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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无赖与老千过过招

虽然不知道宋子仪为什么问这些,但本着拿人钱财替人解忧的精神,李大勇还是犹豫着道:“草民家境寻常,有着几亩薄田,以种田为生。”

“恩,那好,请问你女儿何时被人接走?”

这个问题宋子清倒是给他算过时间,三个人也对过口供,因此李大勇答得很快:“是半年多之前,也就是五月份的时候吧。”

“很好,那我再问你,你的女儿可曾识字?可会刺绣?可懂绘画?可会书法?”

宋子仪与章姨娘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心中有底,于是宋子仪继续问道,眼眸中已经带了几分哂笑。

呵呵,以为随便找两个人,编这么个故事,就能够以假乱真?

也就趁着众人晕头转向的时候闹闹场,一旦冷静下来,这件事处处都是破绽。

“这……”这么一串问下来,李大勇顿时张口结舌,“不……”

宋子仪转向宋石安,恭声道:“父亲明鉴,女儿来到京城之前,也是富家娇生惯养的女儿。这些手艺,都是从小在家由教习先生所教的。不说其他,如今母亲所住的院子大厅所挂的梅寿图,就是女儿亲手所为。这副梅寿图融合了书法、绘画、刺绣三种技艺,而这个冒认我父亲的李大勇却说,他女儿并不会这些。他们的女儿在六个月前被接走,六个月的时候,不足以让女儿补足这些功课,所以女儿不是李娇莲!诸位大人,请明鉴!”

听着小女儿条理分明的分析,宋石安欣慰地点点头。

这样一说,在场众人也暗暗点头,大家小姐所会的技艺,那都是从小教导的,小家碧玉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很难冒充!所以,这个李大勇,看来还真是十分有问题!

见风向转了,李大勇顿时急了,忙道:“草民是说,小女懂得的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虽然草民家境寻常,但只有这一个女儿,因此当做儿子来样,也教了她不少东西。草民刚才说不,是说不要认为草民家境普通,女儿就疏忽了,草民的女儿也懂得这些的。”

这样生硬的改口,众人哪能听不出来?

宋子仪倒也不计较,依旧缓缓地道:“照这样说,你家女儿所懂的技艺,和我相同,是吗?”

“是!”李大勇很肯定地道。

“很好,不说别的,单说刺绣好了,只那副梅寿图,就用到了分绣、杂绣、挑绣、立绣、缠丝绣等共九种绣法,还牵扯到双线绣。也不说别的,单说双线绣好了。据说所知,在南方,懂得双线绣的绣娘,每个月的束脩至少五十两银子。李大勇,凭着你们家的几亩薄田,能供得起一个双线绣的绣娘吗?”宋子仪淡淡问道。

一堆的“不说”“单说”,将众人绕得几乎晕了,但有一点大家都听明白了。

以李家的家产,连一个双线绣的绣娘束脩都供不起,更别说四小姐会的其他技艺了,这样说起来,李大勇说他的女儿懂得的那些技艺就很可疑了。

再想到他前后的反复,生硬的改口,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疑窦。这李大勇和他妻子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能信的?

李大勇和赵氏都是寻常人,哪里知道这束脩的昂贵,一时间都傻眼了。

“你们说你们是甘州人士,但我听你们的口音,倒像是地道的京城口音。当然,你们可以说你们学得快,不过,为了证明你们的确是甘州人士,李大勇,赵氏,你们敢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宋子仪从容自若地问道,“甘州有种特有的植物,叫做云竹鸢,但凡甘州人士,无不知晓。你们既然自称是甘州人士,能不能告诉我,云竹鸢开的花,是红色,还是白色?”

李大勇犹豫着道:“白色。”既然有个“云”字,应该是白色的。

“是吗?”宋子仪淡淡一笑,眸露讥讽。

见状,一向机敏的赵氏立刻碰了他的手臂,道:“你长年在外面做工,哪里晓得?云竹鸢是红色的!”

宋子仪目光淡淡,瞧着他们,好一会儿才轻笑道:“抱歉,甘州根本没有云竹鸢这种植物,我说甘州人都是知道,是诈你们的。如果你们真的是甘州人,就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假话,而你们却回答了,这就证明你们根本不是甘州人!”

