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心里一个咯噔,她自然听得出来,纳兰皇后这分明就是觉得自己不识抬举。对于她这样的上位者而言,如今自己是有把柄被她握在手里,所以她才敢驱使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但自己办好这件事出宫之后,她还能拿什么来继续控制自己呢?自然,她也希望自己有求于她,否则,她那猜忌的心思,就很难停止……在这样的情况下,子初只能假作沉思的想了想,最后慢吞吞的说道:“既然娘娘这么说,臣女仔细想了想,眼下倒真有一件事,想求皇后娘娘开恩……”
“哦?什么事?宋大小姐但说无妨。”
听子初说完自己的提议之后,纳兰皇后立即点头道:“这个自然,本朝最重礼法规矩,这原配发妻留给子女的嫁妆,便是继室也不得私自染指一寸。更何况世人都知道,你母亲生前留给你的嫁妆,那可是非同寻常的一笔巨额财富。怎么,听你的意思,你那继母朱晓颜竟然胆敢有这样不轨的心思?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当着纳兰皇后的面,子初不敢一五一十的说尽,只能含糊的带过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其实这些也是臣女孤身一人,因为心里无依无靠,所以才胡乱猜测出来的。当然,臣女心理也希望继母不会这样对我,但一直以来,府里都有人私下传言,说我母亲当年死因实在是太奇怪太诡异了,所以,臣女只要一想起母亲的死,心里就无法释怀……臣女之所以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也就是希望皇后娘娘能用您母仪天下的身份,来正一正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的歪心思。如果皇后娘娘能答应臣女这个请求的话,臣女感恩不尽!”
说完,子初还十分郑重的给纳兰皇后跪下行了个大礼,看在纳兰皇后的眼底,这才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
子初走后,紫鹃一面轻轻给纳兰皇后敲着肩膀,一面低声道:“娘娘,您真要插手管这宋府的家事?”
纳兰皇后一撇嘴,半阖上眼眸,一张绝美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有些寂寞清冷的叹息道:“当然,本宫身为皇后,既然已经应了下来,怎可出尔反尔?再说了,如今咱们这件事,还得靠着这丫头一双巧手给兜圆了呢!不管怎么说,本宫都要管上一管了。”
紫鹃点头附和了一声,赞道:“娘娘高才,不然这宋大小姐还真是不好拿捏的很。”
纳兰皇后也是跟着点头,继而又皱起眉头道:“不过这丫头心思太深沉了,有时候就连本宫也有些摸不透,总觉得她还藏着些什么,不肯句句实言。就拿太子君玉砜出疹子这件事来说吧,本宫身为皇后,看着君玉砜长大的,可是也不知道他原来对一些东西有这样过敏的症状。这丫头却是厉害,只不过跟他见了一面,就能想得出来这样的计谋。而且最令人不得不服的是,就是君玉砜这样性格多疑的人,居然也不疑心是有人做了手脚。”
“是啊,宋大小姐既聪明又厉害,这件事情,真叫她做的天衣无缝。不过说起来,还是娘娘您足智多谋,就是宋大小姐在在厉害,在您面前,不过也是您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纳兰皇后闻言有些得意的一笑,嘴上说道:“那是自然,你们也不想想,她如今才多大的人?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把宸儿给迷的团团转的。哼,如今也是本宫还用得着她,不然,哪里容得她这般张狂?”
子初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后,就一直托着腮帮子坐在烛火下发呆。刚好君玉宸从外面推门进来,看见这副灯下美人图,心里一阵春情荡漾,便放轻了脚步,刚要伸手过来在背后悄悄蒙上她的眼睛,子初就平板板的来了一句:“去厨房叫人给我端点宵夜上来,尼玛的,既然走不了,总要趁着好吃好喝的时候,在这凤仪宫里把皇后好好敲诈几顿。”
君玉宸闻言心中一阵抽搐,无力的想道,姑娘你好歹也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大小姐,说话要不要这么粗俗?还有,尼玛是个什么词……但是凭着自己对她的理解,他也能联想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遂问道:“那好吧,你想吃什么,我去叫人给你送过来。”
子初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好一会才随口回了一句:“哦,随便来几样清淡精致的夏日小菜,另外再来个鸡!”
