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海国遗梦:爱上龙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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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我们化身为先前的少年男女,一同回到客栈,一路之上,却听路人都在传说李员外家请来的“神仙”,及至到了店中,老掌柜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老远便向我们招呼道:“公子夫人回来哪,公子你的夫人这样美貌,以后可不用再担心啦,听说咱们扬州城中来了活神仙呢,两位没去李员外府上瞧瞧去?”

我们含笑摇摇头,心中却第一次感到了些愉快的情绪。

楼上房中被枕如旧,看样子小怜还没回来。我们在房中坐了片刻,想起先前那个小伙子所说的事情,决定还是出去看看小梅的奶奶。

赵家村就在城外不远,大约有百来户人家,此时正值晌午,大多数人家都吃过午饭,下田劳作去了。村里看不到几个人影,在淡淡的阳光下,唯见道旁小桥如虹,流水潺潺,掩映在翠竹林中,显得甚是幽静雅致。间或村里还传来一两声高亢的鸡鸣犬吠,一派安宁祥和的田园气象。

我们问过一个路过的农夫,终于在一个山坡之上,找着了小梅的家。

只见那处向阳的坡上,用麻秸稻草搭了两间小小的房屋。屋外扎着一圈摇摇欲坠的竹篱,颜色已有些干黄,篱上爬满了各类菜藤。但饶是如此贫苦,仍能处处看出主人的贤惠和善能持家。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三四只不大不小的鸡在地上啄食。檐下吊着几挂过冬的腌腊和黄灿灿的干玉米,篱边还开了几块田畦,种的时令蔬菜都是水灵灵的煞是喜人。墙角里有几株耐寒的菊花,也开得极为繁盛。

我和严素秋迟疑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我抬手敲敲门,只听见屋里有个苍老的女人声音疑惑地问道:“谁呀?门没闩,贵客自家进吧。”

茅屋的屋檐低矮,就连我们这样的女子进门还要微微弯着腰身。

屋里没有开窗,光线也十分昏暗,我们乍从亮处进来,站了好大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屋内的黑暗,隐隐约约看得清楚灶下坐着一个老婆婆,枯瘦的双手正吃力地拢起地上一把柴草,摸索着想要塞到灶洞里去。

严素秋上前一步,柔声道:“婆婆,我是您孙女小梅儿时认识的朋友,后来嫁到外地去了,前几日才回来,想要看看她呢。”

老婆婆抬起昏花的老眼,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你……你是不是玉蓉啊?你不是嫁到苏州去了么?现在回来哪,可是小梅……我的小梅不在了……她前两天还对我说,她有了一个心上人,是个性格极温柔,长得又极其美貌的年轻公子,她还说要好好孝顺我……后来,她去河边洗衣服,就再也没回来……隔壁的赵家老二帮我去找,只看见她装衣服的竹篮子还放在岸上……”

“赵老二还说要帮我去城里报官,可是我一个孤老婆子,哪里有钱请那些官爷……”

老婆婆一头说,一头又失声哭了起来,那声声强压抑住的呜咽只听得我的心一阵阵发酸。赵家老二,想必就是求我们前来的那个木讷朴实的小伙子吧?

美貌公子?河边?

我心里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点什么线索,但仿佛一时又想不起来。

却听得严素秋在一旁问道:“婆婆,你家小梅一向都在哪里洗衣服?”

老婆婆抬起头来,哽咽道:“她一向都在我们村边的小河洗衣服,可是近半个月来,她总说小河水不干净,远远地跑到二十四桥下去洗衣。说是那里水面又宽,晚上月亮又格外地明,洗的衣服干净耐穿……”

二十四桥?

又是二十四桥!

晨曦微露,雨后初霁,弯弯的石桥之上,犹笼着一层淡淡的白色水烟,远处的山村小河,都蒙在清晨薄薄的雾气里。身着浅绿夹棉衫子的少女,臂弯里挽着盛满衣服的竹篮,着青莲色弓鞋的两只纤足,小鹿一般轻捷灵动地迈下小桥的石阶。

桥边清亮的水波,如一面最上好的明镜,恰好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少女的影子。少女抬起手来,习惯性地掠了掠额上的乱发。一阵轻风贴着水面吹过来,她鬓边的蜡梅花瓣也随之一阵轻颤,映着那姣若春花的面庞,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忽听桥上有人高声吟道:“临水照花明,花面交相映。世人当无此,疑是洛神临。”语气中虽是充满赞叹之情,但对着一个孤身年轻女子如此直言不讳,却也带有三分轻薄之意。

我听他赞美我这变幻出来的虚假皮相,不禁暗自好笑,当下从水边转过身来,凝神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桥之上,有一个年轻男子倚靠在桥栏之上,正在向桥下这厢张望。

