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骆水云,如一簇最美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晚。
这样的美人儿,任谁见了都不会忽视怠慢,段烨也不例外,他略有些夸张地往后退了两步,朗声说:“我怕我这奸商浑身的铜臭,熏坏了你天下第一美人的才气啊!”
骆水云吃吃地笑了起来:“我看你是担心被别人说三道四,所以才对我避而不见吧?”
段烨:“段某岂是那种怕人说三道四的人?就算是有人当着我的面把指头戳在我的鼻子上,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好。既然如此,不知道烨哥哥你是否愿意与我晒一段月光呢?”
美人相邀,岂有不从的道理?骆水云遣回了马夫,与段烨两人共坐在马车之上,缓缓地驱赶着马车,顺着街道,慢慢地绕着圈子。
冬天的夜晚,即便没有风,也有些清冷,路旁偶尔冒出一两株树木,叶子都差不多落尽了,光秃秃地伸着枝条,更显出几分寂寞。骆水云静静地看着这些月光下的景致,微不可闻地长叹了一声。
段烨调侃道:“美人一叹气,这全京城的树叶,都得掉光了。”
骆水云柳眉微颦:“烨哥哥,你也来取笑我。你若是再笑我,赶明儿,我编首小谣,让满城的孩子‘歌颂’你家里的金山银山去。”
段烨收住笑:“好好的,又叹什么气呢?”
骆水云如月光华美的脸庞上布满了愁云:“烨哥哥,下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十八岁,多好的年华,让人眼红。
段烨:“我记着呢,那天,我一定会送一份大礼给你的。”
骆水云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我愁的不是这个。”
段烨:“你是愁你的夫家不来接你过门吧?”十八岁,以古人的标准,也是女子出嫁的好年纪。骆水云的夫家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十三岁那年,太后有意将她招进宫去,封以贵妃之位,骆家人以骆水云年幼为名,婉拒了这门亲事,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这门亲事,拒绝得不够彻底,太后一句:“皇上也年幼,等他们都长大成人了,再替他们操办吧!”
于是,在众人的眼里,骆水云俨然就成为了皇上的铁定的女人,迟早是要进宫当贵妃的。因此,虽然骆水云这些年来,名满天下,是众多王孙公子们的意中人,可硬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骆家门去提亲的,即便是在哪遇见了,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她太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了个跟皇上抢女人的罪名。
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段烨,他视那些忌讳和谣言而不顾,成为了骆水云这些年来唯一的一名异性知己,也是骆水云最信任的朋友,她心里头有什么话,不方便跟家里人说的,也会找他倾诉,而他,也是这世上最懂她的人。
今晚,段烨却开了句她最不想听到的玩笑话,真正把她给惹怒了,她怔怔地看着段烨,忽然背过脸去,眼泪如同颗颗晶莹的露珠,滚落。
段烨自知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连忙补救:“水云啊,别哭,别哭!烨哥哥错了!我给你赔罪!”
骆水云低着头,小声地抽泣着:“人家心里头难过,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跟着外头人一样起哄,看我的笑话!”
段烨将马车停在一棵大树底下,跳下车来,冲着骆水云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是我的错!你大半夜地赶来找我,必定是有事要与我商量,想让我替你拿拿主意的,我不该这样捉弄你!水云啊,别哭了,这要是让人看见,还止不定要怎么说我们两个,我倒不怕,可你是女孩子家,凭白无故地让人描黑你,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骆水云抽抽噎噎的:“我也不怕!有什么不妙的?大不了说我不守妇道呗!那又怎样?说不定太后听到这些传言,一气之下,不让我进宫了,我还落得个省心!”
段烨苦笑:“我就怕太后听到这些传言之后,反而催你早点进宫,那你岂不是更惨?”
骆水云一听这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段烨又重新跳上马车,坐在她身边:“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想让与我商量?”
骆水云掏出一方丝帕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前些日子,太后私底下传召我娘,听她那意思,是想在我满了十八岁之后,就让我进宫。我娘自然是舍不得我,可是我们再也找不到借口拒绝这事了。”
“你爹的意思呢?”
“我爹说:宫门深似海。他内心宁愿我嫁给一个平常人家当村妇,也不愿我进宫去侍奉那个不成材的皇上。可是,君令不可违啊!如果我满了十八岁,太后硬要让我进宫的话,我爹一定会把我送进去的!若是真那样的话,我……我……我不如出家当姑子,从此青灯经卷,相伴余生!”骆水云的神色凄凄惨惨,好生可怜!
段烨被她这话吓得不轻:“你怎能有如此想法?这不是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么?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骆水云对此并不乐观:“这些日子以来,我和我娘想了无数回,都没有找到好法子,哪来的转机?”
“你让我好好想想。”段烨靠在车辕上,双眉紧皱,思索良久,“我这法子,不一定有用,但值得一试!”
骆水云像是一名溺水者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线生机:“什么法子?”
段烨:“你不能拒绝太后,但皇上可以拒绝太后啊!”
骆水云心内燃起的希望霎那间又熄灭了:“谁都知道,皇上听太后的话!”
段烨笑了:“不一定!如果皇上真那么听太后的话,那么他就不会离家出走了!也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跟皇上沟通沟通,让他去跟太后说,取消掉这门亲事。皇上虽然爱玩,但心地善良,你去求他,说不定他会答应你的要求。”
骆水云:“可是,皇上从宫里偷跑出来,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我们又怎么去跟他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