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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打情骂俏

只听轩辕三光长叹一声,道:“我输了。”

黑惜凤微微颔首,欠身说道:“还望前辈兑现诺言。”

轩辕三光大笑道:“当然!老子何曾食过言!”

黑惜凤抿唇笑道:“那晚辈就此别过了。深夜造访,多有打扰。”

轩辕三光急忙道:“敝舍虽为简陋,但多住三个人还没啥子问题,不如在老子这里歇息一晚再走?”

却听黑惜凤摆手道:“多谢前辈,但我们已订了客房,前辈若是还有意与晚辈再赌,明日我等再来拜访。”

轩辕三光拊掌大笑,高声道:“好!姑娘果然懂老子的心!当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江瑕不知何时已冒到了黑惜凤身边,眼下也是满面堆笑,温道:“大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只等轩辕三光点点头,还未及他开口,江瑕便拉着黑惜凤飞步出了这“十善赌坊”。

“人家救了你,又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补偿我?”黑惜凤一出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下如饴糖般稠稠黏黏的,缠着江瑕非要“补偿”。

江瑕沉着脸道:“你要怎么补偿?”

黑惜凤明眸一转,掩嘴笑道:“给我捶背。”

江瑕的脸色更黑了,半压着声音没好气道:“男女授受不亲。”

黑惜凤却嗔道:“你是我夫君,为什么不可以!”

江瑕劈手就抓起她娇嫩的胳膊,吼道:“我何时做了你夫君啊?”

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小纤此时却说话了:“公、公子……你确实说了……要做……”

江瑕厉声打断道:“我那是逼不得已才答应的!纵使你把我扣下做你们九秀山庄的奴隶,也休想得到我的真心!”

黑惜凤怔了一怔,她本以为自己立了这番汗马功劳,本该换来几句甜蜜的夸奖和由衷的赞许,却没料想反倒得来了一堆斥骂。

她做错什么了?

她只是太喜欢他而已!

她将他关进了冰窖,只是女孩子寻常的心理:越是喜欢你,就越要折磨你。

可还没折磨多久,她的心就软了,就开始心疼里头的人来。

只要他好声好气同自己说话,她便原谅了他。

可谁知她将他放了出来,又陪他去办了他的事情,还在关键时刻帮了他的大忙,却换来他这一句“逼不得已”!

他当真只觉着了她对他的逼迫吗?

自己的动人身姿,就不曾令他有一瞬的心旌动摇吗?

母亲说千万不要相信江小鱼这样的男人,果然是没错的。

只是良言苦口,她又天生爱吃糖。

可是她现在嘴里却苦极了,心里也苦极了。

眼眶早已红了,只泪水还在打转,还不愿屈服地流下,昭示着她最后的努力。

江瑕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大发脾气,这天外来的救星竟被自己骂哭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肚里本想好了几句溢美之辞,想要好好夸夸她那颗傲娇心。

可是一听她说要他捶背,火气就一下子窜了上来。她那“夫君”二字一叫,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他就这么反感做九秀山庄的姑爷吗?还是总难免对一个才几面之缘就要以身相许的女子的这种轻佻草率的行为,感到不适与不满?可明明是他先进犯了她——她被他看了,却没将他眼珠子挖出来反倒要让他做那人人觊觎的九秀姑爷,当真是对他够一往情深了。

他本来对女孩子还不至于这般粗鲁,他的嘴有时也能甜得很。可是他对黑惜凤却总是会刀子嘴起来,好像她是个特别坚强的女孩似的,随便说几句刻薄之话,决计是伤不了她的。

可眼下她也哭成了泪人儿。

江瑕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微蹙双眉温和道:“好惜凤,别哭了,是我不好,我该死,我对女孩说话这种态度,肯定是一辈子打光棍的命儿,你把锦绣前程断送在我手上,岂不是太冤?”

却听黑惜凤竟同个孩子一样的嚎啕开了:“呜……哇……人家就是……就是喜欢你嘛……”

江瑕还真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女孩子。要知道,若要让一个女孩对喜欢之人亲口说出“喜欢你”这三个字,那是有多么的艰难!女孩子多是口是心非的类型,让她们说“讨厌你”,才是比较容易的。

江瑕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过意不去。的确,她除了刁蛮了一点,任性了一些,挑剔了几分,也没什么缺点的了,他为何这般排斥她,为何这般训斥她?

他是她的什么,可以对她这般凶狠?

他若是她的朋友,此刻就该安慰她;但他却没有安慰她,反倒把她给骂哭了。

难道他是她的敌人?

她在关键时刻帮了自己的大忙,她又怎会是他的敌人?他又怎好意思做忘恩负义之徒,将她当作敌人?

“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肿的就跟核桃儿一样了。”江瑕不停地拍着她的肩,希望能拍回去点眼泪,可黑惜凤的泪腺早已开了闸,哪还刹得住?她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哭开了,泪水浩浩荡荡流下,起初还只是心酸之泪,后来,她竟像是哭起了一年前死去的小狗,再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因什么哭了。

江瑕只能把她拉坐在溪边的滑石上,任她哭个痛快,他和顾小纤却只能在一旁捏着汗,时不时互相看一眼,眼神无奈到了极致。

只听顾小纤轻声道:“小姐……小姐从来没有……这么哭过的……”

的确,从来都没人可以让黑惜凤这么伤心过。

从小的养尊处优,千从百顺,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愿望,没有人敢当面与她挑衅。

江瑕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你爱吃糖葫芦么?我去给你买?”江瑕想着法子哄她开心。

“我帮你捶背,这样总行了吧?你要捶多久我就给你捶多久。”

“明晚我再来陪你看戏,好不好?”