他身着湖青色儒服,背上还背着偌大一个木架书笼,搭着白布袱子,想必是个书生。只是那书笼也未免也太大了些,使得他看上去头重脚轻,煞是滑稽可笑。

那书生见我回头看他,面上居然也毫无尴尬之色,反而对着我露齿一笑,脸上竟带有几分孩子的稚气。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提起篮子,站起身来便走。那****与素秋商议,既然李青婵与小梅都是来二十四桥时失踪的,而当初李青婵与那“美貌公子”的相遇也是在二十四桥,那何不由我干脆化身为人间女子,时时来二十四桥下浣衣,若有幸也遇上那个“美貌公子”,岂不是就真相大白了么?

至于这个凡间的傻书生,既然与此事无关,我自然也不愿多生枝节。

谁知他却将身往桥栏上一扑,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姑娘莫怪!小生可不是什么登徒浪子,只是姑娘丽质天生,着实是惊为天人,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生一时情不自禁,绝非有意唐突佳人……”

看他这模样,若是我就此离开的话,恐怕他会继续大喊大叫下去。我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他一见我站住了身子,也立即住嘴,一溜烟地从桥上跑了下来,在我的面前站定了,胸脯一起一伏的,嘴里还在微微地喘着气。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凡人男子,从他紧致光洁的脸庞上,几乎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那一双黑如星子的眼睛,清亮得没有一丝渣滓。他两道燕子翅膀一样俊美的眉向上一扬,笑得羞涩而酣畅:“我姓姜名夔,姑娘你便叫我姜生罢。”

我的心里,却是没来由的,猛地一疼。那熟悉的燕翅般的双眉啊……邱迟,你是仍然拖着病重的身体,苟延残喘在这多灾多难的世间;还是已经魂归地府,投入那未可知的六道轮回之中去了呢?

可是任凭百世轮回,你都应该是再也遇不到你的窈娘了……

我突然扭转身子,疾步向桥上冲去。

姜夔本来是好奇地看着我,大概是被我突然泫然欲涕的神情给吓住了,他张大了嘴巴,先是后退一步,但随即又追了上来,一边气喘吁吁地叫道:“姑娘,姑娘,是否小生唐突,惹得姑娘你生气了?”

我醒悟过来,一见他那又急又窘的神态,心里微觉歉意,但也不想多说,只是摇了摇头,迈步欲走,姜夔却又跨前一步,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眉头微蹙,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姜夔好象被烫着一般跳了起来,赶忙退后一步,急切地说道:“姑娘,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小生斗胆拦住你的去路,只是有一个不当的请求,还望姑娘成全。”

我没有说话,征询地望了他一眼。

他立时会意过来,脸上突然升起一抹红云,赦然道:“小生一介寒儒,向来以授馆为生。每日清晨都要步过这座红药桥,去那边村落里课授弟子学业。这两天……这两天来姑娘来桥下浣衣,小生都看在眼里,姑娘的身影映着小桥流水,晨曦薄雾,当真是有着说不出的灵秀好看……小生别无所长,唯有诗书绘画两道而已……小生本来只是个贫穷书生而已,恪守夫子教诲,也明白什么叫做‘非礼勿行、非礼勿言’,然而自从在桥上见到姑娘的那一刻起,不知为何总是梦牵魂绕,时时割舍不下……所以……所以小生斗胆想请姑娘允小生作画一幅,将姑娘的芳姿倩影留在纸上笔端,将来……也好作……远道之思……”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但言辞之间,却极是恳切真挚。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夜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而终老。

我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这熟悉的诗句。一种椎心的痛楚,突然剧烈地在心中搅动起来……所思在远道……谁又是我的远道之思?邱迟、窈娘……还是……你?

我痛辙心腑,再也站立不稳,身子晃得一晃,一手不觉扶住了桥身的石栏。

石栏?这是什么石料雕砌而成的?实在是粗糙得很,我细嫩的手掌按在栏上,居然还感觉得到隐隐的剌痛。一阵和风拂来,我的头脑一阵晕眩,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模糊起来,鼻端闻得到若有若无一丝甜腻的花香……

“姑娘!”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便是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我的身体,我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双眼时,眼前又恢复了清晰的景象。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姜夔那满是焦急之情的年轻的面庞:“姑娘,你怎么了?”

我完全清醒过来,连忙挣开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径直向桥下走去。姜夔以为我是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姑娘你方才好象是要晕倒了,所以小生才……”

我摇摇头,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姜生,你先前说,你每日都要步过这座红药桥……这不是二十四桥么?怎么你叫它红药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