转头向宋石安道,“父亲,女儿认为这两人身份来历有问题,又莫名指摘母亲和女儿,恐有蹊跷,请父亲下令,派人到甘州去查这两人的户籍,将此事彻底查个水落石出?”

听着宋子仪的问话,男宾席间的众人也早察觉到不对,不过之前关心则乱,这才有些错乱。

宋石安更是勾起嘴角冷笑道:“好!真是好!敢到我宋府来撒野,真好胆量!来人,将这二人拿下,交由京兆府处置,严惩不贷!”

京兆府比较大的案子,经常要移交刑部,宋石安如今兼任刑部尚书,他说严惩不贷,那就必定是严惩。搞不好,这夫妇二人都没命走出刑部大牢了。

李大勇和赵氏没想到会落到这个地步,慌了手脚,不住地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小姐饶命!”

挥挥手,拦住要上前的家丁,宋子仪目光幽深,盯着他们道:“想要饶了你们也可以,只要你们说出,宋内府是谁跟你们勾结,我就饶了你们这次。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说,不过,我的父亲不但是右相,还是刑部尚书,只要让他彻查你们的来历,查探这段时间什么人跟你们接触过,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你们想清楚了!”

说着,挑衅地瞥了眼旁边的宋子清。

“宋府?子仪,你的意思是,咱们府内有人跟他们勾结?”宋石安有些惊讶地问道。

宋子仪沉声答道:“父亲,现在这事,显然是这对夫妇到咱们宋府来生事,其他的倒也罢了,如果不是与咱们府里的人勾结,又怎么知道女儿耳后有颗红痣?又会专门选在今日这样的大好日子闹上门来?那人必定跟女儿十分相熟,否则不可能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

跟宋子仪相熟,还是宋府里的人……闻言,宋石安自然有些怀疑地看了宋子清。

门房有宋子清的心腹,这些人都是当初朱晓颜留下来的,这点并不是什么秘密。

再加上刚才宋子清的表现和言辞又那样怪异,先是失声透漏出宋子仪的所在,有不停地劝说他让宋子仪验身……宋石安想着想着,浓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头有些恼怒,宋子清这是在搞什么?之前想要嫁给定王,结果被人一拳打了回来,弄得整个京城都将宋府当成了一桩笑料,她倒好,居然不知道反省自己,最近老是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突然又弄这么一出,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宋石安想着,看向宋子清的目光也就显得十分的不善了。

被他这一看,宋子清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老爹已经疑心到她的身上了。

这两个人,之前都是宋思文派人去接触的,虽然隐秘,但有人进出他们的住宅,还是会被注意到,而且是因为这两人和宋子仪眉眼有几分相像,所以才选了赵氏夫妻。

但宋子清也知道,这种泼皮无赖专门就靠敲诈讹人为生,口风必然不会太严,说不定几棍子打下去,就会把她和宋思文供出来。

这种后果,她事先也曾经想过,但因为笃定宋子仪是章姨娘生的,所以只要证明了这一点,事后她大可以主动向老爹交代,因为有事实证明,届时相信自己老爹总不会太难为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事情还没爆发,就被宋子仪拆穿了。

她本来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但现在形势有变,与其放弃这样的机会,等到那两个无赖交代,或者查到其他的细枝末节上面,继而再怀疑到她身上,还不如她现在主动说了,拼个鱼死网破。只要证明了宋子仪的确是章姨娘生的,到时候,她这一切举动,就是在为宋府除害,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想到这里,宋子清沉声道:“父亲,我有事要禀告!这件事关系到四妹妹和章姨娘的清白,请父亲一定要听我说完!”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大家都不知道,这宋府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这些事情一出出的,竟然比演戏的都要精彩?

被宋子清这么一闹,宋石安的目光便禁不住有些冷,但随即,他也知道这件事到了这样子,是不可能强行压制下去了。倒不如索性摊开来,看看宋思文和宋子清都还有些什么后招,遂在一些宾客的窃窃私语当中,看了宋子清好一会儿,才挥挥手,忍气道:“你说吧!”

这样一来,众人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全神贯注的开始聆听起事情的发展进度了。宋子清这才跪倒在地,坦然道:“启禀父亲,不必查了,这件事是女儿所为,这两个人是女儿找来的。”

“三姐姐,怎么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子仪当着众人的面委屈的直惊呼,惊讶得天衣无缝。

虽然有所猜想,但真正听到她这样说,宋石安还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