢?”段烨召来守卫。
“启禀主子,昨天夜里公主已经离开段府了。”
“离开了?”段烨大感意外,“那你们怎么没有通知我?”
守卫说:“我们看到公主离开时并没有带行李,只是一个人,心想她有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而已,所以并没有去打扰主子与小小姐。”
散心?会吗?段烨回头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新房,在心里如此问自己。
迎客楼最豪华的一间包房内,段烨、万谦、常安、飒风,四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喝酒,用的是那种浅底广口的酒钵,一钵下去,足足有小半斤。聚会的发起人段烨已经一连喝了九钵,还没有说句话。
万谦看不下去了,把他手中的钵给夺了下来:“慢点喝!你发贴子请我们到这来吃饭,自己一个人喝开了,这算什么事啊?是不是在怪我们昨天没有去喝你的喜酒啊?”
“你们不去是对的!你们若是去了,我会觉得自己更没有用!”段烨直接抱起一个小酒坛,又猛然灌了一气,样子很颓废,“想我段烨,从小到大,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什么困难没有经历过?什么人没有结交过?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委屈没有受过?什么样的坎我没有跨过去过?之前,我遇到什么事,就算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可我心里面是亮堂着的,我知道我一定能撑得过去。但是现在,说句不怕让你们见笑的话:我觉得我的日子就跟看不到希望了似的!”
飒风跟段烨出生入死多年,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明白主子话里的意思,他抢过段烨手中的酒坛,不太赞同地说:“我真有点想笑话你。不就女人么?多大点事?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