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娄丽琴此时究竟在哪里呢?西湖酒楼事件之后,钱彪把娄丽琴关在了清波门一处临河的小院里。一有空闲,他便到小院里和娄丽琴厮混。娄丽琴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但没有反抗,反而极力逢迎钱彪,将其伺候得舒舒服服。
钱彪见娄丽琴百依百顺的样子,以为她已经真心归顺了自己,便渐渐放松了防范。他撤走了原本在院子门前看管娄丽琴的两名保镖,只派了一个女人来监视娄丽琴,顺便给她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这女人生得粗壮有力,整天跟在娄丽琴的身后,寸步不离。娄丽琴虽然一心想逃出去,打听张啸林的下落,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李弥子打听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找到娄丽琴的下落,但已得知她还活着。他每天晚上回到酒楼都会到张啸林夫妇的卧房,向智能汇报情况。智能不知道张啸林此时情况如何,又找不到娄丽琴,整日愁眉苦脸。智能躺在张啸林夫妇的大床上,想像着自己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段日子里,李弥子向她讲了许多关于娄丽琴的事情。智能得知,娄丽琴漂亮大方,有时候又十分泼辣,连张啸林都有些惧怕她。智能觉得自己比不上这个女人,更加担心她不会放过自己。智能呆在张啸林夫妇的卧房里,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对娄丽琴这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情敌产生了几分敬意,同时也有几分惧怕。当李弥子告诉她,娄丽琴还活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于是,智能在张家茶馆住了一个多月之后,便悄悄离开了拱宸桥,回到妙智庵去了。
就在智能走后没几天,张啸林便从嘉兴回到了杭州。张啸林唯恐钱彪的人认出他来,他特意穿了一身破旧衣裳,戴了一顶破毡帽,背着一个又脏又臭的大布袋。刚到拱宸桥码头,他就看见了李弥子。李弥子正在探听娄丽琴的下落。张啸林走上前去,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便从后面拍了拍李弥子的肩膀。李弥子回过头来,见面前这个装扮落魄之人竟然是张啸林,一行热泪顿时流了下来。张啸林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哭。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张家茶馆。李弥子向张啸林详细汇报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日,张啸林落水之后,钱彪便将跟随张啸林的小混混们都暴打了一通,许多人都改投钱彪去了。李弥子不肯屈服,被钱彪的手下砍了几刀,虽然没有性命之虞,却也着实养了好几天。
张啸林听了李弥子的叙述,唏嘘不已,紧紧抱住他,愤愤地说:“这笔账,我一定会跟钱塘虎算清楚的。有你嫂子的消息吗?有没有一个年轻的尼姑来找你?”
李弥子摇了摇头,红着眼睛说:“我打听了一个多月,只知道她还活着,但至今没有找到她的下落。你说的那个年轻尼姑,前几天刚走,现在应该在妙智庵。”
张啸林点了点头,从他背来的破布袋里拿出了许多金银珠宝,又从怀里把田家的地契全部拿了出来。李弥子在一旁看着,一脸惊诧的表情。张啸林笑了笑说:“这段时间,我去了嘉兴一趟,发了笔小财,也替智能报了仇。”
张啸林见李弥子一脸好奇的神情,便一边清点财物,一边简略地把在嘉兴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李弥子听完之后,连声称赞,并说:“大哥,我这辈子跟着你是跟对人了!”
