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风注视着花蕊儿,并没有理会云栖,问道:“这是你写的曲子?”
花蕊儿摇了摇头,眼泪又在眼中打着转。
“一个老人的,不出名!”花蕊儿轻声说道,“不过,我略略改动了一下。”
钟离风点了点头。
“那一定有歌词吧?”钟离风再问。
“一直想试着写,可是却没有灵感,就将一首词填了进去!”
花蕊儿将那首李清照的词写了下来。
钟离风接过歌词,他坐在了古琴边,一面弹,一面轻声地唱,他的声音极富磁性和感情,只唱了一段,花蕊儿已经有些神思恍惚起来,旧时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眼前……
花蕊儿的心情沉重,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生命属于未来,可是有些人得命运却是属于过去。她猝然站起身来,推开了琴凳,弯腰抱起小狗毛头,没有再看钟离风,也没有再看云栖,径直往外走去。
钟离风停止了歌唱,望着花蕊儿的背影,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对正在古琴上胡乱拨弄着的云栖说道。
“这个花蕊夫人的夫君什么时候逝去的?”
“就是上次你来出访北祈之前的几日!”
钟离风的心陡然一惊,呆呆地望着门外,低下头来,抚弄着摆在古琴上的那张歌谱。“一种相思,两样闲愁!”一时间,他似乎体会到了许多他这个年龄从没有体会到的东西,体会到很多生离死别的悲哀,体会到花蕊儿那种心不在焉的迷惘,那种遗世独立的冷漠,那种万念俱灰的落寞,那种缠缠绵绵的忧郁……他想得出神了。
“喂!”云栖轻轻的唤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呢?”
“哦,他回过神来!”望着云栖,奇怪云栖怎么能够说的如此轻松?笑得如此爽朗。
“你刚刚告诉了我一个悲剧,一个很凄凉的悲剧!”钟离风说道。
“是的,是很凄凉!”
“你和花蕊儿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不是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做奴婢看待吗?你不觉得皇普少华的死得很凄惨很古怪吗?”钟离风问道。
“觉得啊!当是觉得凄惨极了,可是过后想想,又觉得死对于皇普少华来说未尝不是一个了结!他本是西楚国的一国之君,是一个极有尊严的皇上,可是一夜之间却变成了囚奴,变成了失去自由和江山的囚犯,与其痛苦而没有尊严地活着,也许死就是最好的解脱。”云栖淡然地说道,云栖太明白皇普少华所遭受的痛苦了,可是她却不能将他的皇兄对皇普少华的痛恨说出来,也不能将她的皇兄对皇普少华下毒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皇普少华的死对花蕊夫人显然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啊!”钟离风幽然地说道。
“是啊!她是很痛苦,当时,她确实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是我好不容易才将她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我觉得她应该有勇气面对现实,应该有说有笑地活下去,可是,花蕊儿的问题出在哪里?你知道吗?”
“在哪?”钟离风急切地问道。
“她实在是太过悲哀与自责了,其实,悲哀归悲哀,犯不着那么自责,更犯不着从此将将她自己变作一具僵尸,将她的悲哀传给她周围的每一个人。”
钟离风惊讶地望着云栖,似乎今天,此刻,他才真正第一次认识了她,过去,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云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的小姑娘。
“你说的并不公正,”钟离风说道,“你必须原谅她是情不自禁,她也许并不希望她变成那个样子,只是她对她的夫君思念太深,对吗?”
“当然,她当然也不希望那样,其实我也没有想到皇普少华那么快就去了天国,可是皇普少华的死已经成了事实,花蕊儿就应该勇敢地去接受它,把它当做自然界的一种变化,就好像花开花落,太阳会出来,也会落下,月亮有圆也有缺!反正,人从出生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死亡。我们该为活着的人而活着,不该为死去的人而死去!”
钟离风更加惊异地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的眼底有一些感动。
“云栖公主,上次来的时候未能与公主长谈,真是没有想到公主说的话还真是很有些深奥的道理啊!离风听了颇受启发,颇受启发啊!”
云栖的脸漾起一片红晕,她对他做了一个十分可爱的鬼脸,斜睨着眼珠,微微一笑,道“离风公子,我不过胡言几句,您可千万别夸我,不然,我会飘飘然的!”
“云栖,可是我欣赏你的正是你的这一点,正是你的直爽与热情,你的善良,与你的无拘无束!欣赏你的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