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音凝视着君玉砜的眼眸,两人深情对望许久,最后,她才轻轻道:“我想见一见父兄,求皇上成全。”
君玉砜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心内一阵紧张心虚,面上却还只能继续撑着笑容道:“好,朕来安排,看一下月初能否召你父亲回京一趟。不过,你两位兄长可能无法全部回来。你也知道的,如今边疆战事吃紧,如若三员大将都被召回京的话,那朕的前线……”
上官婉音有些意外的惊喜,他居然真的答应了自己!当下喜于颜色,只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的,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只要能让我见着爹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皇上,谢谢你!”
她说完,便伸手搂住君玉砜的脖子,自己主动凑上去,闭上眼睛亲了君玉砜一下。君玉砜心里甜蜜的如同开了花,脸上却绷紧,指着另外半边脸,道:“就亲这么一下子?爱妃,你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吧?来来来,这边,还有这里,都要赏赐香吻一个。”
上官婉音被他逗得咯咯一笑,加上此时她心情极好,便认真听话的在君玉砜脸上都吻了吻。不多时,帝妃两人便躺在榻上,一边说着笑闹的话,一边议论着孩子的名字,倒把先前那些因为争吵而积下的芥蒂,统统都忘到了脑后。
这天晚上,君玉砜自然是歇在了庆丰宫中。次日下了早朝之后,他本兴冲冲的又想往庆丰宫而去,倒是临时被一纸紧急的奏折给拦住了去路。
“什么?有人检举上官元吉勾结香洛国,有叛国谋逆之嫌?这不可能,朕不相信!”
君玉砜将手中的密报忿然丢掷于地,并对着来者质问道:“去给朕查一查,这检举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存心污蔑者,朕定然不能轻饶!还有,这具名的几位将军,平时又与朝中的什么人来往密切?朕要一桩桩,一件件,都有凭有据!这些人,敢上赶着往贵妃身上泼脏水,朕绝不能容忍!”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查!”
刘产见皇帝打发走了来人之后,依然是气咻咻的,脸色实在难看,便连忙奉茶上来,劝道:“皇上莫要生气,奴才以为,这定是有人嫉妒上官将军功高,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污蔑他的。皇上,先喝口茶,您昨晚还答应了贵妃娘娘,要陪她去芷兰轩游玩呢!奴才看着时候,也是不早了。”
君玉砜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看了看天边的天色。难得是初冬暖阳天,加上昨晚太医来请脉时也说了,上官婉音如今月份渐足,总是在内殿躺着,对胎儿也有不好。自己是打算抽些时间陪她单独出去散散心的,当下便抿下心里万般怒气且对刘产吩咐道:“嗯,你去准备车辇,还有,今日密报之事,吩咐下去,万万不能走漏一丝风声。若叫贵妃听到只言片语,朕都只管惟你是问。”
“是是是,皇上,皇上请放心,奴才知道轻重的。”
刘产擦拭完贰额前的汗珠之后,又开口问道:“可是皇上,奴才有一事不明,请皇上明示。皇上昨日可是答应了贵妃娘娘,下个月她生辰的时候,召上官父子回京与娘娘相聚的。可是,这上官崇德已死,这……”
君玉砜心里其实也一直为此感到忐忑不安,他定了定神,勉力道:“这件事,还得先瞒着贵妃。太医说了,孕中的人最忌情绪大悲大喜,上官崇德毕竟是婉儿的兄长,这兄妹之间的骨肉亲情,又岂会无动于衷?反正朕已经与她说过,届时先请上官元吉回京相聚,至于他那两个儿子么,只要上官元吉还顾念着女儿怀着身孕,朕想,他也定会为朕瞒着这个消息的。唉,而今朕只能希望,上官元吉在南疆可一定要周全了。否则,若他也出了什么事,朕就真的无法向婉儿交代了。”
刘产闻言,连忙道:“皇上放心,奴才以为,上官将军身经百战,乃是所向披靡的一代神将。这区区香洛国的小贼,又岂能拿他奈何?”
君玉砜点点头,却是坐在金案前半天不动。最后才道:“不行,你来替朕磨墨,朕要另外写一道旨意,命忠将军即刻前去南疆接手军务。上官元吉虽然善战,可毕竟年纪大了,这战场从来就是热血男儿的地盘,这等年纪的人,还真是叫朕无法放心呐!”
刘产便道:“皇上,您这真叫爱屋及乌,奴才说句僭越的话吧,您可别怪罪。以前呢,没有贵妃娘娘的时候,您何曾将上官将军看在眼底?如今因为贵妃娘娘的缘故,您对他们父子可是格外的优渥宽容了。”
“就你多话,还不赶快磨墨?耽误了朕去陪贵妃的时间,你小子能赔得上吗?
