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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她的邻居

“哦,这花是天火给你的。”颜卿被半趴在自己大腿上的阮依依弄得六神无主,说话也颠三倒四。阮依依见他刚刚还说天火进不了结界,后面又说是天火送的花,便自己爬下床,跑到外屋一看,天火正待在炼丹炉里,乖乖的烧着。

颜卿跟着出来,看见天火在外屋,愣了一下,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天火委屈的扭动着身躯,颜卿这才想起来,半夜他心烦意乱的在水池边坐了很久,当时他乱也心神,结界也随之散去。天火见结界散了就回来了,他放好炼丹炉,正准备出来找颜卿,刚巧颜卿捧着花进来,剩下的,大家就不言而喻。

阮依依与天火的沟通不如颜卿和他来得顺畅,一时没有看明白。颜卿也不想她明白,便指着外面的太阳说道:“你醒来得太晚了,再不去采药,就采不到了。”

佛牙山的草药,不象别的地方的草药,很多都成精了。一但成精,草药就会形成一个小团伙,互相帮助,一至对外,保家卫国。而所有采药人,都是草药的敌人。

颜卿要炼药,必须大量的草药。他不会去捉那些成精的,满天下乱跑的药精,但就算选择真正的草药,那些药精也会来找他麻烦。时间一长,颜卿便与他们约法三章,在规定的时间内,选择符合条件的药材,采摘不超过规定的数量。

假如另有要求,便需要与药精商量。毕竟,这些草药都是他们的小弟,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后代,那些药精在佛牙山也没办法混下去。

偶尔,有些特殊的药材需要药精的,颜卿便只能与他们打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总之,在佛牙山采药,真心不容易。

阮依依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她只觉得,颜卿太执着于研医,对自己,对别人都太严苛。

颜卿实在不愿意再提昨晚的任何一件事,这是他过得最糗的一晚,起了心魔,犯了大忌,乱了心神,还闹出笑话。他成功的将阮依依的注意力转移到采药这件事上来,他看见她很有兴趣的样子,知道她非常渴望能离开竹屋去佛牙山的主峰转转,便从竹屋里拿出一卷布条,重新替她上药之后,再细细裹着,说道:“走吧,我带你去采药。”

颜卿向阮依依伸出一只手,大大的,修长的手指如玉般温润。

阮依依看痴了,许久,才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大手,轻轻的合上,握住了她的小手。

颜卿纵身飞起,阮依依顺着他手上的力量,飞到了他的背上。颜卿背着她,轻松的,飞向主峰。佛牙山的主峰,乍一眼看去,与别的山林没有区别,但阮依依还是细心的发现,这里的树,与别处完全不同。

在她的记忆里,任何一座山峰,到了一定的海拨高度之后,高大的树木但不可能继续生存,取而代之的便是草甸。

但在这里,每一颗,都长得特别的高大粗壮,高耸入云,树杆少说也要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将其合抱。树枝,都象白杨树一样,骄傲的直直向上,叶片,厚厚的,上面的叶脉,犹如人的血管,里面流着奔腾的血液。

阮依依很想摘一片叶子下来,看看它会不会受伤流汁。但这树,在离地面六米的范围之内,都没有分叉,如标杆一般,象哨兵似的,站在那里。

上面,才有树枝,每一根,都比她的大腿还粗。阮依依悄悄的伸手在下面比了比,目光所及之处,就连刚发出来的嫩芽,都她的巴掌大。

颜卿看出她的好奇,带她来到一颗树下,拍了拍树杆,说道:“树王,我带徒弟来看你。”

阮依依稀奇的看着这树杆,她以为,颜卿这么一敲,就象芝麻开门似的,会打开一道裂缝,从里面钻出个老头,柱着拐杖跟他们说话。或者,干裂的树皮会幻化成一张脸,笑眯眯的对着他们笑。

她抱着极大的希望和好奇心等待着,可是,许久,她所想像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阮依依失望的看着颜卿,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敢放开。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她体温的正常。不过,手心里总有个软软的小手不听话的骚动着,这种感觉,很幸福。

“别急。”颜卿对着她做了口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颗树,在众多树里面,并不起眼。但它是这里的树王,主峰上所有的树,无论高低胖瘦,都听从他的指挥。他们的根,深深的扎进了佛牙山的土里,将岩石牢牢抱住,每颗树的树根都紧紧相连,保护着佛牙山,也保护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阮依依已经习惯了佛牙山的神奇,她见颜卿沉着冷静,便学着他的样子,肃静的站在这颗古树面前,面无表情,内心则满是忐忑。

只见高高在上的树村,竟弯了腰,慢慢的,从天上,探到了她的头顶上。大大的树叶,象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顶。

阮依依兴奋的心都快要跳出来,她抬起头,扬着脸,看着这片树叶,呵呵直笑。

这片树叶,真大,大的足以前她的脑袋包得严严实实还多出道边来。阮依依试探的,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她,那树叶也试探的摸了摸她的脸,象爷爷看到自己心爱的孙女,特别的轻柔,也特别的和蔼。

