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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矛盾1

颜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宫女们纷纷斌,并将寝房门关上。齐浓儿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梳着长发,她看着铜镜里的颜卿,轻笑道:“师兄,你这个时候来,不怕瓜田李下,皇上忌讳?”

颜卿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手掌打开,给齐浓儿看。手心里,有他刚刚从月美人那收来的粉末,一小撮墨绿色粉末,里面夹杂着几颗深褐色的,混在一起,不仔细看,一时还分辨不出来。

“咦,这是什么?”齐浓儿用手指挑起来看了看,然后满不在乎的弹了弹,用那根手指在脸上擦了两下,笑嘻嘻的问道:“这难道是师兄你新制的胭脂?怎得是这个颜色?”

“浓儿,你与我们在山上时,师傅总是怕我们不小心采食了毒花毒果,所以整天逼着我们熟读毒经,还逼我们喝最难喝的中药,铸就我们百毒不侵的身体。”颜卿淡淡的说着,将掌中的毒粉全都撒在齐浓儿的梳妆台上,见她一脸诧异的样子,一双墨眸隐藏着心痛,直视她的美眸,一字一句:“你身在宫中,有些不得已的手段我能理解,但我从未想过,浓儿你会用在佛牙山上学过的本领来害人。浓儿,你变了,你真得变了……”

“师兄的话,真是越说越深奥,浓儿都听不懂了。”齐浓儿只是很冷漠的瞅了瞅那些毒粉,随手一扫,全都扫到地上。她冷冷的看着这些,迎头颜卿的目光,咬牙说道:“师兄一定是在佛牙山上与那纸片人玩得太开心了,温柔乡里待久了人也变得糊涂起来。别说我什么都没做,就算做了,也不过是我无奈自保而已。难道,只许师兄仙医美人样样齐全,却不允许我过自己的小日子?”

“浓儿!你!……”

“师兄,我是敬重你才喊你师兄!你明知道自己身负重任,却破了童子身,还找了个什么花精来做徒弟。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师兄想让那花精继承仙医之职,你好跟那纸片人双宿双栖,对不对!”齐浓儿见颜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转过头去对着铜镜继续梳头,见颜卿脸上面露惭愧之色,嗤之以鼻的笑了两声,说道:“当年,师傅说你除了脾气暴躁些样样完美,没有扰人的七情六欲,最利于修行,这才选你为继承人,要你当仙医。可是你呢,竟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希望,破身破戒!现在,你凭什么来训斥我?你不过是我的师兄而已。别忘了,我是敬重你,便多给你几分面子喊你一声师兄,如若不是,你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朝凤殿!”

颜卿站在原地,默默的听完齐浓儿的话后,并没有辩解。

他的心思,他的想法,他的情不自禁,他为阮依依所做的一切一切,都不需要别人来理解,来赞同。所以,他也不需要辩解。只要阮依依能明白他,就够了。

只是,突然的被齐浓儿这样赤裸裸的挑明来说,颜卿感到很狼狈。

颜卿觉得,他和齐浓儿之间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不只是皇后和师兄的距离,不仅仅是对欲望追求和原因,也不再是因为过于种种美好回忆而能继续无条件支持下去的鸿沟。

“既然皇后娘娘不再需要颜卿,我想,再过些日子,颜卿便可告辞。”深深的一鞠躬,是最无奈的告别。

齐浓儿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他,讥笑道:“师兄这么急着告辞,难道是想回佛牙山过快活日子?魅然那只花精虽说颇有天赋,但资历尚浅,师兄觉得他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胜任仙医一职?既然他不能做仙医,那么师兄仍然还是无忧国的仙医,难道仙医想将这里的一切甩手不管,不理会无忧国未来储君的安危,一走了之?”

齐浓儿有多伶牙俐齿颜卿是知道的,以前她还是那个懵懂无知天真可爱的小师妹时,说起歪理来也是这样一套一套的,令人无力回击。如今,她贵为皇后,变得更加锐利。她将她所有的咄咄逼人都隐藏起来,只有在必要时,才会痛快的给予对方一击。

颜卿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齐浓儿突然大叫起来:“师兄,你真当朝凤殿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退朝时间未到,你就急冲冲的跑来,难道就是为了来质问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师兄!你可以对一个纸片人这般柔情,为何对我却那样的苛刻!”

颜卿听到齐浓儿又提及阮依依,这才慢慢转身。他无畏的看着她,声音略带婉惜,并无责怪之意,只是很失望:“我既然答应过你,尽仙医之责,就会留在京都,守护皇子。你也知道,我可以随时离开,如今留下,无非是顾念从前师兄妹之情。假如皇后娘娘总是扯着不相干的人来说事,颜卿离开就是。”

“你!”齐浓儿气得青筋暴跳,刚化好的妆竟开始簌簌掉粉。她对颜卿的无动于衷冷漠疏远尤其生气,但她又拿他没有任何手段。

颜卿是闲云野鹤,逼急他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回他的佛牙山去。但齐浓儿现在还是想留颜卿在身边,一来有个娘家人守着可以壮大她的实力,二来,她越发不能忍受颜卿离开她带着阮依依一起生活,每每想到这些,齐浓儿都会忍不住的发狂。

这半年来,她忍辱负重,任由月美人这个蠢女人在后宫横着走,除了吴洛宸独宠月美人这个原因,其实,她是存心做给项阳看,希望他能将这一切传给颜卿,让他们怜惜她。

可是项阳装成闷葫芦就是不开瓢,齐浓儿无奈,只能逼项阳娶柳翠,借他的手将颜卿从山上又请回来。

现在颜卿回来了,收拾月美人便是水到渠成的事而已。不过是下了点药粉而已,烂了一张脸,又不会要月美人的性命,颜卿就怒气冲天的上门质问。

而阮依依在京都大街上用铁鞭鞭笞霍钦时,他又是如何的表现!――颜卿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主动帮忙!

