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烨:“晚辈之前看到有位女子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弹琴唱歌,老夫人却说没有这回事,应该是骗晚辈的吧?不知道老夫人能否告诉我这位女子是谁,也好让晚辈死个明白。”
万老夫人还没有答话,“不认输”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听到是不是什么‘一片春光一片景,一阵西风一树花’。”
段烨:“是,正是。难不成前辈知道那名女子是谁么?”
“不认输”:“师妹,你年年唱这首曲子,也不嫌腻。都大把年纪了,还装嫩,也不嫌害臊,难不成你还想找个小男人,开始你的第四春么?”
万夫人听后,恼羞成怒,大喝一句:“姓布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着,她抓起手中的拐杖就打了过去。
两位前辈算起来,都已经过了百半的年纪,可是身手却极奇灵活,所出的招式都颇为怪异,拐杖原本是笨重之物,可万老夫人耍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耍得比一般兵器还要漂亮,而“不认输”的葫芦,被他拎在手里,如同一把造型奇特的流星锤,指哪打哪。
“不认输”一边与万老夫人对打,一边还不忘揭对方的短:“年轻人,我醉赌鬼跟你们揭开这个谜底吧:这个老太婆啊,当年遇上她的那个三郎时,就在三月初三这天,后来,她和她那个三郎分了手,嫁给了傻乌龟万余。可这女人吧,真是怪胎,当初明明是她脾气不好,讲骨气,不跟那个三郎在一起,可私底下吧,却又想着他。年年还在三月初三的这天,把当年她和三郎初见时的情景一一重现一遍。她还作了一首破词,就是你们听到的那个什么一不一,二不二的词。你们说说,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原来弹琴的女子,就是万老夫人。那是怎样的一段情啊?会让一个女人花却整个岁月去回味它。想不到平时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万老夫人,既然会有这么一段这么缠绵的故事。
万老夫人见对方揭了自己的老底,招式里有了杀意:“姓布的,我与你誓不两立!”
“不认输”只顾自己讲得痛快,压根就不理会万老夫人:“可惜啊,岁月催人老,当年如花似玉的叶倾人,如今也是满脸的褶子老太婆啰。师妹,就算你穿起当年的裙衩,可老太婆就是老太婆,不会返老还童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叶倾人?段烨惊叫出声:“万老夫人就是二十多年前住在桃花湖畔的叶倾人么?”
段烨不问这句话还好,一问这句话,万老夫人的脸色骤变,招式一转,朝段烨的胸口拍去,这一掌真狠,风声呼呼,若是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半残。关键时刻,“不认输”的大葫芦赶到,直取万老夫人的太阳穴,万老夫人不得已,将那掌收了回来,拍在那葫芦上。“嗡”,发出的声音震得四周的树木籁籁直响,落叶飘了一地。
“不认输”笑呵呵的:“难得难得,居然还有人知道桃花湖畔的叶倾人。小子,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段烨说:“我是那三郎派来寻找她的人!”
万老夫人的脸上挂满寒霜:“胡说,他人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派你来寻我。段烨,没想到你为了保命,随便找着一个杆就顺着往上爬,只可惜你爬错地方了。”
段烨:“老夫人听我说完。我问您:您那三郎是不是姓李,就是李氏王朝的第十五代皇上,六年前去世的先皇李照坤?”
“不认输”抚掌大笑:“我只道那三郎气宇不凡,一定不是寻常人士,可没想到他竟然是皇上,哈哈,小子,这回轮到我来听你们讲故事了!”
段烨:“我怀里有块玉,是先皇临终之时交给我的,说此玉为他当年与叶倾人前辈的定情之物,他说,如果有机会,请我将此物转交给叶前辈。”
万老夫人上前,将信将疑地搜索了一番,果然从段烨的怀中摸出一块玉来,只见这块玉晶莹剔透,上头还刻着几个字:“缘定三生”,她一见到这块玉,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两道清泪她的眼角滴落,湿了罗衫。
当年,名为叶倾人的万老夫人,因为不满父亲给她安排的与她师兄“不认输”的婚约,从家里跑了出来,偶尔认识了微服私访化身为落第举子的先皇李照坤。两人一见钟情,最后在桃花湖畔住了下来,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后来叶倾人发现,原来李照坤根本就不是什么落第举子,而是当朝皇上,那些什么“家道败落,娶不起妻,独身一人”之类的更是屁话,他那后宫之中已有一后六妃,算起来,她还排在好几个女人的后面,于是,叶倾城一气之下,不顾自己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执意与他恩断意绝,并改名换姓嫁给了万余,生下了体弱多病的“早产儿”万谦。
万余对叶倾城母子极好,对万谦更是宠爱有加,视如己出,而万谦自己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李照坤回宫后曾多次派人寻找叶倾人的下落,闹一度闹得全国皆知,为了平息这些风波,叶倾人曾私下里与李照坤见过两次面,李照坤有问起当年的孩子,她告诉他是个儿子,并早早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不会让这个儿子认他为父亲的。从那以后,叶倾人彻底从李照坤的生活之中消失,归隐于江湖之中。
这段感情,对李照坤而言,是个终生难以抹灭的记忆,且这段记忆在他步入老年之后,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常常会想起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儿子,后来,他又独自暗访,企图能找到那个孩子,在自己有生之前,见上一面,最终还是抱憾而终。
至于段烨,这真的是世人的误会。李照坤只是觉得与他比较投缘而已,且段烨这人做事谨慎,口风又紧,所以李照坤总爱把自己无处诉说的心事讲给段烨听,临终之际,更是将自己未了的心愿托付给了段烨,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找到叶倾人母子,如果可以的话,李照坤很想让那个孩子去他的陵前拜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