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蒋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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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花未开全月未圆(5)

他们也如每一对恋人一样,日常生活中都用呢称称呼对方。方智怡称蒋孝勇“天南独龙”,蒋孝勇称方智怡“七星仙子”。在“仙子”的生日上,蒋孝勇送出了表达他爱意的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这一小小的细节弥漫着烟火尘世的幸福,也拉近了我们与神坛上家族的距离。

红尘离乱,他和她担得起这漫长的人生。蒋孝勇年少俊朗,方智怡风华绝代,他们正处在世间最美好的年华,给得起彼此诺言。他许她现世安稳,她许他红颜倾覆。

蒋孝勇是蒋经国最小的孩子。他活泼可爱,较能体会父母的心情,从小就是家里的“小人精”、“开心果”。身为蒋家公子,他身上自然有一种狂傲之气,但是在长辈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两个哥哥刚愎武断,不懂得内敛之道,而蒋孝勇表面低调,心中却藏万千沟壑。蒋经国晚年,身体状况欠佳,因此他就把一些事情交给蒋孝勇去做,因为这个缘故,大家都称他为“地下总统”。

蒋孝勇年少轻狂,自然也少不了风流韵事,但方智怡的处理方式与汪长诗截然不同。一个是带刺的玫瑰,伤人也伤己;一个是初绽的白莲,中通却外直。在方智怡看来,蒋孝勇的过去她无从参与,过去他的故事也不需谈起。只要守住爱情的底线,她不会干涉蒋孝勇因工作的关系和女人接触,甚至是一些逢场作戏她也可以理解。不得不说,方智怡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女人,她的爱,是不动声色的尖锐。

1973年7月23日,是方智怡另一个人生的开始。她告别了少女时代,正式成为蒋家的一员。“我承认,我是个幸运并且幸福的女人。”方智怡如是说。

方智怡有幸福的理由。第一,她的丈夫蒋孝勇是蒋经国的四个子女中唯一在台湾成婚的;第二,蒋经国不但亲自出席了她和孝勇的婚礼,而且蒋介石和宋美龄也在荣总医院接见了他们,并且合影留念。他们的幸福,得到了全世界的见证。

婚后,方智怡的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她只需要安心地做蒋家少奶奶就可以了。蒋孝勇走的是与两位哥哥不同的道路,他没有遵从祖辈的愿望进入政坛,而是选择了一条经商之路。方智怡曾说过:“他说他要从商,也不做公务员,所以才安心嫁给他。”蒋孝勇是蒋家真正的红顶商人,他先后在中央玻璃纤维公司、中兴电工、中央投资公司等单位任职,他是蒋家第三代中最富裕的一位。三个儿子也继承了他的商人天赋,大儿子蒋友柏更是两岸皆知的商界奇葩。

婚后方智怡很受公公婆婆的喜爱,她是蒋经国最满意的一个儿媳妇。在她与孝勇结婚十周年之际,方智怡还收到公公蒋经国特意准备的礼物,她在蒋家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在蒋家,蒋孝勇是最孝顺的孩子,而方智怡与这个亲生儿子比起来,所作所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连蒋孝勇也自叹弗如。蒋孝勇说:“因为她非常孝顺,有什么事情总是先想到公婆,对我和我们家人都很体贴、柔顺。”这也道出了方智怡之所以成为蒋家最受欢迎的人的重要原因。

