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这么粘师傅了?”颜卿被她逗笑,觉得她比平时更紧张自己。
阮依依抿着嘴本来想坚持不告诉他的,可是她心里惴惴不安的,想了想,才说:“水境里的姑娘穿得太清凉,她们还会主动捏男人屁股。咳咳,师傅,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颜卿一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阮依依被他笑得怪不好意思,在他身上拧巴着,颜卿哄了很久她才睡去。
水境的太阳比外面的更温和,纵然是到了晌午,也温柔得象一团黄光,不刺眼,但又很明亮。
阮依依习惯了睡懒觉,半夜认床中途醒来几次后,跟颜卿又闹腾了会,直到天快亮才睡下去。颜卿见鱼娘没有派人来找他们,便没有叫醒阮依依。一直熬到晌午,颜卿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才起身,安顿好阮依依,来到芜情苑的院子里。
项阳他们已经在院子里会合,他们见颜卿来了,这才上前,问道:“不是说今天去花锦殿的吗?怎么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司徒任雪和圆圆姑娘?”
颜卿不安的在原地踱步,他想了想,说道:“你们都回房待着,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说完,就来到芜情苑的大门边,拉开门闩,打开门一看,颜卿愣住了。
昨天明明是一条花径到芜情苑的,可是眼前却是一片汪洋,水面上狂风巨浪,颜卿刚开门就被迎面扑来的水花溅得满身都是,很快,脚底就湿了一大块。
颜卿本能的将门又重新关上,转身问他们:“你开过此门没有?”
香瓜和小四早就被这一奇观吓得面如土色,颜卿连问了三遍都没有回应。还是项阳镇静些,他摇头说道:“没有,我们起来后一直在院子里闲聊,并未出去。”
灵鹊飞到半空中,沿着芜情苑四处巡逻了一圈后,落在颜卿的肩上:“四周都是水,我们现在在湖中心似的。昨天花锦殿明明在我们的前方,但现在,竟看不到花锦殿了。”
众人大惊失色,颜卿也慌了神。水境完全是鱼娘创建出来的一个地方,这里的山水树木花鸟亭楼都是凭着她的心情所建。她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道小路湖泊山陵,都可以随着她的心情而改变。
昨天是单号,鱼娘心情极佳,水境内阳光明媚,温暖如春。今早起来,颜卿就温度降了,但看到仍然有太阳心里才不那么惊慌。如今他们被困在水中,颜卿再怎样乐观,都知道,大事不好。
“魅然回来了吗?”颜卿想着魅然昨晚跟着司徒任雪一起去了花房,假如有情况,他应该会回来通风报信。但当他看项阳他们摇头时,忽然意识到,魅然有可能迷路了。
只要鱼娘有心,无论魅然多机灵,都无法找到芜情苑。
“阮阮!”颜卿突然想起,阮依依还单独在房间里休息。现在他们都集中在院子里,万一鱼娘将芜情苑变没了,阮依依不在他身边怕是有性命之忧。
颜卿抬腿往房间里跑去,眼看伸手就要触摸到房门,一道闪电凭空而现,直劈向颜卿。颜卿一心想着房里的阮依依,根本没有退让,径直要冲进去。项阳见状,抱着颜卿就地一滚,躲过了闪电,而阮依依休息的房间,就在这个时候轰然倒塌,好好的芜情苑,顷刻之间只剩下残垣破壁,哪里还有阮依依的身影。
天,立刻变黑,鱼娘坐在一朵乌云之上,手执闪电,冷冷的笑着。
颜卿怒目相对,他扯下腰间丝带,腾空飞去。
项阳一看急了,也跟着飞了起来,抓住颜卿,拼命的将他往下按。小四知道颜卿此时不能动怒,更不能妄动灵力,当他看到颜卿怒发冲冠的要跟鱼娘拼命,便催促香瓜和灵鹊快去残垣中寻找阮依依,而他也跟着项阳一跃而上,抓住颜卿的脚往下拉。
颜卿在宫变当晚,化为雪豹殊死一博,当中他并未有亮过他的武器。如今他身受重伤,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变成雪豹,只能亮刃。项阳知道,颜卿的武器便是他腰间那根柔软飘逸的白色丝带,凡人只当是个质地不错的装饰品,却不知,在颜卿的手里,顷刻之间就能夺人性命。
但是,鱼娘不是普通人,就算颜卿没有受伤,也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制服鱼娘,更别提他现在伤得有多重。所以,项阳看到颜卿扯下腰带时,便知道他盛怒之下要与鱼娘拼个你死我活。
项阳也恨鱼娘翻脸不认人,竟然将阮依依压在这房屋之下。阮依依不过是个纸人,就算不被压死,也会缺胳膊断腿或者破相。颜卿每日守着她,捧在手心怕她冷了,含在嘴里怕她化了,怎么可能受得了。他们两个历经艰辛,一心来求鱼娘治病,结果病没有治成反而失了命,假如阮依依真得有个三长两短,颜卿怕是难以独活。
但只要一日未见到尸体,项阳都不会轻易让颜卿出差池。
颜卿身体虚弱,刚才是强撑着,项阳和小四的重量不轻,拼命的抱住他把他往下拉,颜卿一口气没提上来,喷出大口乌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他们趁机将颜卿拉回地面,项阳点住他心脏附近的穴位,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救命药丸,强行塞了几颗进去。
