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袁世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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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练兵大臣之时期(2)

当时中国之论袁者,仍以向与康同谋不轨,朝廷虽暂不究,终必发作。是年十月,袁世凯忽奉旨陛见。当袁入都时,咸谓袁恐不能生还矣,而袁之左右及其军中亦皆惶惶。计袁于是月二十三日抵都,二十四日召见。二十五日奉谕旨云:

候补侍郎袁世凯,着在西苑门内骑马,并乘坐船只拖床。钦此。

召见后袁仍安然回营,论者谓系荣禄力保,不然恐难免祸云。

清光绪二十五年春,荣禄疏称新建陆军经袁世凯勤加训练,现届三年期满,颇着成效,请准奖励。奉旨云:荣禄奏新建陆军训练三年,着有成效,请将出力员弁择尤褒奖一折。新建陆军经候补侍郎袁世凯悉心擘画,按照泰西操法,训练精勤,现在已历三年,确有成效。该侍郎勤明果毅,办事认真,深堪嘉尚。袁世凯着交部从优议叙,所有该军得力员弁,着荣禄传知该侍郎,准其择尤酌保。

袁世凯自得交部从优议叙,于五月初九日奉旨:

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着袁世凯补授。钦此。

时光绪帝忧闷成疾,不亲朝政。袁之迁升,皆西太后之旨意斯时也即康有为在新加坡倡言西太后监皇上于瀛台,享以玻璃粉者也。

袁得补侍郎,即具折谢恩云:

奏为叩谢大恩,恭折仰祈慈鉴事:窃臣伏读邸钞,(中略)白天闻命,伏地增惭,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讫。伏念臣一介庸愚,毫无知识,昔奉使于海外,叨拜监司;继典兵于畿南,谬陈臬事。愧乏涓埃之报,叠邀高厚之恩。超迁远过乎寻常,班列遽跻诸卿贰。实形尘忝,时切冰兢。兹复渥荷温纶,真除水部,职考工而六官幸附,稽阙法而九府兼司。自顾辁材,膺斯宠遇,鹈濡益忧其不称,鳌戴弥觉其难胜。惟有趋叩宫门,跪聆慈训,瞻天仰圣,稍纾依恋于九重;竭力殚心,冀答生成于万一。所有微臣感激下忱,谨缮折具奏,叩谢天恩,伏乞皇太后圣鉴。

按:时人见袁之谢恩疏,谓其目无皇上。不知袁仍有谢光绪帝一疏。兹并录于左:

奏为叩谢天恩,恭折仰祈圣鉴事:(中略)伏念臣中州下士,才识凡庸。浙水分巡,愧无坠露轻尘之报;畿疆陈臬,常懔素餐赤芾之讥。未建寸功,谬膺内转。一心兢业,五夜惭惶。兹复钦奉温纶,祗承特简,率百工而兴作,忝职司空,台六府以交修,兼综圜法。凡此宠荣之叠被,惧怍捣昧所能胜。臣惟有趋诣阙廷,叩求训诲,仰聆天语,冀稍宽陨越之愆;俯励冰心,当奋勖从公之志。所有徼臣感激下忱,谨缮折具陈,叩谢天恩,伏乞皇上圣鉴。

(第四节)巡抚山东

西太后此次临朝,内倚李莲英,外任荣禄。李、荣两人皆与袁有密切关系。故袁慈眷极隆,其权亦日渐澎涨。是年冬山东拳匪倡乱,巡抚毓贤被御史弹劾,荣禄遂保袁世凯办事悉合机宜,才堪大用,得署理山东巡抚。奉旨曰:

毓贤着来京陛见。山东巡抚着袁世凯署理,即行来京请训。钦此。

溯袁世凯自戊戌秋至此,仅期年耳,由臬司开府畿疆,可谓不次之迁,而在袁犹有未洽意者。袁世凯练新兵煞费苦心,一旦移交他人,势必变更,使数载经营尽归乌有。西太后与荣禄亦虑及此,故着袁来京请训,时于新建陆军并未派人接统,俟与袁面商。袁召见时,西太后问新建陆军归何人统率合宜?袁对以数年来如何训兵,如何练将,如何选械,皆中国从来所未有,虽不敢称劲旅,但所有军队,均可与东西各国相比较。近常有外国兵官到臣营看操,亦皆啧啧称赞。惟旧日统兵大员,多不以臣之训练为然,接统之人,臣实不敢妄拟。

