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仍瞥眉躺在床上,未有知觉。
王夫人一见,只当宝玉不行了,扑上前抱着宝玉哭天抢地的,“我的儿,我是白生你了,也白****这么多的心了。”
只听外间传来凤姐的声音,“大夫来了。”
王大夫同贾琏进来,诊了脉,抚了抚须,“尚不防事,这是郁气伤肝,肝不藏血,所以神气不定,吃几副药,就会好的。”
闻言,王夫人放了心,王大夫却是同着贾琏出去开方取药去了。
宝玉一时醒来,“是真的么?我要娶宝姐姐么?”
王夫人抚着宝玉的头,“我的儿,这是喜事呀,是为娘和你姐姐亲自给你选的呢,你该高兴才是呀。”
宝玉扭过头,“可我喜欢的是妹妹,不是姐姐。”
王夫人唬下脸,“可不许胡说,这也是能说的,不说对你有影响,对你妹妹,那名声可就臭了,这种混话,以后断不可说了。”语毕,看了房中一众呆愣的人,“今日这话,谁传出去了,就是死罪一条。”
宝玉闻言,蹩了蹩眉,再也忍不住的,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在床上,没有声响。
“我的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王熙凤走上前,“不要紧,王大夫都说了,这是郁气伤肝的,吐出来,只怕好得快些。”
王夫人闻言,点了点头。
忆及此,宝玉苦笑二声,再看黛玉,她的软轿已是拐了弯,看不见了。
“你的婚事是娘娘下的懿旨,抗懿旨就是抗圣旨,是满门抄斩的罪,你死了一了百了,我们呢?贾府呢?都跟着你陪葬不成?”母亲的话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我们贾府赫赫扬扬,何以出现什么男女两情相悦的丑事,你如此说,是置你林妹妹于死地。”王熙凤的话犹在耳边,那是自己不想娶宝钗时,她们都在劝着自己。
“若你与你林妹妹真有什么男女私情,私下订盟的事,这个婚,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否则,我们就任你妹妹大病而去,不再管她了。”母亲的话掷地有声,字字严厉惊心。
“还有,从此,不许私下见你林妹妹,不允许踏足大观园一步。”母亲出门时,抛下最后的一句话。
点点滴滴,化为红豆,流在面颊,“你病了三个月了,三个月了,我都不能去看你,颦儿,你会怪我么,会原谅我么?”
遥看着宝玉独立风中的孤独的背影,宝钗轻叹一口气,这番结局,岂是自己所愿,虽说自己有爱宝玉之心,但也没有夺爱之意,明知宝玉黛玉二人相爱之深,自己又何曾想插足,只是命运,苦笑一声,“你何曾想要这金玉良缘?你心心念念的是木石前盟呀!”
遥记得那年的夏天,自己为宝玉赶着蚊子,宝玉梦中惊叫着‘什么金玉良缘,我只念木石前盟’,那时,自己方明了,宝玉心中有人,而那个人不是自己,她更知道,宝玉心中的那个人是黛玉,一个才情、容貌都不下于自己的黛玉。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再次叹了口气,走近宝玉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老太太还有事要交待,我们去罢。”
恋恋不舍的,宝玉一步三回头的,往贾母的房间而去。
再说林黛玉,回了潇湘馆,呆呆的坐着,紫鹃等人只当她又想起宝玉的,都不敢大出声。
“就这么接受命运的安排?”林黛玉脑中复杂之极。
接受吧,不知后面会有什么命运等着自己。不接受吧,想想上二次悲惨的遭遇,轻叹一口气,倒在床榻上,眼中不觉有泪流下,“老爹、老妈,恕玉儿不孝了,玉儿再也回不去了,不管我想了多少办法,走了多少路,我都回不去了,留下来的,留在这个异世的,只是林黛玉了,只是林黛玉了。”
看着林黛玉躺在床榻上发呆的模样和自言自语,雪雁担心的看向紫鹃,“紫鹃姐姐,你看姑娘……”
紫鹃眼中亦是落下泪来,擦了,笑道:“姑娘冰雪聪明的,一时间或还想不开,过段时间自是会好的。”
小丫头春纤跑了进来,“紫鹃姐姐,王妈妈回来了。”
“王妈妈回来了?”雪雁高兴之极,知道,王妈妈在黛玉心中的地位,姑娘现在只怕是难受之极的,“快快快,要妈妈过来。”
一时后,王妈妈扑进了屋。
“妈妈!”黛玉高兴的喊着,终于又见到你了,一别八年了,还记得当年你替一个丑陋无比的小女孩换衣梳头,一点也不嫌弃的事么?那就是我呀。
王妈妈急步上前,将黛玉抱入怀中,看着黛玉,眼中竟漫起水雾,不自觉的举手轻抚黛玉的秀发,“姐儿长大了呢,十四岁的生辰,妈妈都赶不回来替姐儿过的,还有一年就及笄了。”
“妈妈!”黛玉感动之极,扑在了王妈妈的怀中,这可是自己在这世上的亲人,看到她如看到母亲般。
王妈妈看向雪雁、紫鹃,“你们都出去,妈妈有些话要单独的和姐儿说。”
黛玉闻言,看向紫鹃等人,“你们都出去罢!”
声音自有一股威严,不似以往,紫鹃和雪雁二人听了,相互看了一眼,出房而去。只留下黛玉和王妈妈二人。
王妈妈看着自己一直带大的黛玉,“姐儿,所有的事,妈妈都知道了。”摸着黛玉的头发,“姐儿不要伤心,等姐儿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回扬州,再也不在这里受嫌气,啊。”
闻言,黛玉愣住了,“回扬州?”
王妈妈点了点头,“知道年前,我为什么回扬州么?”
“不是说……探亲么?”
“探亲是假的。我得知宝玉的婚事,就担心姐儿受不了,所以匆匆赶回扬州,取些东西……”王妈妈挨着黛玉坐了下来,从自己的宽袖中搜出一个锦盒来,“姐儿,就是这件东西,是老爷在世时吩咐我,只到你及笄时方给你看的。只是如今,提前一年的,你看了,心里有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