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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撂荒地

远远望去,它就像一个洗得发白的军被晾晒在山坡上,在四周都是深底杂色装里显得尤为抢眼。

我一看见这片颜色,心里的热情就蓦然间窜出火苗来要知道那可是时兴抢军帽的年月呀。

我实际上也多次萌生抢军帽的念头,只是胆小,没敢。为此,我曾一人在家对着镜子练凶脸,五指并拢后,弯曲,握紧拳,再突然用力打出去,很像那么回事。可是,一碰上戴军帽的,我仍然心跳得厉害,腿软,浑身哆嗦。瞅人家一眼都心里发毛。幸亏当时没有人喝问我,否则我即刻会向人家“招供”。

父亲说,你爱戴军帽,就割柴禾去这可是当时最伟大的创意了。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我早就没心思上了。我在记忆里搜索撂荒地。

撂荒地,是指种过庄稼又废弃的坡地。平地一经开发,就再也不会废弃了。

我曾想过,开荒出一片土地,要抠去许多树根子和石头,怎么能说扔就扔了呢?是种地时种子不够了,是让人当“小片荒”给没收了,还是开荒那家搬走了呢?但,当我对它感兴趣时,已顾不上那么多人,只想寻找和占有。我多占有一块撂荒地,就等于向军帽又走近一步。我曾经大胆地设计过,撂荒地多了,我也许还能买套军衣(仿军衣也行)呢我当时寻找撂荒地,是因为它有太多的长处。第一,我喜欢它的颜色。虽然像军被,可军被离军衣军帽很近了吧?第二,割撂荒地的蒿草,肯定不会带树,没人管。第三,篙篙草草秋风一吸,很快就干了。我一次扛五六捆回家,也不觉得太累。而那些榛柴杆苕条柴禾,太沉,一回扛三四捆,都压得不行。第四,撂荒地一般离屯子近,我一个人去割柴禾,也不害怕。当然,最主要是军衣军帽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才如此爱屋及乌吧。

我放学后,常常将书包放在学校,而将藏在松树上的刀和绳子取下来,直奔撂荒地而去。我一看到晾晒在山坡上的旧“军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立即脚边生风。我在虾形腰的前端,让月牙镰飞快地闪来闪去,伴着咔咔咔咔燃放小鞭般的脆响和腾腾烟雾,蒿蒿草草们饮弹倒地。我感到口干舌燥。我知道除了灰尘而外,还有摇落的草籽和蒿子籽。我的脖颈里衣领里和鞋窠里也成为它们的栖息地了,硌磨得难受。挺吧,我的眼睛偶尔也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泪流如注。揉揉吧,揉不出来,只好挺到家再说吧。我心里只有柴禾捆数累计相加的单一意识。

我将柴禾垛在院里,眼见它像发面馒头一样长高了,我心里每天都计算几次捆数乘以三分钱的得数,一点点挪向军衣和军帽。柴禾垛越长越高,很显眼。生产队一伙人常常来检查割没割树。到别人家只在根朝外的柴禾里抽几捆。我家全是撂荒地里割的蒿草,根上没有白茬,不像有树。生产队长问我夹没夹树,我说没、没夹呀。队长说我嗑巴了,心里肯定有鬼。我说别看嗑巴了,也没夹树。队长狐疑地扫了我几眼,说翻。我说不能白翻,没有树,得给摞好。队长看我这态度,更加坚定了要翻的想法。我眼看一伙人白翻了半天,又将柴禾摞好,忍不住嘿嘿嘿地乐出声来。

我还对一帮小孩子耍威风——他们手拿火在柴禾垛里找“痒拉子”,找到了就在墙角烧着吃。

我怒喝:去去去!又不是树垛,蒿子垛里哪有“痒拉子”

我并没有说谎,痒拉子吃树叶,做壳后也在树枝上。但我看得出,孩子们并不相信我的话。

那群小家伙带着不服气的表情,走了。

我还常常计算还有几块撂荒地没割了。这很关键。屯子附近的撂荒地没了,我就将柴禾卖了。

我已经割到168捆了。而在我计划之中,还有一块撂荒地没割。

我已经伸出了胳膊,只差轻轻一抓,军帽就到手了。这时,我一直被兴奋包围着,总想笑。我再割12捆,就是180捆了。三分乘180捆等于五元四角钱——足够一顶军帽啦。

那天晚上,我扛着六捆柴禾回家,还回想着山后那块撂荒地里的半块“旧军帽”。明天我再去将它收回来,就等于军帽拿到手喽然而,还没等我将山后那片撂荒地割完,我家柴禾垛着火了。

我那一小垛柴禾,一捆都没剩。

我父亲查问了一圈儿,也没查出着火的因由。我将那几个小孩找痒拉子的事说了,一问,小孩家长急了:我家前年柴禾垛也着一回火,说是你烧的你承认吗感悟箴言一碰上戴军帽的,我仍然心跳得厉害。腿软,浑身哆嗦,瞅人家一眼都心里发毛。幸亏当时没有人喝问我,否则我即刻会向人家“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