齐浓儿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质问:“师兄,你太偏袒那纸片人!难道她害人,就是天经地义,我自保,便是天理不容了?!”

同样是打击报复,同样是害人,颜卿为何用两种不同的态度对待,只因为对象不同吗?她是他的师妹,唯一的师妹,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师妹,却抵不过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纸片人!

齐浓儿一想到这点,就气得直发抖,寒气由骨髓冒出,冰冷了她的手脚。

老叟曾说过,他们三师兄妹中,看问题做事做人最为客观冷静最为沉着缜密的就是颜卿。这也是他选择他为仙医继承人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对于这点,齐浓儿也最为相信。

当颜卿一次又一次拒绝她的芳心时,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他的性格。他是一个不会爱不懂得爱也不可能去爱的人,所以他能成为仙医。

可是现在,自从阮依依的出现后,颜卿变了,变成了人,而不是一个仙医。

颜卿见齐浓儿总是拿着阮依依说事,还旧事重提,不停的提及她鞭笞霍钦的伤心事,气得威胁她:“浓儿,你敢动依依一根毫毛,别怪我狠心!”

“我动她!我凭什么动不了她?!我是无忧国的皇后,整个无忧国都是我的!我凭什么动不了她!”齐浓儿气得双手推着颜卿,每推一下,她就问一声“我凭什么动不了她!难不成,师兄你还把我碎尸万段,或者,让你的宝贝徒弟也拿着鞭子来抽我?!”

颜卿让着她,不与她硬碰硬,被她推得一直退后,最后抵住了墙,才不得不停下来,看着齐浓儿气急败坏的样子,连声叹气。

颜卿不想跟齐浓儿撕破脸皮翻脸不认人,但听刚才她那意思,齐浓儿似乎总想找阮依依的麻烦。颜卿几次想开口解释清楚,齐浓儿都不给他机会,赤裸裸的挑衅着他的极限:“她不就是在床上有几下功夫,把师兄你就迷得不分是非!她不就是会撒娇在你身子底下哭上两声,你就心疼得跟宝贝似的!她有我美嘛!她有我聪明嘛!她不过是个纸人!她凭什么得了你的欢心还死死霸占着不放!我是你的师妹,你怎么能偏袒她而不理会我的感受!凭什么!”

“够了!浓儿,你是皇后,怎么能说这种话!”颜卿终于怒了,他大吼一声,把齐浓儿剩下的话全都喊停。

齐浓儿当场就呆住了,莫名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颜卿凶她!颜卿从来没有说过重话,就算再生气,也只是皱眉摇头,然后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阮依依说重话来威胁他,还斥责她。

齐浓儿恨死阮依依了,她恨不得一口咬住阮依依的喉管让她鲜血直流。但她不能也不敢,有颜卿在这里守着,她动不了阮依依一分一毫。

齐浓儿见颜卿呆在原地束手无措的样子,知道自己的眼泪还是他的弱点。她稍微酝酿了一下感情,深呼吸之后便是中气十足的哭声。眼泪象自来水似的打开了就流个不停,还越流越凶,如洪水决堤,糊糊了她的视线。

她哭得实在在卖力,以至于大脑缺氧,站立不稳。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颜卿怕她摔倒,只好扶她。谁知道刚碰到她的胳膊,齐浓儿就势一倒,整个人软在颜卿的怀里。

颜卿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狠下心要撤出手来,却被齐浓儿抓住。她整个人象藤缠树似的缠着颜卿,依在他的怀里边哭边抱怨:“师兄你嫌弃我吗?你以为浓儿过得快乐吗?皇上以前是疼我,可是,他后宫佳丽三千,为了得到龙子,整日换着嫔妃宠幸……浓儿苦啊!”

齐浓儿的话颜卿无言以对,自古皇帝都是这样,并非吴洛宸独创。齐浓儿嫁他时,他已经是妃子成群,可是齐浓儿现在来喊苦,叫颜卿如何来安慰她。

更何况,她摆明了是受不了阮依依的存在,也想象阮依依一样得到颜卿的疼爱。她双手环着颜卿的腰身不放,颜卿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推开。

齐浓儿见颜卿对她始终只是以礼相待,讲得是师兄妹情谊,行的是仙医风范,越发气恼,一抬头,眼泪哗哗的继续流着,滚落的地方,将新抹的胭脂冲淡,一条条的,很是狼狈。

最后,颜卿还是心软了。

在颜卿的眼里,齐浓儿是只刺猬,擅长使毒就是她自保的刺,坚硬的刺下面保护着她柔软的心。要一只刺猬在受到伤害时不竖起刺来扎人,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