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烹饪美食一个老饕的美食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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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竹蛆PK洋虫

听说我要写各地稀奇古怪的小吃,一个文友提供了一条信息:吃蛆虫算怪吃吧?边上几个美眉一听就皱眉摇头,个个都说恶心。文友赶紧声明,听起来难听,其实是竹子里长的虫子,在广东还是一种珍品哩。于是,他给我们介绍起当地人是怎么开始吃竹蛆的。

第一个吃竹蛆的人不是勇士也是智者。广宁属于粤西地区,是全国十大竹乡之一,竹子多,难保不生虫。竹蛆藏身在嫩竹里或者笋子中,一般还很难发现。一个竹农从嫩笋中抓到一只,恨得牙痒痒,口里说道:“老子恨不得把你吃了!”在气头上的竹农拧掉虫头,把竹蛆塞进嘴里咬嚼起来。这一吃,吃出味道来了,虫子有竹子的甘香,还有动物蛋白的奶油味道,居然好吃。于是,他又找了几棵笋子,吃了好几只,一点问题没有,就把这消息传开了去。

本来就是害虫,吃了不但解气,而且美味。竹蛆虽与蛆虫模样差不多,但生长在竹子或者笋子里面,吃的是竹子内层的竹衣,不见天日,不经风雨,不沾泥土,比其他昆虫更干净。不仅在贫穷的地区是美食,而今富裕的人们也当它是天然的绿色佳肴。竹蛆,简直就是神奇大自然慷慨的馈赠。

后来,不仅竹农吃竹蛆,时尚女性也喜欢吃,因为据说可以美容。尽管没有证实过,但天然卫生的昆虫如竹蛆,自己能长得肥肥胖胖的,本身富有的营养价值是毋庸置疑的。专家说,有的昆虫富含各种人体所必需的营养物质,如蛋白酶能滋养容颜,经常食用,不仅可以美容,而且有减肥及降低血压的功效。所以,广东人胆子大,吃昆虫不稀奇,云南人吃食广,早就有吃竹蛆的传统了,而且还专门供应给北京的餐馆。

不仅中国人吃蛆,外国人也一样。比如说德国就有这么一家饭店,名字叫“埃斯皮塔斯”,专门以蛆做美食:油炸蛆、色拉蛆、冰淇淋蛆,还有蛆汤、蛆沙司、蛆鸡尾酒……听名字就觉得匪夷所思,居然生意火爆得要提前几周预订。可见。在地球上,要想消灭一种生物,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它能吃且是美味。

2009年去北京开会,朋友请我吃特色饭。找了一家云南餐馆,没有包厢,大厅很大,却挤挤挨挨坐满了客人。等了一会有吃完的客人离开,我们才坐了下来。朋友让我点菜,我对云南风味一抹黑,看见邻座有一盘浅黄色的小颗粒,如小花生一般。一个女孩夹起咬开,却是雪白的断面,湿润润的。见我好奇,朋友就问我是否要竹蛆。蛆?我连连摇头。朋友只好点了其他几样特色菜。等上菜的间隙,他遗憾地说:“竹蛆真是一道美味。”原来他到云南旅游的时候就吃过。

他给我介绍说,有经验的傣族农民,在竹林里转悠几圈,就能发现哪些竹节里有竹蛆。剖开来,蠕动着的肥嫩竹蛆能倒出一大碗,一只只白白胖胖的,半截小拇指长,雪白干净的,不用洗就可以倒进油锅炸。炸出来就是隔壁桌子上吃的那样,比炸蜂蛹更好吃。“男孩子敢看敢吃,女孩子真喜欢吃这东西吗?”我探头过去问。两个女孩子争着回答,说她们开始也觉得恶心,是听人介绍来的,真好吃,外面脆,里面软,有果仁的味道,也有点肉味。

把丑陋的虫子当美味需要勇气,我终于没有那份勇气,却有了另一份坚强,因为有毅力拒绝美味。

竹蛆因为带有蛆字使人厌恶,因为会产生与粪便相关的联想。吃得怪的西部,还有吃昆虫粪便的一道菜,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是在重庆地区度过童年时光的,那里有爬不完的坎,上不完的梯,还有吃不完的好东西。所以至今人在江南,见了网上有篇《重庆好吃》,清口水吊起三尺长。只是觉得那个作者写的东西大多普通到五湖四海了,而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吃没写,想起来,最邪门的是吃一种昆虫的粪便(说出来让人恶心)——那就是洋虫屎。

大约是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上突然兴起了一股养洋虫热。男生女生都有一个书本大小的纸盒,上盖扎有许多透气的小眼,揭开一看,汗毛掉了一地——密密麻麻都是蠕动的“小虫蛆”、麻麻密密的是爬行的“小苍蝇”——那就是洋虫。我自然也有一个盒子——尽管害怕,但是不养不时尚,而且,那还是一道美味,一种高级补品。

当然,洋虫比苍蝇可爱多了。它似乎是一种赭红色的,体积也小,只有半厘米多一点点,长椭圆形的,翅膀亮闪闪的,也没见飞起来过。同学送给我几只,还是小小的昆虫,当时用炒米、干枣喂养它们,不久便生出虫蛆来,像一条条红黑的小蚕。除了下虫卵,洋虫也新陈代谢,不撒尿,只拉屎。那屎是褐色的,比芥菜籽还小,用煎中药用的小筛子筛下来,看似颜色深一点的沙子。

洋虫的营养效果想必与它的食物有关,因为它是吃中药材繁衍的,所以喂养它倒极其卫生,炒米饼干它们都吃。喂养的中药要洗净后再晒干,还要让虫儿们吃得尽量丰富多彩。如果要给它们加餐,有人参更好。我的体质不好,那段时间正在吃中药,于是与虫儿们共享,什么红枣、沙参、红花、甘草、百合……什么都舍得放。一只只小虫红亮亮的有光泽,大家都说我的洋虫吃得好,将来粪便的营养也高。“吃什么拉什么”,这是我们少年时无知的假设。但多种多样的中药经过洋虫们的新陈代谢,如同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进行过化学反应一样,不是灵丹也是妙药了。

一盒子洋虫,养了两个月,也不过一汤勺屎。调到鸡蛋里,蒸熟了,有一股淡淡的药味。不好吃,也未见身体因此而健康几分。想到吃的是虫虫的粪便,食欲不振也很自然。同学们说它们特别怕冷,一降温,有人要把小盒子揣在怀里,晚上放在被窝里。一想到蛆虫爬到身上的情形,我怎么也不敢放,结果秋风一起,所有的洋虫都冻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洋虫又名九龙虫,是从九龙半岛的香港来的。只是,当初登陆的时候,香港还未回归,所以用了个“洋”字。

从科学理论上来说,洋虫其实是蛀食仓库粮食的害虫之一,但由于其本身富含蛋白质和各种氨基酸等物质,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中医说它们具有治疗咳嗽吐血、中风瘫痪、跌打损伤、心胃气痛、伤食等症的功效,但是要与不同的药物配合,要吃不同生长期的洋虫。比如说要止血,生吞几个活体(不知在胃里是否还爬动?);要治疗劳伤,需要将洋虫与白茯苓捣烂了,空心酒冲服;治哮喘用洋虫与薄荷汤送服;治刀斧伤是把洋虫捣烂了敷上去;治中风不语,用24只洋虫,用薄荷和灯心汤送进口里吃下去……

既然可入药,用药物喂养也不值,作为食品,也没普世意义,所以不能与竹蛆媲美,只能作为童年傻傻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