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先喝口茶,先静下心来,我跟你说,这件事情,理都在你这边。只要你把握的好,到时候就能趁机大做文章。”
在清华院里呆了这么一天的时间,君玉宸也看清楚了子初所处的环境。原本按照规矩,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身边的丫鬟,是不能被收房的。
更何况桑葚和桂皮两人还是赫连家送来的家生子,连卖身契都不在宋府的人手上,所以只要子初闹起来,赫连府那边再配合一下,朱晓颜和宋思文都是站不住理的。
但子初想的却是这时代对女子名节的看重,桑葚被宋思文这混蛋带走了一晚上,肯定清白不保。自己若闹起来,自然是能占得一些上风,但闹过之后呢?叫桑葚怎么办?自己总不能为了赌一口气,把身边的丫鬟逼着去死吧?
想到这里,她便只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待桂皮端了早饭进来之后,主仆三人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些,正等的难耐时,听见院门处嘎吱一声响,子初连忙跑出去。
来的是一个面生的老婆子,桂皮见到她,勉力叫了一声:“是马嬷嬷啊?您来有什么事?”
“老奴恭喜大小姐,大小姐身边的桑葚昨夜里被二公子收了房。二公子打发老奴过来先给大小姐报个喜讯,一会儿桑葚再回来收拾东西。喜事啊,真是大喜事!”
桂皮闻言脸色一变,刚要叉腰破口大骂,却被子初按住。
“小姐,您刚才为什么不把那个婆子大骂一顿?难道您真怕了那边的人么?”
子初朝着桂皮摇摇头,沉声道:“没错,咱们是可以把这些人大骂一顿,然后再把事情闹大。可是闹大之后呢?桑葚怎么办?她以后要怎么活?”
“这……”桂皮的小辣椒脾气,显然完全没有考量过这些。静下心来一想,也知道子初说的是事实。遂神色更加悲伤,哽咽了一会之后,转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事就这么算了?初初,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子初看了一眼君玉宸,对他说道:“这事自然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但是,眼下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好了,咱们进去吧!”
回到屋里,见子初开始整理手头的银票和一些珠宝首饰,君玉宸也不多问,只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她的举动。
春华院这边,双目红肿神色憔悴的朱晓颜正对镜理着妆容,听见手下的婆子来回关于桑葚的话时,这才有些得意的放下了手里的发簪,悠然道:“这个死丫头,总想跟我斗?我呸,她真是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夫人,奴婢才刚已经去了清华院传话,想来,大小姐那边肯定是坐不住的了。”
“该!看我怎么一步步把她给弄死!小丫头,居然敢用我的手段来对付我?真是太可恶了!”
朱晓颜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她转过头,便问道:“对了,昨晚上老爷歇在哪里?”
婆子脸上有些难色,犹豫了一下,才道:“回夫人,老爷昨晚上歇在了桂姨娘那边……”
“啪”的一声,朱晓颜说着便拍案而起,咬牙切齿的说道:“桂姨娘这贱人,她居然还敢狐媚老爷?这几个月里,每每都勾得老爷往她院子里跑一两次的,简直就不把我放在眼底了!去,给我把这贱人叫过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
“是,夫人。”
婆子不敢多话,很快就押着桂姨娘到了春华院里。朱晓颜自然不会对她客气,不但罚着这桂姨娘在大太阳地下跪了半天,还让她边跪边扇自己的耳光。
子初在自己院子里等的心急如焚,等到快中午的时候,也不见桑葚回来收拾东西,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刚要带着人去外院那边找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往外院那边跑?”
“大小姐,您还不知道啊?听说是桑葚在外院那边投井了,现在正在打捞尸首呢!”
子初脑子里哄的一声响,当下就快步跑到了外院那边。见她过来,宋思文身边的婆子和丫鬟也有些不自然,人群让开一条通道,她直直的走进去,只见井边的地上摆着一具尸体。显然是刚刚被人捞上来的,身上衣衫湿透,头发也乱蓬蓬的一团,随意洒在地上。
子初站在桑葚的尸体面前,直直的跪下,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此时此刻,她心里除了无边无际的愤怒与冰冷的仇恨之外,她甚至顾不上去想任何事情。
君玉宸见她如此难过,心里也有些恻然。但他自小身份尊贵,在他的意识里,奴婢为主子牺牲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在子初哭了一阵子之后,他便劝道:“好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人都已经死了,你也……”
“我不会让桑葚白白死的!我发誓,我对天发誓,一定要让宋思文这个混蛋付出代价!”
