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鱼娘的双眸流出,滴滴嗒嗒的落在荷叶上,象珍珠跳动,弹了起来,顺着荷叶汇集成一大滩,缓缓的顺着叶缘滴落到湖水中。
阮依依看着心酸,忍不住安慰她:“我们在无忧国受伤的时候,师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鱼娘。因为师公交待过,假如我们有不测,就来找鱼娘。鱼娘心底善良,会念旧情,一定会出手救我们!”
老叟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并没有阮依依说得这样情深义重。颜卿知道阮依依添油加醋,但八九不离十,便点了点头,补充道:“师傅确实如此说过,所以我们毫不犹豫的赶来水境,求鱼娘帮忙。”
颜卿刚说完,鱼娘“哇”的一声竟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说:“既然有情,为何要离开!升仙对他来说,真得这么重要吗?”
阮依依与颜卿面面相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只有颜卿才知道,升仙对于老叟来说,是他生存和修行的唯一目标。颜卿也曾这样生活了几千年,直到遇见阮依依,才改变了这个想法和生活方式。
颜卿只能说,老叟虽然动情,但对鱼娘并没有情深到不升仙。事实是残酷的,鱼娘就算明白,也不会愿意承认。
“鱼娘,你还是让我师傅帮你看看眼睛吧。”阮依依继续劝说:“至少,等眼睛好了,你也可以看看乾坤袋的模样。听说,乾坤袋是师公的心头好呢。”
这句话打动了鱼娘,她犹豫了一会,点点头,算是答应。
阮依依上前,将鱼娘身上的外衫扣好,然后帮助她平躺在荷叶上。颜卿等一切弄好后,开始把脉,翻看鱼娘的眼球。过了会,他试着用针炙,每针炙一个穴位后,都会重新把脉,再换个穴位,再把,一直折腾到大半个时辰,才结束。
最后,取针,阮依依将鱼娘扶起来。
“鱼娘你且先回去,你的病症,我还需要回去仔细想想。”颜卿恭敬的对鱼娘说道:“明日,我再去把脉。”
鱼娘点头,要脱外衫时,颜卿背过身去。
阮依依接过她递来的外衫,见她准备跳入水中离开,突然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鱼娘,你知道什么是望夫崖吗?”
鱼娘摇头,阮依依快速的把望夫崖的传说说了一遍,末了,阮依依真诚的说道:“鱼娘,爱情是不可能发生了就一定有美好结局的。假如没有,我们也不能做望夫崖。离开了就离开了,你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过自己的日子。”
鱼娘笑笑,说了声“我知道了”就跳入水里遁走。
阮依依回头将衣服披在颜卿身上时,颜卿醋意十足的说道:“假如有一天师傅不在阮阮身边,阮阮是不是第二天就找别的男人嫁了?”
阮依依瞪了颜卿一眼,心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心眼。不过,看到他这么紧张的样子,阮依依又忍不住的想逗他,故意吓唬他:“师傅,你如果去升仙了,阮阮第二天就嫁人。再不济,我到这花都来,满城的小倌随便我挑,多自在!”
“你……”颜卿明知道她说这话是吓唬他的,但心里还是害怕得扑通扑通乱跳。别说她要找别的男人暖床,就是她和别的男人多说两句话,多给个笑脸,颜卿心里都是很不舒服的。
说完,阮依依立刻倒了下去,假装抽筋。因为装得太投入,象发羊癫疯似的,全身都在抽动,只差口吐白沫。
颜卿看得是哭笑不得,只好拉她起来。她一咕噜的坐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颜卿笑嘻嘻的样儿,直嚷着要他把自己带回到岸边。她这利索劲,哪里还有抽筋的样子。
颜卿看着哭笑不得,将他们两个都整理好后,飞回到岸边。双脚刚着地,就看见刚才那片湖泊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芜情苑。阮依依傻眼了,敢情这鱼娘服务周到得连路都不用他们走,直接将芜情苑送到了他们眼前。
“师傅,你小心脚下的路。”颜卿不让阮依依下地走路,她便提醒他。鱼娘是美人鱼这件事已经够让他们震撼,他们还顺便把老叟的旧情事也给挖掘出来,阮依依总觉得不安。
都说由爱生恨,鱼娘却一点恨意都没有,这委实有点奇怪。或许是因为时间长了,不再有感觉,但那一湖的泪水,又是怎么回事。
颜卿每走一步,都小心的点点地,确定没有问题才上前走一步。很快,他们就走进了芜情苑,一推门,才发现大家都在院子里,正热热闹闹的喝酒唱歌,就连半夜练武的李菁燕,也在里面与项阳喝得是醉醺醺,勾肩搭背的互称兄弟。
魅然好象解了蜂毒,全身都很正常,没有肿成猪样。司徒任雪坐在椅子上,翘着脚哼着小曲,魅然则蹲在旁边费力的嗑着瓜子。尽管魅然不会嗑,但一把瓜子里总能嗑出两三个完整的瓜子仁,这些全都乖乖的孝敬给司徒任雪了。
圆圆和灵鹊一家闲聊,不进的划拳。可怜小五是翅膀,只能出巴掌,每次输了都被罚喝酒,醉晕晕的站不住,全靠灵鹊撑着。蒙亚打着下手,忙里忙外,抽空还跑到圆圆身边亲她一下,圆圆很享受的笑笑,高兴起来,就回亲他一下。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阮依依挣脱颜卿的怀抱,跑了过去,白天花梨离开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开心成这样,这大晚上的,都恨不得弄篝火晚会,摆上戏台唱戏,肯定有比白天还更令人欢喜的好事。阮依依急忙问他们:“是有什么喜事吗?”
