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海国遗梦:爱上龙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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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端坐在自己的金舆之中,侧耳聆听良久,又犹豫片刻,终于伸出手来,轻轻摇了摇金舆门口挂着的玉铃。叮叮叮的清脆声音,回响在幽暗的海水里。

玉铃声中,我乘坐的金舆微微一顿,也停了下来。舆前水一样柔和的淡碧冰绡垂帘,被两旁随驾侍女缓缓卷起。一所金碧辉煌的水府宫殿,终于以分外堂皇的姿态,赫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玉宇琼楼,勾檐飞梁,九曲阑干上镶满了尺许长的罕见玳瑁,在海底放射出淡金色的毫光。连藻井上都缀有数百颗拳头大小的各色夜明珠,柔和的珠光投射下来,琉璃地上映照出摩肩擦踵的宾客身影。

艳红的纱罗灯笼四下悬挂,充溢了喜庆的气息。丝竹琴筝的清音中杂夹有鲛女们曼妙的吟唱,阵阵迎面扑来。那便是海上渔人们传说中的海妖歌声,虽然甜腻而柔靡,一丝一缕直沁胸怀。

映耀碧波的珠光宝气,仿佛瞬间无影无踪;空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好象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莫名的剌痛宛若银针,在心尖轻轻一扎:大表哥,我来,是为了参加你的婚礼。

两名东海龙宫的侍女躬身上前,恭敬地上前搀起我的手臂。深吸一口气,我着织金玉履的双足一前一后,宛如羽毛,翩然落在这所仙阙琼楼一般的西海龙宫前的琉璃地上。

西海群臣不意父王辇车之后,竟然还跟随有一座小小金舆。见舆顶为白金所铸,料想是龙宫中颇有地位的后妃所乘,却不知究系何人。

一时茫然,尚未问询,我的侍女桃叶已骄傲地一指金舆之顶,大声道:“我家主人是东海公主,随大王龙驾前来,谨贺贵海太子大婚之喜!”

此时东海的盛大声势,已将殿内众水族宾客也大半吸引出来。此时众人闻言一怔,各色目光向我投射过来,窃窃私语:“东海公主?哪一个?”“奇怪,北海南海龙王都是孤身前来,唯有这东海龙王怎么带着女儿?”“便是要带,也该带上太子才是啊,怎的带了个公主?公主既多,怎么单单带这一个来?”“东海龙王素来怪异,如今四海之中,唯有东海没有立太子,你不知道么?”

我尽数听在耳中,只作不觉。

此番回到东海龙宫,真是恍若隔世。

父王见我第一眼时,虽然显得有些意外,但是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叹息了一声。那我所熟悉的亲昵动作,让我几乎落下泪来。

我到各殿去拜见了父王有名份的妃嫔们,以及兄弟姐妹。他们面上都是淡淡的,看我的眼神却颇为复杂。唯有二哥的母亲,渭河夫人,她是龙族中人,与我父母俱有亲眷关系,既可算是我的表姨,也可算是我的表姑,更令人抓狂的是她也算是我的母妃——仔细地端详了我一番,含笑道:“听说莹儿到人间去走了一遭,都说那人间是如何的苦寒,依本宫看来,莹儿你倒比以前长得好了许多。不单是相貌更好看了,便是这举止言谈,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范,比起你那不争气的二哥,可要强出七八十倍。”

顿了一顿,她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些黯然,随即又笑道:“若你是个龙子,以你的出身,只怕定要被你父王立为王太子。”

我微微一笑,道:“姑姑夸奖了。”

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父王身为神龙,所生四个儿子却无一肖父。

大哥敖昌,乃是淮济夫人所生,号“囚牛”。他风姿潇洒,不拘常礼,连服饰也甚是古怪。他不穿龙子们那些华贵的锦服,却常常着白衣、踏乌屐,袂袖飘然,大有世间魏晋人物之态。他平生爱好无它,只是好乐,尤其擅奏琴曲。无论去到哪里,那具张紫阳真人赠与的“流音”古琴,是绝不会有片刻离身的。

他甚至多次深入人间,化为人形,探访各地琴师,去采集那些旋律优美的曲子。有一次他腾云经过太原地方时,无意中发现闹市中一个卖艺的江湖琴师琴技出众,一时按捺不住,便隐形在那琴师头上云中听曲。谁知道听得忘形,居然忘了念隐身诀,显出了原形,把那个琴师吓得几乎口吐白沫而亡。

当时市集上有好事者记下了他的形象,将其刻在了琴头之上。这个装饰被人间的琴师们一直沿用下来,至今一些贵重的胡琴头部仍刻有龙头的形象,被称为“龙头胡琴”。

二哥敖逊,便是渭河夫人所生,号“蒲牢”。他看上去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其实性情温和,胆小慎微,不知何故,身为东海龙子的他,居然特别地害怕海中鲸鱼。往往鲸鱼一来,他便吓得显出原形;但天生虚荣心又强,唯恐别人看出他的胆小来,反而在原地拼命地大喊大叫来壮胆。

其实这件事情在四海之内,众人皆知。连世间凡人都不知从何处得知龙二子害怕鲸鱼,他们居然做了一件荒谬的事情——把二哥的形象铸为钟纽,而把敲钟的木杵作成鲸鱼形状。据说这样敲钟时,当鲸鱼一下又一下撞击蒲牢,那钟便会“响入云霄”且“专声独远”。

堂堂龙族,却被凡人如此耻笑,父王自然更是分外地恼火,也不知教训了他多少次,可他这怕鲸鱼的毛病就是改不过来。父王对他十分失望,他的继承希望更是微乎其微。鲸鱼体形再大,毕竟是灵性未开的蠢物,份属龙族管辖。总不能让未来的东海之主,居然会害怕起自己属地的臣民吧?

三哥敖厉和四哥敖玄,均为青河夫人所生。敖厉号“睚眦”,他力大无穷,身形魁梧,性情也十分地暴虐。因此他的形象,多被人刻在刀环、刀柄、仪仗之上,据人间流传说,在武器上装饰了二哥的形象后,更能增添慑人的力量,而且显得威严庄重一些。

然而他的嗜血好杀,有时却达到了无法自控的境地。当年鲛族中的银鲛一族,本来极善纺绩之术。然而有一次三哥车驾路过银鲛封域时,她们的族长因一时身体不适,谎称不在族中,只是令长老前去迎接。却又被好事之人传报到了三哥耳中,三哥大怒,当下不顾侍从劝阻,拔出腰间血罗刀,闯入族长府中,将一府老幼几乎杀了个干净!其血腥残酷之处,实令四海震惊。

父王勃然大怒,将他关入水牢中足足三个月。后来青河夫人四处找人前来求情,再者鲛族地位本就卑微,他们又对三哥无礼在先。此事便不了了之。但三哥暴虐之名,自此却是令所有水族都是不寒而栗。

四哥敖玄,号“狻猊”,他性情沉稳,气度雍容,见闻广博,好学敬贤,在四海之内极富声名,倒是颇有龙子贵象。可惜他生来便崇尚佛法,又喜欢烟火,向来只在佛前诵经打坐,对东海事务不闻不问,对于荣华富贵、名利权势也没有丝毫兴趣。他毕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早日前往西方净土,侍从于佛陀座前。

这样的四个哥哥,可没一个比得上大表哥,也难怪父王始终未立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