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整天的陪着阮依依,堆集了许多事没有做。今天抽空整理,才发觉,事情比他想像中多许多。
“仙医,今天下山的日子。”灵鹊好心提醒他。
前几天就该下山了,只不过,大家都看着颜卿在紧张阮依依,他们也紧张,便没有会去提醒颜卿。
现在,阮依依身体好了,颜卿已经在外面捣鼓了大半天,也没有进去的意思,灵鹊这才提醒他。
就算只能下山半天也好,整天在佛牙山待久了,也会闷的。下山走走,多有意思。
颜卿听见,愣了一下,回道:“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月……嗯,就不下山了。”
说完,把弄好的中药,抱在手里,往竹屋里走去。
灵鹊讨了个没趣,看着颜卿的背影,连飞都忘了,一跳跳的跳到悬崖边,才扇动翅膀飞了过去。
颜卿刚走进里屋,就看见阮依依趴在床上,捧着一本医书看,双腿翘了起来,来回晃着,好不自在。手里,一边翻着医书,口里念念有词,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银枝绿花,不时的啃上两口,然后象吃了美味佳肴似的,吧叽着嘴巴满意的点头说好。
“在看什么?”将药放到茶几上后,颜卿很自然的,坐了下来,问阮依依。
阮依依吓得啊的大叫一声,整个人滚到了竹床最里面,看着颜卿,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傅,你不是……不是……下山了?”
原来,所有人都记住了他每个月要下山一次的习惯,唯独,颜卿自己给忘了。
“没有。”颜卿回答得不是很爽快,他看着阮依依警惕的样子,奇怪的问她:“你希望我下山?”
以前每次他下山,阮依依都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看,想要他带她下山。但这次她不但不想跟着他下山,还巴不得他快点走,这个态度,让颜卿很不满意。
阮依依摆摆手,想说不是。但又觉得这样说,会给他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犹豫一下,才说:“我看师傅出去了大半天也没有回来,以为师傅带着灵鹊下山去了。”
“你身体不好,师傅再照看你几天。”颜卿将被子扯了过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阮依依觉得,自己能像只蜗牛似的躲在里面也挺好的,反正她守着那个秘密,死也不会说出来,忍一忍,过去了,就自在了。
颜卿就是觉得阮依依今天表现得特别奇怪,不过他也没有细想。毕竟,赶怨灵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似乎进了一步。真正清醒了,没有了怨灵这个媒介之后,他们又恢复到原来的距离。
尽管颜卿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阮依依防备的看着他,颜卿心底很不舒服。
“我没事……嗯,就是有点困……师傅,你还是下山吧……山下的百姓还等着你送药,不去,不太好吧……”阮依依斟酌着词,她知道颜卿看似大度,实际上,在某些方面,可是斤斤计较,小气到不行。
人家昨天努力的救自己,没道理,今天她就翻脸不认人,对人家冷眼冷语的。所以,阮依依尽量的微笑,微笑,用力的微笑,笑得跟朵花似的,讨好的,巴结的看着颜卿,但,无论怎么说,都是要赶颜卿走。
颜卿正帮她掖被角,听到她的话之后,停下手来,低头看着那还没有掖好的被角,挣扎了一下,还是将它们都整理好了。
明知道待会阮依依会把丝被弄得乱七八糟,但颜卿总觉得,不弄好就是对不起自己。
阮依依假装听话的,趴在那里,看着颜卿,盼望着他快点下山,给她一个自由点的空间,让她好消化一下。但又觉得自己这样赶他走不对。
颜卿检查被角时,发现阮依依的衣襟没有绑牢,很自然的,将她衣襟绑牢,见阮依依扭头不看他,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阮依依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许久的不敢动,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昨晚又惊又吓的,没有睡踏实,看到颜卿出去,阮依依最终松懈下来,趴在那里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了。
阮依依趴在那里,开始慢慢的运做了一下大脑,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颜卿不在竹屋,难道,他真得下山了?
阮依依赶紧的跑下床,跑到外面一看,太阳刚好把脸藏到山的那边去,最后一丝阳光隐到云层之后,月光,慢慢的洒下,落在她的手心里,如清水从羊脂玉上缓缓流过,悄然无声的滑落到她的心底。
颜卿下山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就算是晌午下山,这个时候也该回来。
他从来没有让她一个人,独自在悬崖上度过夜晚。
阮依依瘪了瘪嘴,她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明明是她赶颜卿下山的,结果,人家晚点回来,她又惦记。
还惦记得,这样心急。
阮依依假装在欣赏夜景,慢慢踱步到小花园边上,那里,经过颜卿的修剪,好看了许多。阮依依伸手拔弄着还没有开的牵牛花,望着它,开始自言自语:“你说,师傅会回来么?”