“有有有,当然有!”眉眉飞了过来,扇着翅膀停在阮依依的面前,问道:“你去哪了,我们有喜事要说呢!”
阮依依脸一红,羞得不敢说话。颜卿上前,伸手让眉眉停在他的手背上,温和的说道:“我们去散步了……说吧,有什么喜事?”
“别说别说,让香瓜自己说。”满弦和晚风也立刻飞了过来,落在眉眉两边,叽叽喳喳的不让眉眉说。
阮依依见香瓜依在小四身边,摸着肚子,眉眼笑得跟弯月似的。小四一手揽着香瓜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香瓜的肚子上――阮依依灵光一闪,看着香瓜问她:“你要做妈妈了?”
香瓜含笑点头,腼腆的说道:“是的。”
“哇,太好了,我要做阿姨了!”阮依依飞奔过去,想给香瓜一个拥抱。小四却紧张的推开阮依依,不让她碰到香瓜。阮依依取笑小四太过小心,大家也在旁边起哄,又乐成了一团。
“多久了?”阮依依轻轻的摸着香瓜平坦的小腹,问小四。小四则指着项阳说道:“项爷已经替香瓜把了脉,说是有两个多月。不过,可能是前些日子没有吃好,脉相有些虚,怕会滑胎,项爷说要好生养着,不宜乱动。”
阮依依粗略算了一下,他们来水境有一个多月的时候,香瓜这胎是在路上怀上的。他们赶来花都时,风尘仆仆,很是辛苦,刚到水境的时候待遇还不错,后来得罪了李菁燕和司徒任雪他们,大家饥一顿饱一顿的,都没有养好身体。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阮依依和颜卿身上,所以香瓜也没有在意自己的葵水已经停了两个多月,以为是因为舟车劳顿营养不良所造成的。
今天,他们送走花梨后,香瓜与小四回房休息时,突然的觉得肚子痛,还没来得及说话都晕了过去。当时阮依依和颜卿都离不开了芜情苑,小四急忙找到项阳来看,一把脉,竟把出了喜脉。
芜情苑立刻象炸了窝似的开心,大家都劝香瓜好好休息,让小四守着她,其它人则忙着准备庆祝。项阳开了保胎的药方后,托圆圆她们去取药熬药,送来给香瓜吃,李菁燕也难得的热心的放弃了练武,跟着其它人一起装扮芜情苑,为晚上的酒宴做准备。
大家都找不到颜卿和阮依依,所以,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等他们回来。谁知,一等就到了半夜,酒越喝越多,人也越来越兴奋,就连魅然和司徒任雪也在这里凑热闹,圆圆和蒙亚当然也没有离开。
阮依依抬头看天,月朗星稀,是个好天气。但是,现在已经过了子时,香瓜还在熬夜等他们,阮依依心里很愧疚。
“你快去休息,孕妇是不能熬夜的。”阮依依扶着香瓜就要送她回房,她一边走一边埋怨小四:“你是怎么照顾香瓜的,怎么能让她在这里等。”
小四憨憨的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有点难为情的说道:“香瓜有事想求你。”
“哦?求我?”阮依依看着香瓜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香瓜急忙摆手,说:“没有不舒服……我是想……想知道是儿是女……想请……把脉……”
香瓜说到后面,看着颜卿吞吞吐吐。
阮依依恍然大悟,招手叫来颜卿,要他赶紧帮忙看看,香瓜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阮依依依稀记得,小四是家奴,尽管是孤儿,但古代人的思想毕竟是老旧些,想生儿子传宗接代再正常不过。这是香瓜的第一胎,假如说能一举得男,就两全其美。
项阳有些功夫,但把脉肯定没有颜卿准。香瓜很想早点知道是男是女,所以才熬着不肯睡,非要等他们回来。
颜卿将两指轻轻搭在香瓜的手腕上,屏息而诊。所有人都围着颜卿,安静的等着结果。颜卿把了一会,撤回手时,笑着对小四说:“恭喜你。”
小四激动的看着颜卿,哆嗦了半天的唇,就是没有说出一句利索恬。反而是香瓜,非常镇定的问:“是男孩?”
颜卿点头,香瓜抱着小四喜极而泣。
阮依依暂时不能体会到香瓜的感受,在她看来,不管男女都挺高兴的,还不至于因为是男孩而这样激动。
不过,看到他们高兴,阮依依也挺开心的,她靠在颜卿身边,摸着颜卿刚才把脉的两根手指,笑嘻嘻的说道:“师傅这手指还是金手指呢,总共也不过把了两次喜脉,全是男孩。”
颜卿淡淡说道:“那是香瓜的福份,我不过是个郎中而已。”
阮依依笑笑,扯着颜卿的手指放在自己手腕上,调皮的问:“那师傅把把阮阮,是什么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