“乾坤袋!”坐在乌云上的鱼娘眼尖,看见挂在颜卿腰间的乾坤袋,美艳星眸微微眯起,扬手将闪电抛到地面上。项阳为了躲开闪电,只能拖着颜卿往旁边滚去,眼看那闪电就要劈在颜卿的身上,忽然在离他身上一寸远的地方停住,闪电的一头突然变弯,象一个小勾子,将颜卿腰间的乾坤袋给勾了上去。
项阳顾不上抢回乾坤袋,他急着检查颜卿是否受伤。小四见香瓜还在残垣中四处翻找,有块大石推不开,便拿着木棍去帮忙橇石头。
芜情苑里乱成一团,坐在半空中的鱼娘也无心去看,而是捧着乾坤袋痴痴笑着:“当年我跟你讨时,你说要留给你的徒弟,我还生气,以为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原来,果真是给了你徒弟……”
鱼娘自言自语的说完后,又看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颜卿,神神叨叨的念着:“我如果不救你徒弟,你一定会恨我,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仙医一族。也罢,看在你没说谎的份上,我救他就是了……”
鱼娘慵懒的站了起来,很不理所当然的将那乾坤袋别在自己腰上,然后又重新坐在乌云上,看着满天翻滚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电闪雷鸣,百花凋谢,树林枯萎。前一刻钟还是生机盎然鸟语花香的水境,此时已成了人间地狱,死气沉沉,看得人都生无可恋。
项阳搭着颜卿的脉,他因为动了内力而气息紊乱,又因为担心阮依依而气火攻心,整个经脉都乱了,血液倒流,在体内横冲直撞。项阳几次想用自己的内力将其压制住,都被颜卿自身的罡气震开,百般无奈之下,忽然听到鱼娘的自言自语,隐约觉得,老叟说过的与她有交情并非他们想像的简单,便对着鱼娘跪了下来,大声说道:“师傅老叟升仙之前,时常提起村长鱼娘。师傅说,鱼娘不但人长得美,心眼也特别的好,就象转世菩萨一样,救人无数却从不居功自傲,不求回报。师傅再三交待,假如仙医一族有难,便可来水境找鱼娘,只要她能帮忙的,就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当真?”鱼娘见项阳说得字字真诚,句句坦然,忍不住的低头看他,问道:“你师傅当真这样夸我?”
“项阳愚笨,不如师兄天资聪颖,所以没有资格与师傅四处游学。当年师傅带着师兄游历后,师傅并没有多谈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唯独只提过女儿国寡妇村的鱼娘。师兄沉默寡言,不擅言词,但我们在无忧国受伤之后,师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村长鱼娘。”项阳说完后,又瞌头求道:“求鱼娘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救救我师兄!”
鱼娘眨巴着眼睛瞅着项阳,象是在思忖着他话里的真假。
项阳见鱼娘没有再发威,先前在空中奔腾如马的黑压压的云朵也渐渐变薄,轰轰雷声也少了许多,猜想今天是单号,鱼娘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全然忘记了自己前一天的允诺,对他们的到来很是生气,这才把水境弄得不成样,跑来用闪电劈他们。
魅然没能来及时示警,想必他也被困住。如此一来,司徒任雪和圆圆可以也没有幸免于难。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激怒她,否则,他们当中谁也跑不掉。
鱼娘一早醒来,忽然想起昨天在荷花池见过颜卿,还答应了他今天会给阮依依诊治。虽然没有明确定表示一定要治他们两个,但鱼娘心里就是非常得不舒坦,她躺在花床上越想越生气,正巧司徒任雪和圆圆来向她汇报运送人偶的事,顺便把颜卿和阮依依的来意小小的提了一下。
她们不提,鱼娘可能还没当回事。一提,鱼娘索然大怒,不但把司徒任雪和圆圆给绑了起来,还把这水境弄得天翻地覆,里里外外都变了个样。花锦殿里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尽管大家都知道今天单号鱼娘心情会不好,但谁也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生气,个个都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被淹了也不敢冒泡。
鱼娘在花锦殿里发完了威,还是不解气。她一想到颜卿和阮依依为了对方相互推让不肯医治的亲昵样就生气,所以她骑着乌云就来了芜情苑。当她看到颜卿因为阮依依被压在房子下面而痛不欲生的样子,心情稍稍好了些,谁知道颜卿要来跟她拼命。
鱼娘本想一个闪电把颜卿劈死算了,劈完他自己再睡个回笼觉,等天黑醒来没事再把水境整理整理,明天趁着心情不错的时候去见女皇,把那些人偶都送去,顺便分配好,也解决了自己这个大差事。
项阳的出现,及时救了颜卿。乾坤袋仿佛放在铁板上的一个冰块,虽然没有令鱼娘马上清醒下来,但冰热交替的滋滋声,确实提醒了鱼娘,颜卿是老叟的徒弟,而她也曾经答应过老叟,只要仙医一族有难,她一定会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