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幸存的是那张木板床,因为项阳正站在床边,身着中衣,连袍子都没有套上,正气得暴跳如雷的对着李菁燕吼。
阮依依听了几句才明白过来,原来李菁燕睡得比狗晚,起得比蜜蜂早,整天练武。今天,她也不管项阳愿不愿意就推门进来,拉着他要他去跟她到院子里比武。
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对,因为前些日子项阳都是这么舍命陪君子的。但是,现在颜卿出关,又治好了阮依依,项阳觉得大家都可以松口好好休息两天,所以拒绝了李菁燕昨晚的要求,顺便,把今早的要求也拒绝了。
李菁燕觉得项阳是存心利用她,现在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项阳则觉得李菁燕简直不可理喻,早晚都练就象索命鬼似的,根本不给人休息的时间。
两人一语不和就叫了起来,越叫越凶,李菁燕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变成了粉末。项阳不甘示弱,一掌拍在凳子上,也化成粉末。最后,房间里所有可以化成粉末的都化成了粉末,除了这张项阳决定待会还要睡的木床。
颜卿和阮依依的出现令李菁燕倍感难堪,她气得一跺脚,冲着项阳大叫一声“你是个负心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境。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项阳先是愣了一会,后来才反应过来,李菁燕骂他“负心汉”,也气得火冒三丈,明知道她已经跑走,还是忍不住的对着她跑走的方向,大声说道:“你们花都的女人太不可理喻理!我们男人就不人了啊!我们也有尊严的!你真当我是狗啊猫啊能随传随到啊!真是不可理喻!”
颜卿一直很耐心的等项阳发泄,终于听他把这些解气的话全都说完,才板着脸,严肃的问项阳:“你对人家女孩子做过什么?!”
项阳百口莫辩,他气恼的张张嘴想骂人,可是当着颜卿的面又不敢,只能自暴自弃的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擂着床架大声叫道:“扰人清梦,犹如杀你父母!我哪有对她做什么!是她对我做了什么!”
“咳咳咳!”阮依依终于憋不住的笑出声来,她不但笑得很大声,还被自己呛住了,一边笑着一边用力咳嗽,好象刚才项阳说了什么很值得开怀一笑的故事。
颜卿则板着脸,不悦的问道:“你哪来的父母?”
项阳真身是公狐狸,他的父母肯定是对狐狸。只不过,这对狐狸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生的小狐狸会突然的走上了修炼的不归路,一修就修成了人,还成了仙医门下的弟子。
算起来,项阳有三千岁了,他的父母早就化成了灰,所以颜卿才会有刚才这样一问。
项阳本来想解释一下,他刚才是用了打比喻的手法来形容内心的愤怒。但是,他看到颜卿冷若冰霜的脸,知道他也误会了自己,以为他过河拆桥――尽管项阳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他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师兄,早也练晚也练,就算是铁人,也练成铁水了……”项阳再也不敢擂床架,他讷讷的站起来,在颜卿面前低头抱怨:“我陪她练了好几天了,手脚都扭伤,确实需要休息几天。”
阮依依知道项阳辛苦,她怕颜卿真得会责怪他,便上前替项阳说话。有阮依依在旁说情,颜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不再象刚才那样黑,但他还是教育了项阳:“你怎能失信于人,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最好。”
这点,阮依依是赞同颜卿的,虽然觉得有点委屈了项阳,但当初项阳利用李菁燕来刺激鱼娘时,就要想到会有今天。
“师叔,快去追人家啊!”阮依依小声提醒他。这个时间点,凭着李菁燕的武功,恐怕早就顺利的离开了水境。但是,他总站在这里,颜卿身为师兄总是会循循善诱,敦敦教导,阮依依要他去追李菁燕,实际上是曲线救国,要他先离开再说。
项阳看了看满屋子的木屑粉末,又回头瞟了眼唯一完好的木床,自知再也不可能躺回去睡大觉,只能捡起挂在床边的琥珀色长袍,系上一条黑色腰带,上面镶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祖母绿,随便的将长发挽了个髻,用玉冠固定好,这才抬脚要去“追”李菁燕。
颜卿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当他看完项阳把这一切都弄好后,在他前脚跨出房门的那一霎那,突然说道:“知道去哪里追吗?”