张啸林把地契和一些珠宝放进一个梳妆匣子里,递给李弥子,并对他说:“抽空把这个匣子送到妙智庵,交给智能。你替我告诉她,她的仇已经报了。”
李弥子点了点头。张啸林又指着桌子上的几十两银子,继续说:“桌子上的银子,你先拿着,这段时间我不好公开露面,你务必打听到你嫂子的下落,一旦有消息立刻来向我汇报。”
李弥子诡异地笑了笑,回答说:“大哥,请你放心吧!俗话说,有钱好办事,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爱钱的主儿。只要肯花银子,就一定能打听到嫂子的下落。”
李弥子不愧是张啸林的得力助手,他很快便把张啸林交代他的事情办妥039了。张啸林知道了老婆的下落,心里十分高兴,但马上又陷入了沮丧之中。他手下已没有多少人马了,大部分人都投靠了钱彪,单靠他和李弥子两人的力量,既要救老婆又要杀钱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怎么办呢?他们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第二天,李弥子挑着担子,装扮成货郎的样子出现在了清波门一带。他一路不停地吆喝着,时不时地还模仿张啸林的声调,唱上几句。一连几天,他都在清波门一带卖货。娄丽琴正在院子里想张啸林的事情,听到货郎的叫卖声,觉得那声音非常耳熟。待听到李弥子模仿张啸林的声调唱戏之时,娄丽琴便确信,门外这个货郎肯定和张啸林有关系。
娄丽琴心生一计,站起来对监视她的女人说:“大嫂,我想买副绣花鞋样。”不等那女人开口,娄丽琴便对着门外高声喊道:“货郎,停一停,我要买副绣花鞋样。”
李弥子在院门前停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夸自己卖的东西好。那女人无可奈何,便领着娄丽琴来到了门口。娄丽琴见门前的货郎果然是李弥子,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那女人担心娄丽琴逃跑,便挡在了她的面前。娄丽琴趁机说:“请大嫂代我挑一双鞋样吧。”
那女人问:“要什么颜色的?”
娄丽琴回答说:“洋红的好!”
就在那女人弯腰去拿鞋样的时候,李弥子悄悄递给了娄丽琴一个纸团。
娄丽琴赶紧把纸团揣在了怀里。李弥子向娄丽琴挤了挤眼,问道:“小姐,要不要买把剪刀?”娄丽琴会意,赶紧说:“买一把吧,不然用什么剪鞋样呢!”那女人挑好了鞋样,又买了一把剪刀,付了钱,便拉着娄丽琴回到了房间。娄丽琴坐在房间里,摆弄着手中的鞋样,不停地和女人闲聊,夸她挑的鞋样好看。中午时分,那女人烧饭去了,只剩娄丽琴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急忙打开了纸团,只见上面简单地写着:“用剪刀结果了钱彪,事成之后,我来接你。”
纸上的字是张啸林写的,娄丽琴认识丈夫的笔迹。他得知丈夫还没有死,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晚上,钱彪醉熏熏地来到娄丽琴的房间,搂着她折腾了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娄丽琴却没有睡着,她轻轻推了推钱彪,确认他已经睡着了,便抽出腰带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钱彪醉得厉害,竟然没有醒。
娄丽琴从枕头下摸出剪刀,脱去钱彪的裤子,娄丽琴一剪刀下去,钱彪便成了太监。钱彪疼得惨叫起来,娄丽琴随手抓起一双臭袜子塞住他的嘴。
娄丽琴丢下在床上痛苦翻滚的钱彪,匆匆地朝大门口冲去。张啸林和李弥子早已经在大门口接应她了。娄丽琴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啸林便一把拉住她,钻进了停在河边的一条乌蓬船里。船渐渐驶离清波门。娄丽琴终于从钱彪的手中逃了出来。
夫妻二人久别重逢,不胜唏嘘,在船舱里互诉这段时间的经历。当张啸林得知娄丽琴并没有杀死钱彪之时,顿时恨恨地说:“不能留下钱彪这个后患。”
说着,他便钻出了船舱,到船头和李弥子商议对付钱彪的办法。李弥子说:“大哥,不用担心,钱彪已经受了伤,说不定就要死了,他手下的人定然不会为他卖命了。明天,我们用钱买一帮打手,直捣他涌金门的老巢。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哥现在有这么多钱,不用怕他。”
次日中午,在张啸林授意下,李弥子聚拢了一大批人,出其不意地袭击了钱彪的涌金门老巢。李弥子大呼:“钱彪已经死了,你们不要再为他卖命了,不然我们一定不放过你们。”
众人见钱彪久久不出现,便以为钱彪真的死了,不战自降,纷纷四散逃走了。张啸林没找到钱彪老婆,就抓了他的女儿。仍然躺在清波门那座院子里的钱彪听说涌金门老巢被毁,情急之下,又晕死过去。两名保镖背起他,劫了一只停在岸边的船,仓皇逃离了杭州,从此不知去向。
张啸林虽然没能杀死钱彪,多少有些遗憾,但号称“钱塘虎”的钱彪终归被他这只咆哮山林的猛虎打败了。张啸林的名号一夜之间传遍了杭州黑道,各大帮会的首领纷纷来看望他,与他结交,小流氓们更是把他当成了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