“我叫阮依依。”阮依依没有看到自己期待中的树脸,但面对这上面满是突突跳动的树叶,很认真的自我介绍起来:“我住那里……竹屋,我和师傅住在一起……嗯,第一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说完,阮依依恭敬的对着它,弯腰鞠躬。

尽管她不明白,树王在这里的地位,但她知道,颜卿不会害她。他带她来主峰,第一次拜见的就是这颗树,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既然如此,多些礼节总不会错,礼多树不怪嘛。

树王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个举动,扇动着树叶,沙沙直响。

阮依依再抬头时,树叶不知何时被割开一个口子,浓稠得象浆糊的深绿色树汁,滴在她的脸上。

阮依依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手指并没有摸到她想像中略带恶心感的树汁。那些树汁,在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霎那,就渗进了肌肤里,表面干净如初,根本看不到任何踪迹。

“咦?”阮依依觉得奇怪,正想问颜卿,那树叶已经向上挺直了腰,不再理会他们。

颜卿则满心欢喜的告诉她:“树王接受你了。以后,你在主峰上行走,其它生灵就不会把你当成敌人。”

阮依依想起自己逃跑时那些雪狼,他们一定是闻到她身上陌生的气味,所以才对她起了杀意。

这些树,是佛牙山的根本。无数的生灵,都需要靠这些树来存活,尽管在现代科学中,植物与动物相比,它们处在食物链的底层,但在这里,树,是所有生灵的依赖。

正因为如此,树王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他所认可的生灵,佛牙山所有的其它生灵都必须认可。

刚才那树汁,大概是在她身体里做下了记号。他们闻到了这味道,便知道,她不是外来人,不是坏人,是佛牙山的一分子。

阮依依是何等聪明之人,她很快就将这些都串起来想,便想通了。只是,突然的想到自己逃跑被颜卿抓回来,心里略微有些不服。

“师傅,那天你不是和灵鹊一起下山了吗?怎么会知道我逃出来了?”阮依依小心翼翼的问他,她很想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

颜卿见她问,也不解释,拉着她,来到主峰的边缘。

这里,与悬崖遥遥相望。阮依依坐在悬崖边发呆时,也经常看着这块空地。这里很突兀的多出一大块岩石,上面没有草木,也没有花藤,只是灰灰的岩石而已。

颜卿来到岩石上,轻轻的跺了跺脚,只见岩石上的线条竟开始晃动起来,阮依依分明看见一张脸。

不象人脸,但一样有五官,说是人脸,却怎么看都觉得是石头。它冲着颜卿笑了一下,看到阮依依发怔,便嗡嗡说道:“小丫头片子,这下子不逃跑了吧?”

阮依依恍然大悟,她顺着铁链爬到这里时,这块岩石就知道她要逃跑。岩石脸不能移动,便将这消息告诉了树,树根在地底下相连,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山下颜卿那里,颜卿和灵鹊才能及时赶回来,将她救下。

阮依依瘪了瘪嘴,心想,自己从悬崖那好不容易的跑到主峰来玩,以为获得了自由,原来,周边全是监视她的东西。这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监狱而已。

颜卿见阮依依的脸阴了下来,并不明白她的心思。正想问问,岩石脸却心有灵犀的点破了她:“怎么?嫌弃我们管了你?如果不是我们报信快,你早被雪狼叼走了!”

明知道岩石脸说得是真话,但阮依依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她用力的跺了一下,转身往树林里走去。

颜卿怕她乱跑会出事,急忙跟了过去。

岩石脸哈哈大笑,在阮依依的身后大声说道:“小丫头片子,我们可是你的邻居,不能这样不尊老哦!”

阮依依没有鞋穿,在竹屋住着时,光着脚也不要紧。这次出来,颜卿给她用布条裹了脚,全当鞋穿。但阮依依只顾着跑,把没穿鞋的事给忘了,一路上,才不管是水坑还是石头,只管踩下去。

这样气呼呼的跑了一小段路后,才知道脚痛。刚刚好的伤口,又被扯得渗了血珠子出来,阮依依痛到不行才找了个地坐下来,翘着脚倒吸冷气。

颜卿没想到阮依依的脾气还挺大的,岩石脸又没干啥就把她气成了这样。他早就发现阮依依的脚又受伤了,但他有意思让她吃苦自己消气,所以只在身后跟着,不说话。

终于看到她不动坐下来生闷气,他才慢慢的走过去,给她重新上药,再重新替她包扎。

这回,阮依依不敢再拿自己的脚开玩笑。这次只是略微的扯伤了点口子,上了药就好多了。万一扯得厉害了,吃苦的还是自己。

“你说……还有多少……在监视我?”阮依依嘟着嘴,很自然的在撒娇。

颜卿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双手握住,挨着她坐了下来,想了想,说:“太多了……数不过来。”

阮依依险些背过气去。以前觉得,这样魔幻的地方挺有意思的,现在才觉得,都太有生命力了,自己的生活就变得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