岁月是指缝间流淌的光阴,转眼之间,方智怡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这一年,是1987年。人生就是这样,若是平淡如水,便渴望波澜。方智怡对相夫教子的日子开始感到厌倦,于是她继承了母亲的事业,在林森南路办起了托儿所。创业之初,这个名为“怡兴”的托儿所总是入不敷出,方智怡于是在旁边又开了一家“怡兴花苑”,以此来弥补托儿所的亏空。经过方智怡的精心打理,“怡兴托儿所”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最终位于台北市托儿所的第二名。方智怡也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然而,生活脆弱得就像是一张吹弹可破的薄纸,它从不容许人在上面肆意涂抹。正当蒋孝勇和方智怡夫妻二人在各自的事业领域如日中天时,蒋家的大树——蒋经国病逝。为了蒋家的子孙能有一个自由的生存环境,不再受到政治的左右,蒋孝勇作出了全家移民加拿大的决定。后来,儿子蒋友柏在解释父亲移民地的选择时,这样说道:“因为加拿大并没有在‘八国联军’的八个国家里面,所以,我父亲选的是加拿大。”

就像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所有的绚烂都有凋零的一刻,曾经的姹紫嫣红终将零落成泥,最后归为尘土。1989年,蒋孝勇全家迁居到加拿大蒙特罗。蒋家的光芒也随着蒋经国的逝去逐渐黯淡。

人到中年的方智怡,根本还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阔太太。享受了半生的荣华,却要从头开始学习做家务、烧饭,甚至要学习拿起一针一线。这时,丈夫蒋孝勇就承担起“家庭多面手”的角色,他不但为妻子和两个孩子烧菜,而且又充当全家的“裁缝”。虽然这是一段辛苦的日子,但全家人的感情在生活的砥砺下与日俱增,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1990年6月,方智怡的小儿子在加拿大出世。据说夫妇二人之所以要生第三胎,是因为特别喜欢女儿,还在产房的方智怡听说又是一个儿子时,还难过得哭起来。这时候的方智怡,就像是一个没有得到布娃娃的小女孩,给她女强人的形象增添了一抹温柔的色彩。

1992年,为了孩子的上学事宜,全家又告别了生活多年的蒙特罗,迁往旧金山,此后一直定居在那里。究竟哪里才是故乡?不知他们是否会在一轮明月的夜晚,想起台湾海峡那暖暖的风,还有海面上骤然响起的归家的号角?故乡是人心里最柔软的守望。

1996年12月,蒋孝勇因喉癌匆匆离世。四周响起一片轻轻的唱诗声,那是送他远行的乐章。妻子印在额前的吻,是他们转世轮回的印记。蒋孝勇还记得他们曾经的约定——来世,还要牵手同行。一抔黄土的凉薄,也抵御不了爱的温暖。来世,他们仍会用感情滋养,用岁月浇灌那一朵尘世最美的情花。

如今,方智怡定居美国,自行创业。她遵从丈夫的遗愿,着手整理祖父和父亲的日记。她曾经表示,会将两蒋日记公开,不让历史留白。

柔美的方智怡,刚毅的方智怡,理性的方智怡……每个不同的人眼里,都有一个不同的她。她用自己独特的笔法,洇开了一幅人生的画卷。在蒋家,她就这么用一个华丽的转身,留下了枝头永恒的美。

人间萍客

人的一生,如同一盘扑朔迷离的棋局,任执子之人精心安排,却是早已注定好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蒋孝严和蒋孝慈的漫漫人生路,就是命运安排好的一场艰涩的棋局。

1942年,章亚若带着遗憾闭上了美丽的眼睛,留下了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们只有六个月大,还不懂得人间冷暖和荣辱,这两个孩子就是蒋孝严和蒋孝慈。章亚若去世之后,蒋经国把两个孩子交给章亚若的母亲抚养。骨肉一经分离,便是一生。直到蒋经国去世之后,他们才在荣总医院见到了父亲的遗体,这是他们这一生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这个给了他们血脉的男人,却已是天人永隔。

九岁之前,孝严与孝慈跟随外婆在南昌生活。万安县可以说是南昌最穷的一个县,两个身上留着蒋家高贵血脉的孩子,从此隐性埋名开始了艰苦的生活。这个被他们称为故乡的地方,却盛载了两个孩子童年最辛酸的记忆。抵达生活的最深处,他们触摸到的是贫穷和无助,是泪水和苦难。