“我扮小狗给你骑,你要怎么欺负我都可以……看,对你够好了哦……”

“唉,别哭了……”

江瑕觉得她若再不刹住眼泪,自己也快要委屈地哭了。

若湖以前也哭过,可若湖从来都是自己把泪水擦干的。

江瑕竟开始想起若湖来。

他小时候认识的轩辕巧巧和若湖,现在又认识的仇心柳、黑惜凤、顾小纤等人,各个姿色都是出尘脱俗,但只若湖脾气最好。顾小纤的脾气也不错,可是说话时总是羞赧着脸,总让他觉得好像她对自己有意思似的,有点奇怪。

若湖……

江瑕想到若湖,心里就有丝丝怅惘袅袅而上。

也许他对黑惜凤这么凶只是因为他心中总有介怀,介怀着这么一个人。一个许久没有见到的人了。和任何女孩的太过亲密,总会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愧疚和不安。

“你怎么还没买来糖葫芦?”黑惜凤忽然停住哭声,抬起头来,嗔怒地瞪着江瑕。

江瑕摸摸脑袋,惊诧的很。

这女孩子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啊。

“这就去买,这就去买!”但她到底不哭了,江瑕总算少了一件头大的事,买几串糖葫芦又算得了什么,他话没说完,就撒开腿跑向那糖葫小贩,掏出银子就把剩下的十串全买了回来。

黑惜凤望着他迎面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艳的很,江瑕有些尴尬,只能咧嘴一笑,喊道:“糖葫芦来咯!”

“你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黑惜凤白了他一眼,嗔道。

“吃不完我和你一起吃,来,小纤也一起吃!”江瑕嘴上虽然挂着笑,心里早就嘀咕了一串:“你这臭大小姐又开始摆架子了,就不能体谅一点我的钱包吗……”

“小纤和我吃的都很少的,一串就能撑死,剩下八串你解决吧。”黑惜凤从他手中拿过两串,递给顾小纤一串,就自顾自小口吃起来。她咬了一口,忽又想起什么来,随口嘱道:“千万别浪费粮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江瑕怔怔地望着手中余下的八串糖葫芦,当真不知应该从哪串吃起。

这么多……这是要撑死人的节奏吗?

她大小姐何时这般勤俭节约起来了?

“我,我看我还是包起来留着明天吃好了!”江瑕方欲打退堂鼓,却被黑惜凤一手拉住,只见她眼睛虽然有些红肿,却别有几分情态,此刻正娇笑道:“明天就不新鲜了。”

“不碍事,不碍事……”江瑕努力想甩脱她的手,奈何她看似柔若无骨的手竟充满了力量,他竟挣脱不了。

黑惜凤忽然粗脖子大吼道:“快吃!”俨然又似变了个人。

江瑕被她这一声突然的狮子吼吓得措不及防,手一哆嗦,糖葫芦全掉在了地上,有的咕噜噜滚进河里了,有的则沾满了草叶和沙土。

“没法吃了……”江瑕怔怔地看着被自己“糟蹋”了的粮食,讷讷说道。

“你故意的!”黑惜凤更没有放开他的手,反倒向自己这里拗了三分,挑眉斥道。

“喂!你别得寸进尺!要是把我惹急了,就算你再哭,哭瞎了我都不会理你的!”江瑕也急了,想到自己低声下气那么一番安慰,反倒助长了这丫头刁蛮的气焰,眼中也窜起火来,针锋相对,丝毫不肯退让。说罢,猛地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江瑕你给我站住!”黑惜凤也不罢休,“嗖”地站直了身子,却不去追他的脚步,只在原地高声威吓道,“你再多走一步,就会毒发生亡!”

只听江瑕“切”了一声,也不回头,甩甩头发潇洒道:“我还巴不得早点死了,也免得在这里被你呼来喝去的!”

可他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传来顾小纤的惊呼,急忙回身去看,却见黑惜凤自己却倒下了。

他忙飞奔回去,一手摸上她的脉象,方正疑惑怎么没有异样,却被黑惜凤一把捉住腕子,耳畔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哈哈哈哈,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儿子也会上当哟!”

江瑕方才见她晕倒心急如焚,眼下却知道原来是自己被戏弄了,心里气的很,反手就将她的玉臂扣进自己怀里,脸也凑上了她的鼻尖,一字字道:“你若再敢耍我,我便一定让你尝尝——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儿?子的厉害!”

黑惜凤被他这亲昵的威胁熏得面如桃花,心中的小鹿更是乱撞,但嘴上却仍强作镇定,死不认输:“小女子可是期待的很。”

江瑕盯了她良久,才猛一甩手,扬长而去,再不说话,看着潇洒的很,实则是因为他怕自己再同这女人说话,只怕就要气得吐血出来。

黑惜凤急忙敛裙追上,一边嘴里还嚷嚷道:“你还答应要给我捶背,要陪我看戏,要做小狗给我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能反悔!”

江瑕已经快气得内脏出血了:“我不是君子!”

黑惜凤娇道:“我说你是君子你就是君子!”

“我说你是猪你难不成就是猪了?”

“你!你才是猪!”

“哎哟!”

清脆的打骂声回响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渐渐在客栈里收住,顾小纤看着两道红影似打如戏,似骂如俏,转来转去,纠缠不清,方才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却又被一股莫名的惆怅取代,隐隐约约间,似乎还有几分羡慕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