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海国遗梦:爱上龙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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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突然之间,我好羡慕这只小白狐,它还能在林宁面前尽情撒娇。可是我,自父王失踪之后,自我决意挑起东海的重担之时,我是再也不能……不能撒娇了。

直到我梳洗完毕,神清气爽地站在林宁面前时,他怀中那只小白狐还是气恨恨地瞪着我,显然是余怒未消。

天色已是过午,林宁站在神庙的大门之外,旁边随侍的仍是那柔顺妩媚的迦儿。清晨的阳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辉,清逸脱俗,令人不敢正视。

他不知我俩之间的过节,宠爱地拍拍怀中小白狐的头,道:“它叫绯绯,别看它样子古怪,可是一种很稀有的灵兽呢。不知道为什么独自来到了这山中,可能是没有妈妈的庇护,大兽都敢去欺负它。我有一次采药的时候,见它在崖下躲雨,还被几只猴子追打,看着实在可怜,便带了回来。它很乖、很听话,绯绯,问姐姐好。”

我知道上古有种神兽,叫做腓,模样似狸,养之可以令人精神愉悦。看来他是以此作为这小白狐的名字了,不过看它先前调皮的模样,以及迦儿听到“它很乖、很听话”时的神情,我忖度只怕仅林宁一个人觉得它样样都好。

绯绯怯怯地从他的衣襟里探出头来,看了看他,终于对着我摇了摇尾巴,那模样如同一只凡人的小狗一般。林宁眼里的怜惜之色更浓了,然而他却没有看见绯绯重新缩回他衣襟之中时,那狠狠瞪我的一眼——这小家伙对于揩油之耻倒是铭记于心了。

忽听有人娇声叫道:“林宁哥哥!林宁哥哥!”那声音本就清脆,这几声叫出来,更如无数金铃摇动一般。

绯绯一听她的声音,乐得从林宁怀中挣脱下来,一跃而起,箭一般地直向台阶下面射去。

远远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急急地踏着神庙前层层石阶,向这边奔了过来。她脚步轻盈矫捷,如山中奔跑的小鹿。绯绯如雪团一样奔到了她的脚下,乐不可支地用力一跃,跳入了那女子的怀抱之中。

林宁“啊”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喜悦,向我说道:“妩青回来了!她是我们的少司命,主掌医药治病之事,也是我们神庙之中,唯一的女祭司。”

那女子怀中抱着绯绯,却是来得极快,不多时便已奔到了我们的面前,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叫道:“林宁哥哥!”

看惯了天界的仙子,这人间的女祭司在我的眼中,确实是说不上有多么美绝人寰,但无疑还算得上一个美女:额上七宝金底发带,紧紧勒住一头如瀑的长发。榴红袍子下摆,露出极纤秀的足踝,上套金环,但竟然没有着鞋袜!映着袍子的艳色,足形越是皎若新月。

她的眸子明亮晶莹,仿佛汲取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映出如水的波光,还闪耀着几分不羁的野性。

她惊疑地望了我一眼,问道:“林宁哥哥,她是谁?”

林宁微笑着看了我一眼,道:“一位……朋友。”

我心中一暖:对他来说,我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竟已不再只是一位客人,而已算得是他的朋友了么?

他又转向我,说道:“这是少司命妩青。”我向她点了点头,但那高傲的女子只是敷衍地对我点了点头,一把便拉住了林宁的胳膊:“林宁哥哥,这次下山真是有趣,我在山上看到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啊……”

林宁歉然一笑,我知趣地走向一边。妩青的声音,仍如金铃声响一般,从身后传了回来:“林宁哥哥,那个小银铃铛真是可爱,你下次跟我一起去,买给我嘛,好不好……”

我默默地在客舍床边坐了下来,手扶床栏,一种莫名的胀痛之感,让我完全无法轻松。

父王……究竟该怎样寻回我的父王?我平生少经大事,年轻历浅,心中毫无任何头绪,更谈不上运筹之术。

还有林宁……这陌生而熟悉的男子,九嶷至高无上的大司命,虽是初识,不知为何,却让我油然而生一种依恋与亲切的情感。若得他的帮助,自然是好……可是那神秘的黑纱女郎,还有这与他显然情感亲密的少司命……

若是三郎他能在我的身边……可是这是东海皇嗣之争,三郎虽名为我的未婚夫婿,却毕竟是华岳少君,他也不便直接插手其中,授三哥以口实……

猛然之间,我心头暗暗一惊!三郎!自我见着林宁,得入九嶷神庙以来,整整一日的光阴,我的心中,竟然从来不曾浮起他的影子!

