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同人小说凭谁细话
10645600000035

第35章 握手言和

若湖正坐在床头给江瑕包扎。

“轻、轻点!”江瑕龇着牙,一张朝气蓬勃的脸竟疼得皱成了老太婆。

“公子,你得忍着些,伤口若是不清理干净是会滚脓的。”若湖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撒上药粉,又摸来一个绿瓶子,从里面倒出些棕色的液体来,轻轻用棍子抹开。

若湖上药时有特殊的琉璃棍子,通体透明,冰凉的触感不仅能起到镇静作用,也能避免手指涂抹可能导致的感染。这棍子她一直放在一个小银筒里随身带着,那些红红绿绿装着药的小瓶子也是。若湖总能把东西打理得整整齐齐。她有一个红色的绣花小绸袋,江瑕总说那是“百变小锦囊”,因为若湖总能从里面找出他们所需的任何东西来。

床头煮着一锅药,药罐子安在树枝搭成的简陋架子上,下头“哔哔啵啵”烧着篝火。因为厨房在后院,若湖既要在卧房为江瑕包扎,又想快些煮好药,只能临时搭了个架子。好在这是栋石房子,在屋里生火也不怕地板着了。

现在若湖在为江瑕敷药,光鼠就接过了“煽风点火”的工作。它一个人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挥着蒲扇子故意把风往那死对头处煽。可它又不笨,力度和方向都控制的刚好只有江瑕会熏到烟,若湖却一点也吹不到。

“咳咳咳咳……”江瑕不住地咳嗽起来,一边抬起那只刚包扎好的手,嘶声道:“你——你这——咳咳咳——你这杀千刀的肥鼠!”

他“鼠”字刚出,就只觉得滚滚浓烟扑来,一时呛得泪流满面,只觉得像有一千只手扼住了喉咙。

“光鼠!”若湖怒目斥道。光鼠这才垂下耳朵,悻悻地躲到了药罐子后。

可等江瑕再看它的时候,它竟又露出了脑袋,一手扯着下眼皮,“不拉不拉”地向他吐着舌头。

“你这——哎哟痛痛!痛——”江瑕猛一激动,若湖那根琉璃棍子就直戳上了他的伤口。

“公子,都说了不要乱动了。”若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看江瑕呲牙咧嘴的样子,只得再把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几分。

床的另一端睡着那只白毛紫纹小虎——它现在可真的是只小虎——一般的小老虎还要比它大一些呢!它仍沉沉地睡着,身子也蜷成了一个球。

一个白球。

药罐子“扑棱扑棱”地冒起蒸汽来。江瑕看了一眼,转头问若湖:“这罐子里是什么药?我受的只是皮肉之伤,也要内服吗?”

“公子,这药是给白虎喝的。”若湖温婉笑道,目光如水,望向那头酣睡的小兽。

江瑕却不高兴地撇撇嘴,一口失望的语气,道:“我倒宁愿这外伤需要内服。没想到我受这肥鼠煽来的烟气,而这烟气煮的还是给那恶虎吃的药。”

若湖为江瑕扎好了最后一个结,轻轻放下他的手,抬头蹙眉道:“公子不要这样说白虎。”

江瑕却忽然暴怒,提声嚷嚷着:“你怎么胳膊肘老是向外拐?!”

“公子,光鼠也是自己人……还有白虎……白虎以后也是。”若湖自然被他突然涨起的怒火略略吓到,但立刻平静了语气,柔声答来。

“你!!好!你们都是自己人,就我是外人!行了吧!”他嚷罢忽然“噌”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

若湖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追出去。

江瑕怒不可遏,一口气在恶人谷转了两圈。他还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总埋怨这谷里的小路跟羊的肚肠一样曲曲弯弯,走着走着就迷了方向;可是现在——现在他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回家。

太熟悉的道路走得没劲,更何况身后一直没人追上来——

那就更没劲了。

所以最后他只得夹着尾巴悻悻地回去。

经过哈哈儿客栈的时候发现有一间客房的灯还亮着——除了自家之外,恐怕这是这个点恶人谷唯一亮着的一盏灯了吧。

窗纸上映着两个身影,一个线条硬朗,一个身姿绰约,显然是一男一女。

江瑕扁了扁嘴,刚想苦笑地咳一声,忽见窗下站着一个人。

竟是那天吃星。

布衣布衫布帽,一身白麻装。腰间总拴着一支笔和一本账簿,好像天上落下颗星星来也要记上一笔。

想不到天吃星不仅是个老钱奴,还是个老色鬼。说什么布帘子缺货了来日再装,这些年这客栈的窗子不一直只有这薄薄的一层纸!为什么若湖总能从谷西的七婆那儿捧来新做好的布衣,可他哈哈儿客栈的布帘子就是缺货,缺货,一年到头的缺货。

想必这老家伙没少站在这窗下偷窥。

当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啊。

只可惜他那聪明的老爹一遇上娘这样的美人就乱了分寸、疏了大意,也竟不知他和娘的一举一动都在这窗上映着。真真像是皮影戏一般的精彩。

他刚想到这儿,忽见窗上的人影突然变大,又一摇曳,影子就没了。

灯火也灭了。

“唉,”天吃星大叹了一声,挥袖钻进了客栈的旁门。

江瑕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努了努嘴,微微点点头,笑着喃喃道:“老爹到底还是老爹,没这点警觉,怎么生得出我这样的儿子来!”