君玉砜笑骂完,却是手下笔不停辍。他游龙飞凤洋洋洒洒的写下一道密旨,交给身边的侍卫即刻出京,送往镇守南陀关的忠将军葛林鸿飞手中。却不想,就是因为这么一道旨意,引出了后面令他痛悔一生的悲剧起因。
庆丰宫中,上官婉音早早的收拾好了,装扮的容光焕发的,只在内殿中等着君玉砜前来,就可一起起行了。
“娘娘,您看都这个时候了,皇上不会让政务给绊住了吧?”
桔梗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天,只见日头已经渐渐高升至当空,天气虽然难得的暖和,只是这久等的滋味却是不好,遂叹道:“唉,瞧这日头,都快晌午了。不如奴婢让人去打探一下,万一皇上在紫宸殿那边耽误了要用膳什么的,娘娘便可先用另外午膳歇息一下。”
既已约定,绝不相负。
上官婉音斩钉截铁的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只淡淡说道:“桔梗,瞧你如今可是越发啰嗦了。真是,皇上若来不了的话,定会派人来通知一声的,哪会贸贸然失约?”
她话虽如此,眼睛却出神望着光滑鉴人的圆肚香炉,刚想过去添把香,却见上头有个明黄的身影渐渐走近。
心内缓缓叹了口气,喜悦之情渐渐漫上心头来,清声道:“皇上答应过就绝不会失言,多等一等又有何妨?你这丫头好不懂事,别再念叨了。”
“婉儿。”
君玉砜上前扶了上官婉音的肩,声音里有些歉疚,他柔声道:“坐在这儿闷坏了吧?朕带你去钓鱼,等会亲自烤给你吃,就咱们两个人,旁的人都不许进来,如此可好?”
上官婉音转身仰面,盈盈笑道:“那好,难得皇上亲自动手烤鱼,臣妾今天可要多吃一些。”
“好,朕都依着你。”君玉砜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执着上官婉音的手往外走,到华辇前便将她打横抱上车,自己也踏着小太监的后背蹬了上去。
“起驾!陛下与贵妃娘娘,起驾芷兰轩!闲杂人等,一概回避!”
芷兰轩在京城北面不远处,已不算是皇宫的范围。此处乃是太祖皇帝开国时,专为他的宠妃,后来的继后杨氏所修建的。这园子离后宫不远,却是一处禁地。平日里若没有皇帝的旨意,是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的。
一路上,君玉砜与上官婉音相依相偎着,时不时的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
自坤定门出去之后,一路都是宽阔平整的青石大道,不多时便来到此行的目的地--芷兰轩。
此园过了太祖皇帝之后,便成了专供皇帝郊外散心所用,面域远远超出宫内花苑,内中不仅有亭台楼榭、假山奇石,还有模拟各地风光的雅致小景,前前后后总共占了好几百亩地,单是驻守的御林军就有近千人之多。
帝妃二人进了正门,绕过特意屏挡内景的巨大白英石,再过三进三出的仪门,便算来到芷兰轩之正景了。
因此处乃模拟乡村风光而建,故而摒弃宫内的奢华装饰,其中的风景酷似一派祥和的郊野乡村。
君玉砜看着廊下散养的鸡鸭,颔首笑道:“如这般清新淳朴之气,平日里不多见,猛然看着倒别有一番趣味。婉儿,我想你以前肯定也很少来这样的地方。”
上官婉音抬头一笑,手抚着隆起的腹部,似与自己的孩子趣道:“既然皇上喜欢,那么咱们一家三口,不如以后就长住这儿?”
“朕倒是想,可惜成日没个空闲的时候。所以,能得空多陪你和孩子来一趟,也是幸事了。”
君玉砜望着面前蜿蜒曲折的连廊,曲曲折折,蜿蜒连绵好似没有尽头,扶住上官婉音道:“走吧,穿过廊子还要走一段,然后乘舟到对岸,方才能到小木台上钓鱼。等到钓够咱们吃的鱼上来,还要让人收拾好,等夕阳落下去,天色暗下来之后,正是点火烤鱼的时候,再耽误下去的话,只怕你和小家伙都要饿肚子了。”
上官婉音与他相视一笑,两人相携着,刚出连廊口,视线便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正面是一碧如春的偌大内湖,绿波涟涟、金光粼粼,更兼连绵的环山围绕,那莹绿色也好似汇着山川灵气,格外的通透喜人。
上官婉音见状只觉得胸口积压的抑郁之气统统消散下去,她越看越觉得欢喜,更幻想着以后能与君玉砜和孩子时常来此游玩。到时候,若多了一个活奔乱跳的孩子,只怕又是另外一种意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