臣之部下虽有一二精通兵学之员,亦皆望浅资轻,难胜巨任。盖将不得人,有用之兵皆为无用,臣数年心血固无足重轻,但数百万国帑似宜珍惜。袁奏对后即往谒荣禄,谓山东土匪猖獗,又加以义和拳邪术惑民,势诚可虑。本省防营皆老弱不堪,如准将新建陆军带往山东,既可剿灭土匪,又可随时训练,实一举而两善备焉。否则世凯实不忍舍此数年训练之师,坐令废弛也。愿仍司练兵事,并详言历年训练之苦衷与新军之大可恃,中堂若见世凯所着之兵书,便得其详细矣。荣遂转奏西太后,于是遂准袁带队赴任,以资训练。是袁既任疆寄,复绾兵符,盖以一身而兼两任矣。

袁世凯奉命后,遂由小站拔队直赴山东巡抚新任,舳舻千里,顺流而东。

“今请先述其任东抚时之秘史,彼署理山东巡抚之日,正鲁省义和团滋蔓之时。先是前抚毓贤夙仇视外人,遇有交涉案件发生,不问事理曲直一意持强硬态度,袒民而抑外族。语云:‘上有所好,下必有甚焉者’。鲁省民风强悍,而无意识之徒十居八九,久之遂演成排外之举动。初,山东堂邑本有八卦教,旧名曰:‘义和会’,素精拳术,其派分二系,曰坎字拳,曰乾字拳,盖为林清与离卦教之余孽。教中无分老幼尊卑,悉以师弟、师兄称之。彼自谓熟练一种柔术,凡枪炮、刀戟皆所弗惧,以故四方无赖子弟,失业游民,悉归附之,于是声势益大,当李秉衡抚鲁时,震惊其名,曾招其党从。入署见两党魁各手持红灯一,叩之故,彼自言此红灯为教主二目,光线所及,枪炮弗能举火。李信之,厚赉有加。

及毓贤莅任,循萧规曹随成例,与义和团深相纳,其宠遇尤过李也。适义和团戕杀临清教堂神父一案,毓贤为御史弹劾罢官。世凯趁间请于荣禄,保荐接任其事。西后以世凯破坏康梁阴谋曾有功于己也,乃许之。世凯又请挈小站训练新军俱住,后可其请,遂于光绪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将兵而抵济南。”(《袁世凯轶事》)

当袁告荣禄表其练兵方略,有兵书一语,茉奏西太后极言袁训练之精,皆取法西洋,非他人所能及,其所着兵书甚详。又格外说得热闹,西太后闻之,亦甚好听,遂诏命袁世凯进呈兵书。

论袁世凯之训练,不过初具规模,其所着之《练兵要则》,于兵事上各种方略亦不过得其大概。虽然当中国军事幼稚时代,创始改良谈何容易?能得其大要,微袁世凯尚无其选。苟能从此研究,是亦未可限量。袁世凯之《练兵要则》,成于光绪二十五年,迄今将近十年,使当时上下一心,力求进步,不难与世界各国齐驱并驾。惜哉清国人凡事皆浅尝辄止,亦不仅军事一端也。以向无学术之袁世凯,竟能立说着书,发明军事,虽不尽亲手制造,然主动者袁也。考中国发明科学,编辑成书发行问世,在迩时除侯官严几道译英文着述外,当推袁世凯为首屈。严几道系本成说翻译,袁世凯犹独标新意,虽其说不甚精究,要为中国军事改良进步之起点,袁世凯亦居然清国之着述家也。

考中国军队改用枪炮,嚆矢于李鸿章之长胜军。然能道枪炮之源流,应用之利害,本本源源见于着作者,则仅见于袁世凯之《练兵要则》。若尔则袁世凯者,又为清国发明军学家也。

袁世凯奉诏后,即具疏呈进兵书,录其原折于下:

奏为遵旨进呈练兵图册,恭折仰祈圣鉴事:窃臣在德州途次,承准军机大臣字寄,某日奉上谕,着将该军平日训练情形详悉陈奏,并将各种操法绘图贴说,进呈备览。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等因,承准此。仰见我皇太后皇上轸念时艰,精求武备,并蒙指授方略,训诲周详。跪诵之余,莫名钦佩。伏念臣一介书生,不谙军旅,缺乏兼人之众,并无殊众之才,前由督办军务处王大臣联名疏举,以臣知兵。钦奉谕旨,饬以仿照洋操,严加训练。受命以来,夙夜竞惕,深惧上负恩遇,下玷戎行,勉策驽庸,力图报称。