龙宫初次相遇,他当众郑重求婚,给予当时处境困窘的我以多大的信心;夺嗣之时,又是他不离不弃,才使得东海众人不得不对我有所顾忌;性命交关之时,他对我所说的话语,我更是一直深深刻在心中:“十七,你听见了么?只要你今天安然无恙,那么整座华岳的一草一木,包括我金虹三郎的性命在内,我都送给你,这些都是你的!难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这样热烈而无私的情感,我自然是感动、甚至欣悦的……可是,三郎啊,你浩渺如海的深情,生死相许的心意,当真是付给了我么——这个与你见面不过三次、相处仅有一日的陌生的东海十七龙女……如果……如果今世的我,再也没有秋水姬当年对爱的那种决裂与刚烈;如果今世的我,甘愿化作这温柔而沉默的平凡女子;如果到了最后,你终于发现了我与秋水姬、与你母亲阿紫的不同……我还会不会是三郎你一直深深爱着的、那个孤傲而倔强的传奇女子呢?

门口忽有白影一闪,我立刻感应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我疾速掠到了门后阴暗之处,神龙气息天性比较收敛,寻常妖怪只怕也是感觉不到我的存在罢?

一道熟悉的白影“嗖”地一声冲了进来,旋即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了我的床底!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两只骨碌碌转动着的淘气的眼珠,让我顿时看清了它的面目——是绯绯!

它跑这里来干什么?我有些惊讶,立意要瞧瞧这小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许是我藏得极好,而以它的修为,也察觉不到我的气息之故——过了一会儿,绯绯终于小心地从床底伸出头来,向四周望了望,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它这一出来,倒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可爱的小九尾狐,居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华美动人的模样儿,只见它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占满了湿泥,雪白丰厚的长毛打了好多肮脏的泥结,胡乱地纠缠在一起,有些长毛的梢上还在滴滴嗒嗒地往下流着土黄色的泥水。真是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哪里还有半分灵狐的模样儿?

但瞧绯绯自己倒没有半分惭愧之意,它挥动着九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小爪在地上猛地一蹬,居然跃到了我的床上!

它甫一落定,可怜我那张整洁馨香的小床就倒了大霉,干干净净的印花床单上立刻便是泥水狼藉。它看看四周,似是意犹未尽,甚至将身子一倒,居然在床单上尽情地打了几个滚儿,大大扩展了受灾面积。但它的身上倒真是干净了许多。

我正气得牙根痒痒,它却眼珠一转,望到了置于床头之处、一只幸免于难的雪白的芦花枕头,立刻一个“虎扑”跃到枕上,正待作打滚之势,却又停住,歪着脑袋想了一想。

我长舒一口气,本来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打算就此收篷,不想它突然举起爪子,呲着两颗雪白的小牙,“笑”了一“笑”。

它这阴险的一“笑”,我便发觉大事不好!原来先前我只顾看它一身泥水淋漓的长毛,居然忽略了这小家伙的爪子!它的爪子上油油腻腻,爪间还残留着许多丝丝拉拉的筋肉,看上去相当恶心。从那飘到我鼻端来的残余味道分析,这应该正是某来历不明烤鸡的油脂!难道……

一念未已,只见绯绯小爪一挥,极其用力地、郑重其事地在我的枕头上摁下了一个油爪印!细观那爪印之形,不仅有梅花五瓣神韵,且多了几分圆润丰厚之意。

原来这小家伙尚记恨我在它毛上擦油之耻,特来报复!纵然是我不会再在这张床上睡觉,但看见这该死的小白狐一副大作完毕盖章赏鉴的得意样儿,我也仍然是怒从中来,也顾不得自己尚在隐身,大叫一声:“绯绯!”

绯绯一闻我的声音,顿时吓得浑身一颤,“吱溜”一声抱头鼠窜,飞也似地钻出门去,想要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我一看惨不忍睹的床铺,哪里还会放过这罪魁祸首?当下也顾不得收拾行装,随后追出门去!

绯绯吓得尖声大叫,慌不择路之下,“扑通”一声,力道之猛差点把迎面而来的迦儿撞倒!迦儿痛得叫了一声,裙下青金相间的蛇尾的尾尖微微晃现,随即又收回裙中。我只作不见,一气追下山去。

不想这小白狐道行虽浅,逃命速度却着实不错,它在前连跳带纵,跃溪穿林,疾若一道白色闪电!此时我们已奔下舜源峰去,那结界之力早就不能束缚我的法力了。我待要驾云追赶,它却尽拣林茂树密之处乱钻,害得我只好跟它比试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