“不知道……”项阳老老实实的回答,在心里嘟囔着:“女人真是小心眼,麻烦。”
当然,项阳只能腹诽,不敢说出来。他现在是别想再睡了,只要别再惹怒颜卿就好。
颜卿叹气,他也能理解项阳,毕竟他和阮依依能得救多亏了他“舍身取义”牺牲自己。但是,颜卿自认为自己身为项阳的师兄就要好好教导他做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成为一个卸磨杀驴的无情无义的男人,这样的伤女人的心。
“她既然是大将军,必定会有自己的府邸,你去她的府邸认错吧。”颜卿话音刚落,项阳就露出一张苦瓜脸来。他求救的看着阮依依,希望她能帮忙说句话,阮依依却对着他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确实,刚才看到李菁燕红着脸又愤怒又羞辱的离开的样子,阮依依身为女性,肯定是站在李菁燕这边的。不就是去道个歉嘛,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件非常简单容易的事。
“师兄,你知道外面是沼泽地,我没办法出去。”项阳说了句大实话。
阮依依扯着颜卿,有些担忧的说道:“师傅,今天是双号,我们可不能去招惹她。”
项阳听着频频点头,香瓜深陷沼泽的场景大家都心有余悸,项阳再胆大,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命去道歉。
颜卿正犹豫着,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阮依依探头看去,原来是司徒任雪和圆圆。司徒任雪正拎着一个小包袱,笑嘻嘻走来。圆圆则拿着食盒,面无表情,里面应该装着她们送来的早餐。
“任雪,圆圆,我在这里!”阮依依走了出来,冲着她们招手。因为半夜偷吃了花蜜,阮依依不觉得饿,就把香瓜他们叫醒来吃饭。
圆圆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摆满了早餐,全是以花做得小食。油炸的荷花脆,桂花年糕,茉莉豆腐花羹,玫瑰糖糕和一壶桃花酒,少说也有七八个碟子。
“这么早,就喝酒?”阮依依看到那壶桃花酒时,虽然很有兴趣,但总觉得现在喝,时间上早了些。
圆圆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倒了杯酒就兀自喝了起来。
司徒任雪凑过头来,小声说道:“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别惹她。”
香瓜听见,赶紧的夹了些年糕给小四,把他赶到一边去坐。灵鹊和小五带拖儿带女的飞到外面去觅食,项阳大刺刺的坐在圆圆对面,也倒了杯桃花酒,两人碰碰杯就开始痛快的喝了起来。
司徒任雪张望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魅然。
颜卿刚坐下来,忽然闻到一股香味,与阮依依身上的药香不大一样,应该是用花瓣所酿制而成的。果然,阮依依也刚一落座就闻到了,她顺着香味闻到了司徒任雪的身上,微阖双眸,一样一样的数着:“白兰花……苹果花……玫瑰,嗯……好象还有郁金香……”
“哇,依依,你真厉害!”司徒任雪将手中的包裹打开,从里面倒出几个小叶紫檀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香膏。
阮依依逐一闻了闻,正是她刚才猜测的那些花所制的香膏。每一盒都特别精致,香味纯正,比外面坊间所制的香膏好上百倍,足以与颜卿在佛牙山所制的香膏比拟。
“这都是送你的。”司徒任雪见阮依依喜欢,一打包,全都塞到她怀里去。阮依依没想到司徒任雪这么大方,她只不过是随意的夸奖了几句而已。
阮依依平时根本不用香膏,颜卿所制的香膏纯粹是给她玩的,正儿八经的也没用过几次。司徒任雪突然的给她塞了这么多盒,她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收。
颜卿挑了一小块荷花脆喂进阮依依嘴里,见她吃得香喷喷的,便把那装满香膏的包袱拿了过来,从里面拿了盒苹果花的扔给项阳,剩下的,全都给了香瓜。
“任雪,谢谢你,我平时很少用香膏,不过香瓜很喜欢。”阮依依急忙打圆场,司徒任雪则很大度的挥挥手,连说三句不要紧,然后也拿起调羹,舀了勺茉莉豆腐羹吃了起来。
项阳接过苹果花膏,愣住,不知道要这东西有何用。
“你拿去,送给李将军,算是道歉礼物。”颜卿交待道。
项阳正要说自己出不去时,颜卿又问司徒任雪:“不知司徒姑娘今天还要不要进宫?”
司徒任雪和圆圆这段时间都要去皇宫帮忙做善后处理,三十个男有一半被挑走了,剩下的一半,要根据每个郡县的需求和生育情况进行分配,数据采集,人员调动,男人的交接,以后各地小倌楼的情况了解这些繁杂琐碎,都需要有值得信任的人来处理。
司徒任雪和圆圆是住在水境,是鱼娘的手下,花梨当然信任她们,所以这些日子她们每晚都住在水境,但早餐后就要赶往皇宫。
司徒任雪点点头,指着圆圆说:“女皇给圆圆放了一天假,但是我今天是要去的,有什么事吗?”
“能麻烦姑娘将我师弟带出水境,他要去找李将军。”颜卿公事公办的跟司徒任雪说话,显得不太亲近。阮依依怕颜卿说话过于刻板,赶紧接过话,拉着司徒任雪的手,亲热的说道:“我师叔,得罪了李将军,师傅要师叔去跟李将军道歉。还要麻烦任雪你帮忙把师傅平安带出去,再平安带回来呢。”
“哦,这小事一桩。”司徒任雪拍拍胸脯豪爽的说道:“李将军的府邸就在皇宫旁边,隔着一道城墙而已。女皇在皇宫里也给李将军留个偏殿住,她平时两边跑,你们去肯定找不到她的。”
颜卿见司徒任雪答应了,便从项阳手中抢下酒杯,皱眉斥责道:“好好的,大清早就喝酒。难道你准备醉醺醺的跑去找李将军?”
项阳可是一肚子的委屈没处说,他指着正在喝酒的圆圆说道:“她也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