“噗……宋子初,你!”
君玉宸原本正端着茶盏喝茶,听到这句话,激动之下便把嘴里的茶水都朝她喷了过来。
“你干嘛喷我一脸的茶?要死了你!”
子初跳起来老高,一面骂君玉宸一面作势要打他。君玉宸笑得直发颤,指着子初那叫一个不怀好意啊!过了一会子初也明白自己刚才是说错话了,遂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哼了一句:“你别想歪了,我就是想吃鸡而已!”
“是是是,我可没想歪,哈哈,初初你现在脸这么红,看着真可爱啊!”
见他还想调戏自己,子初连忙把他往外面推:“快走!去给我叫人端宵夜过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叫人,给你来只鲜嫩肥美的鸡……哈哈哈哈!哈哈!”
门被子初咣当一声用力关上,听着君玉宸在外面发出的鬼哭狼嚎的笑声,子初又恨又气。过了一会跺跺脚,心想以后再也不要理这人了,这才带着一腔莫名的情绪,回到了榻上一屁股翻身躺到了里面去。
就在这天晚上,半夜时分,君玉宸在看着子初睡熟之后,这才悄悄摸了出来。他换好自己男人的衣衫之后,这才在纳兰皇后的引导下,在密室中见到了自己的父皇。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您觉得怎么样?”
皇帝有些吃力的睁开眼,他看见自己最为喜欢的小儿子,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而后又看了看四周,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此刻竟然不在紫宸殿,那么……“皇上,您别多心,臣妾只是看您在紫宸殿养了这些天,病势一天比一天重。所以,才想要将您转移到臣妾这里来。臣妾想亲自照顾您,不然,真是心中难安啊!”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且纳兰皇后一直深受宠爱,听她这么一说,再加上爱子也在自己跟前含泪跪着,皇帝心里便暖柔了下来,遂开口道:“朕也没什么大碍,倒是你,看你连日消瘦了不少,可是为朕太过忧心了……”
要说这纳兰皇后消瘦自然是显得消瘦了些,她如今这样的处境,性命都捏在太子手里,能不忧心么?不过听了这话,她还是心里一暖,两行眼泪也就跟着簌簌而下了。这边夫妻两说了一会体己话,回过头才看见儿子君玉宸还站在一旁。皇帝便朝他招招手,低声道:“宸儿你是怎么进宫来的?过来让父皇看看,瞧着你好像又长高了些……”
纳兰皇后便借机告退下去,说是去给皇帝端自己之前熬好的汤进来。父子两在密室中推心置腹府的交谈了一番,皇帝看着已经长成大人的幼子,不无怜爱的叹息道:“父皇知道,这些年以来你太子长兄总是防备你们这些兄弟,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封地,逢年过节才能进京来见父皇母后一面,心里自然是惦记的,这也是生在天家的无奈和悲凉,说来说去,世事总难得十全十美,父皇只希望你心里不要怨恨父皇,更不要怨恨你太子兄长才是。“君玉宸冰雪聪明的人,哪会听不出父皇的言外之意?说到底,太子乃是元后所生的嫡长子,于众兄弟当中,他的身份地位从来都不能与其他人相提并论的。就算自己是老幺,母后又是深得宠爱的继后,可是嫡长子的分量,依然是不可动摇。
遂顺着皇帝的话道:“是,父皇您放心,儿臣此次之所以会冒大不韪私自进京,也是全因担心父皇的身体。眼下既然得见父皇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儿臣过几日就悄悄的回了封地,只求父皇和母后好生保重身体就是。“听得君玉宸这么一句话,皇帝心里吊着的一颗心这才又放了下来。他倒不是担心这个儿子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但他担心的是纳兰皇后的心思。多年的夫妻,枕边人的手段他哪能不洞悉?
只是多年的夫妻之情,再加上纳兰皇后虽然一直有些谋算,却也没有对太子做什么,所以他才不得不权衡利弊之下,一直努力的维持着此中的平衡。此时见儿子这般一说,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随手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放到君玉宸手中,道:“宸儿,父皇知道你委屈了。这个东西,你收好,若真有用得上的时候,就拿出来。父皇虽然不能许你江山,却能拍着自己的良心说,父皇希望你这一生尊荣富贵,无忧无虑……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