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所有感情,都不同于其他人,她对他的依赖,是与生俱来的,是自然而然的,也是不可替代的。
参参看到如此温馨的一幕之后,啧啧两声,扭头对扒在身边的乌拉说道:“有文化的,我们要好好守着小公主,让她和宇文如钺永远在一起。”
乌拉抹了抹湿湿的眼睛,看参参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他用脚勾住了参参的人参须,一松手,将他拽到了马车底下。
很快,参参就看到原灵均和齐蓁蓁过来,他们在马车里小声商量着,最后,他们决定先瞒着文姒夫人,让原灵均陪着齐蓁蓁先回山里查查书籍,如果没有进展,再悄悄的去佛牙山附近打听一下小公主的来历。
喜中霖在台上唱完戏之后,下台休息片刻。他们已经在沂河边唱了整整一天,沂河附近的百姓几乎全都跑来看戏,喜中霖也唱得特别卖力,满头大汗,一直唱到结尾休息时,才发觉自己已经累得快要虚脱。
戏班的人见他这样卖力,劝他:“中霖先生这是何苦,主人家一个都没来看戏,应付应付就行了。”
“此话差矣,这世上请戏班的人家,有几个是自己真正想看戏的。拿人钱财,自然要尽心尽力才对。”喜中霖摇头叹道:“虽说主人家没有来看,但这沂河边的百姓都来看了,中霖唱得心甘情愿。”
戏班的人都知道他这性情,多劝无益,只是跟着叹气。
他们到达沂河时,太阳高照,现在夕阳西下,已经是连续不断的唱了四个时辰。尽管事先他们就分了两个班来轮流上台,但还是很辛苦,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文姒夫人中途只出来了小半个时辰,与客人们打了声招呼,坐在那里意思意思的听了一小场戏,便回马车里休息了。宇文如钺压根就没有出来,整日的窝在马车里面,听说是宇文公主身体不好,怕下了马车吹了风会生病,所以都没来看戏。
客人们听了一整天的戏,也都乏了。
可是,主人家不出声,他们又不好意思说回去的事。戏班也累了,但没人敢去问文姒夫人,是不是可以停戏,打道回府。
“你们且坚持坚持,我去问问。”喜中霖远远的看见金环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便想请她帮忙去问文姒夫人的意思。他安抚好戏班之后,快速的卸下脸上的油彩,往金环那边走去。
金环见有原伯庸陪着文姒夫人,知道自己在身边就碍事了,所以她把马车收拾好之后,便找了个僻静之处,倚靠在树干上,静静的看戏。
银钗的死,对金环触动很大。尽管,她也知道银钗这是咎由自取,但毕竟她们二人一同服侍文姒夫人多年,感情深厚。
平日,金环忙里忙外的,在德明侯府又要谨言慎行,对银钗之事她是再三缄默,从不提起。
可现在,独自一人时,她难免情绪低落。思及以往种种,忽然的,落泪了。
一方手帕突然出现在眼前,金环下意识的接过来,拭净了眼角的泪水。再抬头,看见喜中霖站在她面前,眼底,满满的关怀。
“中霖先生……”金环惊慌失措的连连往后退,当背顶到树干时,她才想起身后有颗大树,退无可退。她尴尬的看着喜中霖,暗自懊恼,每次遇到喜中霖都是自己狼狈的时候。
喜中霖善解人意的假装没有看到她哭,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说:“金环姑娘,天色渐晚,还要劳烦金环姑娘去问问夫人,可否收班回府。”
“哦哦,我这就去。”金环低下头,扭身快步往马车那跑去。
喜中霖见她娇羞的模样,慕名的心情愉悦起来。身为戏子,人间百态,世态炎凉,见多了,心也冷了。像金环这样,善良温柔的女子,真正是难得。
以前,每次金环来替文姒夫人送赏银,都羞涩得连头也不肯抬起来,说话时,软软糯糯,很是柔美。后来他到了德明侯府,见她平时处理府里杂事,总是雷厉风行,处理的妥妥当当,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羞涩,只在他的面前,才会显现出来。
喜中霖一直站在原地,看到金环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跟愣头青似的看着别人背影乱遐想。他自我解嘲的笑笑,抖了抖袍子正准备转身回去,忽然,听到树林里面传 的声音。
喜中霖侧耳倾听,一片宁静。刚要抬脚走人,又听到奇怪的声响。他好奇的,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小树林里。
只见树林深处,有一滩血水。那是原伯庸收拾马车时的那盆血水,还有文姒夫人换下的血衣。金环怕被别人看见,不敢倒到沂河里,所以全都扔在这树林里面。
有一只老鼠,正疯狂的舔着那些血水,每舔一下,那只老鼠就会长大一分,直到把血水全部舔干净,那只原本只有一只拳头大小的老鼠,竟然长得比一只狗还大。
喜中霖看得目瞪口呆,听说过有些老鼠比猫大,却没见过比狗还大的。特别是他亲眼看见那老鼠跟充气球似的,呼呼呼的长成一只又大又黑又凶的老鼠,喜中霖没吓得屁滚尿流就不错了。
他不知道,那老鼠舔的全是宇文公主的血。
宇文公主继承了阮依依血流不止的毛病,同样的,也继承了她珍贵的血性和颜卿的仙性。她的血,异常珍贵,只是,对人有着起死回生的效果,对动物,特别是那些修行中的妖怪而已,她的血,就是他们的灵丹妙药,喝上一碗纯正的血,相当于多修行了一百年。
喜中霖见那只老鼠终于将土壤里的血水全都舔干净了,还把文姒夫人那件带血的衣裳全都吞进了肚子里,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怪物。