窃以为治兵之道,纪律为先,而技艺亦在所当重。纪律存乎训诫,技艺资乎练习。臣抵军之始,即与将士申明约束,务期痛除积习,恪守背规。将则训以忠勇廉洁之大闲,兵则训以恭顺勤奋之要义,使皆知奉法循理,以端其志而正其趋。至于技艺则由浅入深,循序递进,始练以步伐身手各法,次练以布阵变化诸方,再练以行军、驻扎、攻守、调度之道,此则步炮马工各队之所同也。若夫步队以起伏分合为主,炮队以攻坚挫锐为期,马队以出奇驰骤为能,工程队以尽地利备军资为事,则又在乎各致其精。臣训练三年,懔遵圣谕,实事求是。并承王大臣遇事指示,又赖诸将士勖勉从公,现在悉心体察,觉技艺日渐娴熟,尚不至相形而见绌,纪律成知遵守,当可望相与以有成。

惟是各国讲武已久,将弁之学术阅历似较我为优。而中土民气最驯,士卒之奉公耐劳亦非彼所及。但使就我之众,练我之兵,实按战阵之规,作平时操练之式,即以操练之法,备异日战阵之需,自然劲旅能成,缓急足恃。臣殚竭心力,与诸将士孜孜讲习者,要不外本战法以为操法,庶使兵皆归于实用,冀可仰副圣朝经武整军之至意。但臣学术囿于粗疏,智识限于浅陋,日夜经营,稍具规模,而区区报效之心实不止此,谨将臣军平日训练各条详细汇辑。语不雅驯,惟期核实。并督选兵学素优之同知段祺瑞、直隶州知州冯国璋、守备王世珍等,将各项操法绘图立说,计共造成清册十二本,阵图一本,图说清单一件,一并恭呈御览。所有遵旨进呈练兵图册缘由,理合恭折复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

袁世凯既进呈后,遂将所着兵书名曰《练兵要则》,发行问世。

袁之抚山东也,其所办之事,当分寻常、重要以说明之。寻常事如河工吏治,概言之则“剔除积弊,实事求是”,足以当之。为此言者,固疆臣应尽之职务,纪之似无意趣。且此八字恒见于中国公牍,实行甚难,敷衍则易,大都有名无实,直中国官场之口头禅耳。然以此概袁寻常之办事可也,以其尚能实践,非若中国官场人,仅托此八字虚名以欺人耳。

(第五节)义和拳之乱与中外战衅之起

重要事则办拳匪,对外交两端最为卓着。及袁后任直督,为外人所钦佩,鼎鼎大名亦赖此两事。要而论之,拳匪者,不过国民蠢动耳。外交者,清政府已许德意志胶济间建筑铁路权,不过人民惑于迷信,从而阻挠。总此两事均由民智闭塞,始有此无意识之举。有地方教民之责者,但能解散之,开导之,即无难了,结矣。若在开化之邦,本属平淡已极,特较之中国督抚,以钻营为能,以粉饰为工,以颂祷太平为事者,而袁独能防大患于未萌,息风潮于既起,洵庸中矫矫,铁中铮铮者耳。

义和拳本无知恩民,惑于邪说。当时巡抚毓贤不独不知禁止,并提倡之,放纵之,风靡一时而整延全境。一经袁世凯以训练之师数十营,分屯各州县,匪众自望风而息影矣。盖袁自光绪已亥冬到任,至次年庚子春即报拳匪肃清。二月十四日即奉清廷谕旨云:“上谕贵州巡抚着邓华熙调补。毓贤着调补山西巡抚。山东巡抚着袁世凯补授。钦此。”

阻修胶济铁路,绅宦士庶,悉力为敌。袁用两种手段,对绅宦则开诚布公,告以利害;对民则挟之以成。时有莠民欲藉端生事,袁悬千金赏,擒为首者处以法。其事遂寝,德人甚感之。义和拳及土匪经袁剿办后,本境不能存身,遂流窜直隶。直隶地方官始亦严加禁止。庚子四月间,曾见直督裕禄出示云“义和拳,是邪教,尔屠民,当知晓,子弟犯,责父兄”。观此亦似知义和拳之本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