两兄弟由于是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就像小猫一样瘦弱,外婆曾一度担心他们不能平安长大。所幸的是,他们不但健康成人,而且还出人头地。蒋经国孩子的身份没有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相反却因为父亲特殊的身份,阻碍了亲人团聚的脚步,在认祖归宗这条路上,他们走了六十年。

可冷酷的现实就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剑,割开生活温情脉脉的面纱,剩下的,是被伤得体无完肤的躯体。尽管多年以后,蒋孝严和蒋孝慈都有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但是每到寂静无声的夜,这道童年的伤疤,仍然不忍碰触。这就是时光,雕刻着一段悲伤的往事。

苦难的生活,把他们卷入人世的狂风骤雨,也给了他们飞翔的理由。因为没有蒋家光环的照耀,他们有理由向着更远的天际翱翔。孝严与孝慈两兄弟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蒋孝严更像父亲,骨子里流的是蒋家醉心权势的血,他目前任国民党副主席一职。弟弟蒋孝慈则继承了母亲的书生之气,他将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挚爱的法律中来,获得两个学士学位、一个硕士学位和两个博士学位,是蒋家成员之中名副其实的学者,曾任东吴大学校长,于1996年在台湾病逝。

不同于蒋家其他兄弟的风流,蒋孝严与蒋孝慈的一生,唯有妻子一个女人,既是红颜,也是知已。

蒋家的媳妇,就像是皇家后花园里的花朵,每一朵都是那样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在群芳谱中,却有那么一支花,更加艳丽无双。她就是蒋孝严的妻子黄美伦。

黄美伦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子,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上天仿佛格外偏爱这个小姑娘,赐予她所有的钟灵毓秀。她美丽的外表之下,是一颗聪慧的头脑。每年,她都位列虎尾女中榜单的前三甲,奖学金更是拿到手软。若认为她只是一个读死书的书呆子便错了,这样一个女孩,怎么会把花样的青春都蹉跎在书本之上呢。她在学习的同时,又担当起班长的重要角色,还是学校各种大型活动的司仪,同时她的体育也不遑多让,是校篮球队队员。卓绝的才华、如花的容颜,使她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一时之间,风光无人能出其右。

大学时,她选择读外文系,主修英文,选修法文。她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嫁给蒋孝严,她今天的身份可能不是“外交官夫人”,而是一名杰出的女外交官。宿命的安排让人无从逃避,也许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今生要做蒋家的女人。

他们的相识,发生在黄美伦大四的那一年。她的出现,就像是一缕阳光,倾泻在蒋孝严漫长的风雨人生中。他心中潮湿的角落被这束阳光照耀着,他体会到了从不曾有过的温暖和心动。

蒋孝严长得更多像母亲:圆圆的脸,不算太高的个头。这在黄美伦看来实在是算不上帅气。少女的心总是高傲的,何况这样一个美丽的天之骄女。蒋孝严与她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相去甚远。

他们爱情的开始,没有惊天动地,没有青梅竹马,没有一见钟情。一切都仿佛是水到渠成的自然,多了些烟火温暖的气息。

如何才能追上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刚考上外交官的蒋孝严还是动了很大的一番心思的。他利用自己需要女伴的借口,借黄美伦来充当暂时的“女朋友”,一同参加外交学员的郊游与舞会。

少女的心思,花非花,雾非雾,永远是那么扑朔迷离、难以捉摸。尽管蒋孝严使尽全身解数,两人的关系仍然停留在恋人未满的阶段。这时的蒋孝严,多渴望人间能驾起一座鹊桥,可以将爱情飞渡。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也许是三生石上约定的冥冥召唤,他们的感情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那是在黄美伦大四的毕业舞会上,一曲浪漫的舞蹈牵起两人爱情的红线。交谊舞之中,只有华尔兹才担得起这个重任。深情相拥的两个人,随着圆润的舞曲翩跹,时光也好像被镀上了一层琉璃的色彩。