看着桑葚脖子上那些清淤的抓痕,还有两条腿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痕,子初不难想象她昨晚到底遭遇了什么。看来,宋思文不但是个禽兽,还是个有虐呀待癖的禽兽!
是他,是他害死了桑葚!
为什么?她只是想帮自己求个情而已,最后,却因为自己,而搭上了她年轻的性命?
自己原本还想着替她着想,可是最后呢?子初此时是多么的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如果她能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过来将桑葚带走,从此以后,便是世人都觉得桑葚是个不洁的女子那又怎样?她养她,把她送到远远的地方去,也不至于让她如今魂归黄泉!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双手给自己打上一百个耳光!没错,是害死她的人是宋思文,但自己,何尝不是帮凶?
跪在地上,子初泪如泉涌。心里的悔恨与痛苦一样,深不见底。
将桑葚的尸体抬回到清华院中,子初亲手端来热水,给她仔细的擦拭过身上的每一处。然后她竭力平静的开箱,找出了一套最好的簇新的衣衫,给桑葚装殓好了。
听桂皮说完二公子对桑葚一贯以来的垂涎纠缠之后,子初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来,吩咐道:“桂皮,你和桑葚姐妹一场,这里有三千两银票,你替我交给她家人。告诉她父母,从今往后,只要我宋子初不死,她们的生养死葬,就包在我身上。我,会替桑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的。“桂皮接过银票,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子初心里十分的不好受,却勉力打起精神,待听说春华院那边,朱晓颜正在拿桂姨娘出气的时候,她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对君玉宸说道:“我要出去一会,你在这里等着。”
君玉宸自然立即就道:“你去哪?我也要去!”
“你别去了,我还得麻烦再给你化妆。放心吧,我去去就来,不会有事的。”
子初便走到妆台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在脸上一通描画之后,又去衣柜里翻出一套婆子的衣衫来。然后,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沐恩堂院子里的一个婆子,手里端着一个炖盅,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出去。
这边,朱晓颜在罚了桂姨娘跪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解气的看着人昏倒过去,而后才命人将其送了回来。
桂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自然是恨得不得了。但她知道自己虽然在老爷面前还算有些脸面,却是肚子不争气,这进门两三年了,也没见怀上个一男半女的,自然是无法与朱晓颜相争。
见桂姨娘回来,她身边的丫鬟便连忙服侍其躺下休息。又将子初送来的那碗汤端了上来,道:“姨娘,这是老太太命人给您送来的补身汤。您快点喝下,看老太太心里还是看重您的呢!”
“老太太送来的?哎呀,老太太可真是有心了。”桂姨娘心里也不疑有他,因为她原本就是老太太的一个远房侄女,家道中落,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等着自己拉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投奔的老太太这个远房姑母的。
当初进门的时候,就是老太太做的主,给自己儿子纳的姨娘。为这事,朱晓颜便是再看她不顺眼,可也只能拿捏一下威风,并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是喝下汤水之后没多久,她就开始感觉下腹坠痛难忍。不一会,丫鬟们闻声上来掀开薄被一看,都是倒抽一口凉气道:“哎呀姨娘,不得了了,您身上到处都是血!”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的小日子……”桂姨娘到底也是聪明人,眼见这般情况,再想想之前在朱晓颜那里受的那些气,眼珠子一转,便立即嚎叫道:“哎呀!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你都还没有机会来到这世界上,就被那些黑了心的人给杀了呀!”
身边的丫鬟婆子见状,也明白了桂姨娘的打算。不过本来这事就不好界定,毕竟桂姨娘的小日子刚好也推迟了十来天,这要算起来,若说是小产的话,也能对的上时间,便唯有附和着她,另外有人麻利的去请了大夫进来。
子初在清华院听见消息的时候,那边已经是闹得差不多了。喝了蚂蟥虫草汤的桂姨娘疼的在床上直打滚,半真半假的一番控诉之后,请来的大夫也早就被赫连浩然给打通了。
待听说大夫也诊断说桂姨娘果真是小产之后,老太太再也坐不住了。她三下五除二的让人将朱晓颜给捆了起来,然后又叫回正在外头忙活的宋石安。
一番审问之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春华院。朱晓颜急的连忙大声申辩道:“老祖宗,老爷,这不可能啊!桂姨娘她不可能有孕,一定是她买通了大夫来陷害妾身的!妾身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