想来江小鱼也是发现了那窗户的问题,便灭去了灯。

一阵寒风刮来,江瑕觉得衣衫有些单薄,便加快了步子,又想起自己在外面晃了这么久若湖竟然没有追上来,便又觉得心头闷闷不乐。

若湖真是越长越大,越来越不听话了。

再不是小时候那个温温顺顺的乖妹妹了。

她也有了自己的脾气,自己的性子,若是倔起来,也会比牛还犟;若是发起火来,也会被虎还凶。

想着想着,他竟以回到了自己住的小石屋前,里面还亮着灯火,看来若湖并没有离开。

他刚想推门而入,却忽然收住了手。

进去了要怎么说?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丢架了吧!

不知不觉他的脚步竟也寸寸后退,已然退到了水边。

他的心里还在纠结着,脚掌却像钉子一样地扎在土里,眼下似乎只有像燕伯伯这样力拔山河的人才能让他挪步。

当然,还有另一个人也可以。

若湖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江瑕身后。

江瑕只觉得肩上一沉,便是若湖为他披上的衣。

“公子,外面冷。”她轻声的呢喃像是水面皱起的涟漪。江瑕忽觉得手上也是一沉,若湖已牵起他的手,正转身向屋里走去。

江瑕的这双腿此刻像不是自己的,方才还坚如磐石地扎在地里,此时却被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给牵走了;若说他胸口跳着的那颗心指挥着这双腿,那么此刻这颗心也不像是他自己的,否则怎么会“扑通”、“扑通”跳得这般快,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和暖的烛光,渲染着美人的容颜。

“公子,你方才是如何想到要去割白虎的腿?”若湖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江瑕最喜欢别人向他询问他办成了的事,眼下若湖竟然没有问他方才出去做了什么,已是很给他面子;他嘴上不说,心头却是感激的,便解释得分外殷勤些:

“血乃周身流动,割哪都是一样。只颈下那根大血管最为重要,只割这一根便能抵上十七八根小血管。可这猛虎方才体型硕大,我俩又怎有腾空跃起十几丈的本事?自然是割不到那大血管的。但只要小血管割得够多,也是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他一连串说了不少话,说得口干舌燥,便顺手从一旁端来碗“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抹了抹嘴,又接着道:“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想到要去割血管?这很简单。你看那些鸡只被咬断了脖子,尸身却都是全的,证明这老虎并非为了吃肉;再看地面,血迹很少,可都去哪了?难不成还留在死鸡的身子里?当然不会,脖颈处的伤口可并不小。显然都到了这老虎的肚子里。”

江瑕又欲探手去摸那只碗,却不觉已被若湖拿远了,他正欲伸手去够,只听若湖拦住道:“公子,那碗是白虎喝剩下的药……”

江瑕话还没听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明明已下肚的液体竟全又涌上了喉咙口,扼不住,“噗”地一下全喷在了团在若湖脚边的光鼠身上。

淋漓的小身子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蓬蓬松松的毛聚成了一缕一缕的小辫子,只有那双圆鼓鼓的大眼睛是唯一没有沾上水的——而此刻,这双大眼已布满了血丝。

“光鼠!”若湖赶忙大喝一声,这才避免了又一场恶战。她一边拿来毛巾为光鼠擦干,一边向江瑕解释道:“但是公子你不用担心,这药也都是补血的功用,喝些并不碍事。只是我方才见你已喝了很多,便不想再让你喝了。毕竟补药喝多了是会流鼻血的。”

她为光鼠擦得很细致,连两个耳朵洞里都用毛巾的一头伸进去卷了一卷,才拍拍它的脑袋,又从毛里拨出了它的右爪,竟伸向江瑕,笑道:“好啦,现在你要和公子握手言和,而且以后再不许随便咬人哦。”

光鼠锁着爪子,使劲和若湖抗着力,一边眯着眼极度鄙视地瞪着江瑕;江瑕的左手也被若湖拉了过来,他也是满心的不情愿,呲着牙使劲往回拽手臂;但这两只到底还是拗不过若湖——她虽然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厉声责备,而且脸上始终洋溢着和熙的笑容——可这微笑竟是那么富有力量,光鼠和江瑕只得纷纷都软了下来,任凭若湖将他们的手扣在了一起,又上下晃了晃,各自念了一句“拉勾勾,不反悔,反悔是小狗”,才终于从若湖的手中撤了出来。江瑕使劲地甩着手,光鼠也拼命把方才握他的那只爪子往身上蹭着,都想弄掉对方在自己手上留下的痕迹。

“这对我不公平……它本来就长得像小狗,反不反悔不都一样……”他虽然是偷偷自语的,却还是被若湖听见了;若湖还没听完,就挥手往江瑕头上不重不轻地拍了一记,斥道:“不许一个人叨叨!”

“遵命——”江瑕悻悻地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