这个时候的蒋孝严是幸运而幸福的。黄美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他也视黄美伦为至亲之人,卸下了所有心防,把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她。“我是蒋经国的儿子。”只需要声带轻轻震动便吐露出来的一句话,似乎花光了蒋孝严所有的勇气。那是他心底的一道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却仍然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剥落,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黄美伦用她的温柔抚慰了蒋孝严多年的苦痛,她用泪水做引,以柔情为药,给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敷上一贴清凉。从此之后,他们之间就被宿命牵扯到一起,无法割舍。

蒋孝严此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结婚的时候,黄美伦提着婚纱,跑到比利时和他举行了婚礼。他们都曾乘坐飞机往返大江南北,但那一年的旅程,却是心中最缠绵的记忆。

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作为蒋家的女人,黄美伦无疑是幸福的。她不必担心丈夫在外面是否会感情出轨,她不必面对蒋家诸多的规矩。她在怀孕的时候,经常无故发脾气,这时,蒋孝严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对他的这些小脾气视而不见,精心照料她。就如同她自己所说:“我们的新婚生活虽然忙碌、甜蜜,但偶有争吵,尤其在我怀孕期间,情绪很不稳定,都是章孝严像个大哥哥一样处处让我。”

蒋孝严喜欢男孩,而他们前两个孩子均是女儿,分别取名蕙兰、蕙均。黄美伦原没有再生的打算,谁知老三不知不觉间就在她的肚子里安了家、落了户。得知第三胎是个男孩时,我们可以从黄美伦的叙述中看到蒋孝严的欣喜之情。“我还记得,我在生女儿蕙兰、蕙均的时候,章孝严到医院来看我时,手上总是拿着一朵花:等到我生老三时,他一听是个男孩,匆忙赶到医院,高兴得连楼层都跑错了。”蒋经国为老三取名“万安”,意为纪念那段在万安的艰苦岁月。

蒋孝严与胞弟蒋孝慈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事业上都一帆风顺,然而,回归蒋门的道路却布满坎坷荆棘。

若这人世允许心想事成,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含恨和不如意,蒋孝严与蒋孝慈兄弟,在认祖归宗的途中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心血和泪水。我们现在所叙述的,只是冷冰冰的历史,而其间的那些落寞与伤痛,可能永远沉淀为秘密了。

2005年3月,蒋孝严终于结束了六十载漫漫回归路,新身份证上正式冠“蒋”姓氏。4月4日,蒋孝严在母亲章亚若的墓前正式举行了祭母仪式,以这种方式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在母亲墓前,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总算对母亲有个交待,总算还给母亲一个公道。”可惜,他的弟弟蒋孝慈已经永远无法看见这一刻的到来了。

作为蒋家的成员,蒋孝慈是蒋家来到大陆的第一人。1993年9月5日,蒋孝慈来到桂林母亲的墓前祭扫。也许是被他的拳拳赤子之心所感动,一时间草木齐恸,天地同悲。两个月没有下雨的桂林,以一场瓢泼大雨欢迎这个孝子的到来。1994年11月,应北京大学之邀,蒋孝慈再次来到大陆进行学术交流,而这一次,他却差点将生命留在这片挚爱的土地上。由于突发脑溢血,他陷入昏迷状态,经及时救治保住了生命。然而,这种昏迷状态持续了一年多,直到1996年2月24日,于台北病逝。两个童年经历了艰难困苦的难兄难弟,终究还是没有达成一同为母亲扫墓的心愿。

蒋孝慈的一生,肩负着苦痛的身世之谜,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些传递给家人、朋友、学生,而是选择一个人默默独自承受。他是一个清贫的学者,重病后连医疗费用都依赖于社会的捐助;他也是一个大美之人,把一生的精力都奉献给教育事业,所育桃李名满天下。就连“狂人”李傲都承认,蒋孝慈是他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