这牵牛花还未成精,自然不能回答她。阮依依也没打算让她回答,只是想说说话。
“师傅应该把灵鹊带下山了……灵鹊不会那么笨,会提醒他早点回来的……可是天都黑了,再不回来,就……”
说到后面,阮依依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她对颜卿的渴望,不是肚子饿了找东西吃的那样本能,而是一种期许。
期许,有他的怀抱,他的照顾,成为他眼里的唯一,还有他临走前不放心的细细的替她掖被角的温柔。
倚在篱笆边,默默的看着月亮高高挂起,精灵们在主峰那边燃起了篝火,正在欢腾。
每晚,精灵都会找各种活动来消遣娱乐。习惯了千万年一成不变的生活,在阮依依的指点之下,变得丰富多彩。颜卿从来不带她去,强迫她,养成良好的作息。
颜卿在时,阮依依做过着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不在,阮依依竟然失眠了。
阮依依想着,反正自己睡不着了,假如能去参与精灵的篝火晚会,也是件好事。或许玩累了,就能独自睡着。她也没脸告诉颜卿,自己没了他,生活会变得不一样。
正在纠结该如何去主峰时,贝影从那边飞了过来,看见阮依依孤单的站在那里,便说:“乌拉和参参说颜卿下山没回来,我还不信。他们叫我来看看,果然是呢……你,去不去参加篝火晚会啊?”阮依依觉得,自己傻兮兮的在竹屋等颜卿回来,很傻。
她是什么人,她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假如她还留在现代社会,女性的矜持和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做小女人状的在这里等着一个不知何时回来的男人。
更何况,她还经历了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的穿越。这么奇特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她的身上,还能活下来,活得好好的,阮依依觉得,自己应该与众不同。
至少,经历与众不同了,人,就更应该与众不同。
或许,颜卿会觉得她会可怜巴巴的等着他回来。她偏偏不等。贝影都来邀请她了,她没道理不去。
阮依依点了点头,冲着贝影招手。
贝影将一头搭在悬崖上,另一头则搭在主峰上,她担心阮依依从她身上走过时会脚一滑摔下去,还特地的变幻了一下,身上往上长出了两道扶手似的东西。
阮依依一看,抿着嘴笑。她光着脚丫,扶着贝影幻化成的扶手,边走边往下看。
以前,都是站在悬崖边往下看,害怕摔下去,不敢多看。现在,能稳稳的站在悬崖的悬空处,再往下看时,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悬崖下面,终于云雾缭绕。站在悬崖边看时,不能看得全面坦然,但现在,改变了角度之后,阮依依才发现,原来这些云雾,竟然这样的多变。
它们,时而翻腾,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噜咕噜的直往上冒,一如调皮可爱的小娃娃,争先恐后的往外跑。有时候,时卷时舒,仿佛扬州四月天,柳叶发芽,拂水面起涟漪,如文弱书生,闲庭信步,手执一卷诗经,看花开花落,伤春悲秋。
一阵风吹过,云雾犹如屋檐下的铃铛,摇曳生姿,细细的水雾,时而浓如牛奶,时而淡如纱巾,飘逸,潇洒,雅致,清柔。
阮依依站在贝影的身下,痴痴的往下看着。她在佛牙山也生活了一年整,她每日望着这里发呆,却没有发现,原来这里的云雾,美不胜收。
贝影等了许久,见阮依依停驻脚步,看着那些云雾发呆,有些着急,晃动着提醒她:“这些云雾有什么好看的?我们整日跟他们玩,最没有意思了。”
“哦,它们为什么不好玩?”阮依依问贝影。
有时候,她很羡慕贝影他们,可以下山去各地游玩,只需要在雨后天晴的日子,挂在天空一会,就完成了任务。每次他们出现,世人都惊叹赞美,人人都爱彩虹,喜欢他们的出现,觉得,彩虹总是能带来好运,至少,能给干净的蓝天画上一道美妙的弧线。
虽然他们不能象人类一样,有鼻子有眼有嘴有手有脚,但是,并不影响他们。他们一样可以说话,一样可以跟别的生灵沟通,只不过少了脸和四肢而已,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听贝影的口气,她很瞧不起那些云雾。
果然,贝影说道:“那些云雾,不像我们一样,有着固定的身形。每次远远看着,好象有个样子,冲进去,就什么都没了。”
阮依依一听,笑了。
彩虹一身颜色,变幻无穷,平时,他们就很瞧不起那些黯淡无关的东西。云雾再美,始终没有自己的颜色,只能反射阳光,借助阳光才能有些颜卿。
彩虹也是人来疯,没事就在天空中东奔西跑的,四处游荡。到哪里,都能看到云雾,懒懒散散的一大摊,没个定性。而且,云雾没有主动性,全靠风,有种居无定所的颓废样,也难怪积极向上的彩虹,会看不起云雾。
阮依依对他们之间的事兴趣不大,生灵之间,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也各有喜好烦厌,别看乌拉和参参的关系这么好,他们也经常三天两头的吵架,每次吵完就说要绝交,每次绝交不到一天,又和好了,整天没事带着一帮人参精和何首乌精在山上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