他慢慢的,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咔嚓一声,在树林里,异常的响亮。
那只硕鼠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绿幽幽的,闪着贪婪的光芒。
喜中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那,他吓得连呼救都不会,本能的转身向树林外狂奔。
硕鼠突然纵身一跳,跳到了喜中霖的面前。喜中霖收不住腿,眼看自己就要撞向硕鼠,只见它一张嘴,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喜中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撞进了它的嘴里。
硕鼠用力一吸,偌大的一个成年男人,竟然被它活生生的吸进了肚子里。硕鼠扭了扭身体,原地一转,它竟然变成了喜中霖。
郊游组织得很成功,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文姒夫人与原伯庸之间,终于有所进展,这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尽管宇文公主伤了手指这事略微扫兴了点,但也多亏了她,原伯庸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真情告白,才促成他们的好事。
回府后,齐蓁蓁提出要回山里看望父亲。文姒夫人舍不得,原灵均主动提出陪同她一起回去,宇文如钺也在旁不停的怂恿,文姒夫人这才答应下来。
原灵均要外出,宇文如钺以自己还在继续受教为由,请求原伯庸继续留在德明侯府。原伯庸推辞一番之后,在宇文如钺的坚持之下,终于答应了他的挽留。
宇文公主听说齐蓁蓁要回山里看父亲,急忙的跑到药田去。
这次,乌拉死活不让参参种人参进去,宇文公主只好抱了几颗何首乌出来,塞到齐蓁蓁,要她带到路上,不管是吃还是卖钱,反正她见大家都把这些东西当成了无价之宝,就上赶着要送给齐蓁蓁做礼物。
原灵均和齐蓁蓁出发的那天,艳阳高照。
宇文公主抱着他们两个,亲来亲去,就是舍不得放手。宇文如钺抱她回来的时候,她嘤嘤哭了起来,看得原灵均和齐蓁蓁都觉得很心酸,甚至不想再去调查她的身世。
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善良的让人心碎,何苦再去坚持了解她的来历。就算知道她特殊,不是一般的女孩,这些都不会妨碍他们宠爱她。
可是,原灵均知道,只有了解了宇文公主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们才能更好的保护她。手指头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足以要她的性命,在她未来成长的岁月里,她又会遇到更多危险。
他们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不能帮助她的痛苦。那朵蒲公英似的光晕,到底能救她几回,谁都没有谱。所以,他们必须在她再次遇到危险之前,了解她,并且找到能救她的方法。
原灵均和齐蓁蓁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宇文公主还没有恢复过来。她窝在文姒夫人的怀里,哼哼的小声啜泣。
宇文如钺很是奇怪,他在官道边捡到宇文公主时,她是那样的平静。可是看看现在,原灵均和齐蓁蓁的离开,简直伤透了她的心,令她迟迟不能平复。
难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被人抛弃过。又或者说,当宇文如钺捡到她的时候,她并不记得,她是有亲人的,她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
宇文如钺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仿佛他遇到她,并不是冥冥之中的巧遇,而是有人计划好的。
“乖乖,来,伯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原伯庸见文姒夫人哄了她半天,都不能让她止住哭声,拍拍手,示意自己要来抱她,然后不管她愿不愿意,强行将她抱了过去。
宇文公主惊诧的看着他,她见过原灵均在原伯庸面前的样子,胆小如鼠,所以本能的认为,原伯庸是个严厉的父亲。她立刻止住了哭声,含着眼泪,无辜的望着他。
宇文公主怕原伯庸会像训斥原灵均那样,训斥自己。
原伯庸见宇文公主一到自己手里就不哭了,正准备得意得意,忽然发现她眼里全是惊恐,当下就泄了气。
文姒夫人看出端倪,笑道:“伯庸,你不是要给她讲故事吗?”
“哦……对对对!乖乖,伯父给你讲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吧。”原伯庸一肚子的墨水,教几百号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给一个小娃娃讲故事。
他的话匣子一开,便再也收不住了。
从上古讲到今天,从神仙讲到妖怪,从战争讲到卖菜,从动物讲到了月亮。
宇文公主先前还有些怕他,听着听着,竟望了害怕,调皮的扯着他的头发,拉着他的胡须,弄得原伯庸非常的狼狈,却又舍不得教训她,只能憨厚的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