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海国遗梦:爱上龙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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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父王的旧好老友,如洞庭君金龙大王等分封各地,虽是势力强盛的水族君侯,毕竟受到天帝的管辖。虽说会遵从天帝密令不便出面助我,却先后暗地里派来了援军。我也得到了素秋与三郎的帮忙。东君与华岳帝君虽不便出面,但私下却对我颇为帮忙。我的手下大多是东海旧将,还有北海南海等誓与本族龙王报仇的水军。就连西海,也并不是所有的西海水族都愿意助纣为虐,相反,由于敖宁为炼制海癸珠不顾一切,甚至连自己父亲都不放过的狠绝之心,使得大部分的西海水族都投入了我的麾下;然而,敖宁向来交游广阔,也纠集了一大批水兽水怪,其中有夏宗岸这种不得志的贵侯,有冯夷这样自甘下作的河神,也有化蛇这样的上古魔兽。他们大多虽不入仙籍,但法力神通之广大,却并不逊于仙人之流,况且还有神荒三老这样的老妖精相助。

此时西海遣兵将东海海域围住,我们不甘示弱,双方小有交锋,各具胜败。

我一直在暗暗担心,自己历经转世,如今功力大半已经恢复,但尚有一小半不知所踪,驭水之诀,已不如三千年前那般精绝通微。而敖宁手中有三海癸珠,虽还差了一颗,但毕竟得到天界中以博闻强记聪颖无双的太素公主之助,若当真炼成了海癸珠,只怕我无以为敌。

但不知何故,敖宁一直也没有拿出他的海癸珠。他深藏于他的西海龙宫之中,绝少现身出来。我们的兵将交锋,倒是实力相碰,来不得半点虚假。数次血雨激战,我俱是领头打阵,实战经验倒越来越是丰富,功力也日渐回复。西海军也根本没能前进东海一步。

天庭一贯装聋作哑,这一场水族之战打得四海不宁,天帝还一样可以装作什么都未曾听闻。

在这期间,出现了另一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那一日,明厢夫人宫里的鱼女阿行悄悄从宫中出来,左顾右盼一番后,径直钻入西边的海藻阵中,竟是妄想从藻阵的一个缺角处溜出宫去。

自与西海宣战以来,我为防万一,已暗地将龙宫四周布得铁桶一般,莫道是一个小小的鱼女,只怕是虾米都难以逃了出去。阿行被卫士所擒,他们怀疑她是西海的奸细,当下将她押到了我的殿前。

从阿行的身上,搜出一封火漆封好的绢绡,上面廖廖几行,却让我看得恍若平空一个炸雷:

“表弟宁启:兄须眉男子,立功厥伟。然先王不明,使兄无用武之地,怨怼久矣。幸得弟揭竿而起,兄既喜且泣。然乱世无归,竟寄予别国,居于十七妇人之下,实乃男子之大耻矣。矣大成之日,乞封兄以片海之域,必甘为内应,助弟一臂之力,以弥东海于无形矣。”下面一方小小玉印,上面“敖轩亲印”四个字,清清楚楚。阿行吓得四肢筛糠一般,当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供了个磬尽。

闲居于宫中的敖轩很快被带了过来。东海被围良久,许多属国贡赋已绝,龙宫中用度不得不大大裁减。故此他未着华服,长衫飘洒,宛然一个落魄书生的模样。然而敖轩毕竟还是敖轩,长衫布履,亦丝毫无损他被称为龙族第一美男子的声誉,反倒更增添了几分清雅脱俗之感。

他轻轻咳嗽两声,自袖中抽出一条银色锦帕来,按了按嘴角,举止优美动人。这才含笑问道:“主公,您有什么吩咐?”

我没有回答,目光却不由得投到那条锦帕之上。色泽淡雅,经纬繁密,光华流转,隐隐显现出无数花纹图案,大有富贵气象,与他那一身装扮倒大不相衬。

在看到锦帕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在南海的龙宫里,我曾见过那时即将大婚的意气风发的他,身上穿着一袭同样华美耀目、然而又淡雅宜人的锦衣。

真珠。我在心里轻轻喊出这个埋藏了许久的名字,刚烈而真挚的少女鲛人,她该会在哪里呢?

敖轩怔了怔,见我全无反应,又问道:“主公?”

叹了一口气,我淡淡道:“姐夫何必如此叫我?你一来不是东海的臣民,二来又是我的姐夫,可不是太见外了么?”

敖轩低下头来,微微一笑,道:“敖轩客居东海,全凭主公救得性命养活,如何不生感恩之心?叫上两声也是应该的。”

我不语,半晌,方才说道:“姐夫,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敖轩微微一愕,笑道:“主公请讲。”

我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轻声问道:“真珠姑娘,后来怎样了?”

敖轩脸上血色陡然如潮退去,他遽然后退一步,哑声道:“你怎知……我不明白主公的意思。”

我从袖中取出那幅用作密信的绢绡,用力掷到他的脚下,咬牙笑道:“好!我以客待你,你引以为耻!西海灭你,你却援为知交!你所为者,也不过是要求得片海之封罢了!敖轩!原来在你的心中,荣华富贵、名利地位就真的这么重要?许多年前,你因为贪恋这个不惜抛弃真珠娶了我的大姐!多年之后,你就这样出卖了我们,反去侍候灭你家国、杀你父兄的仇人么?”

敖轩不语,只是脸色白得可怕。他木立良久,这才漠然地拾起绢绡,展开看了一看,缓缓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他突然古怪地笑了一笑,只是那笑容扭曲而可怕:“不错。不但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什么都知道。我生来不是龙神,为了与东海结上关系助我登上龙位,我便娶了你的大姐,她贪财好利,从不曾真正爱过我,还背着我与九头虫私通,只怕还是我的岳母大人从中牵线呢!”

他都知道了?我也怔住了,却见他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有说不出的讥诮与痛楚:“不错,以我的色相,自然可以诱惑那愚蠢的鱼女为我做任何事情,只是我没料到你的布防竟是如此严密罢了。小十七,看来你真是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为我大婚登记礼物的小龙女了。哼,我敖轩如此抱负,岂可受东海的赠予,受你妇人的恩惠?为了做龙王,我已经牺牲了一个真珠,那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一个人。我连她都牺牲了,屈身事敌又有什么关系?”

他停住笑声,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没有丝毫惧怕:“你一定会杀我罢?索性我便告诉你,真珠她,自剌双目之后,就离开了南海。我派人去追她回来,她却以自杀相挟。她是铁了心要离开我的啊,我原想着真正坐稳龙座之后,再迎她入宫的,可是她不愿等到那一天。我听最后追赶她的那一批人说,她独身进入了极北的鲨谷……那里遍海都是鲨鱼啊,真珠……我的真珠全无法力,是个只会织绡的鲛人……”

眼泪从他的双目中滚了出来,他还在笑,那笑却是惨然而苍白:“她为什么要走?终有一天,我会和她长相厮守的,她为什么不肯等,她不是爱我么?”

卫士们已闻声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我闭上眼睛,淡淡道:“因为……你没有给她全部的爱,好象花儿没有得到足够的阳光与水,她……终将是枯萎了。”

而我呢?我也终将枯萎了罢。

晚膳后,我照常与三郎闲坐一段时光。这些时日,与三郎独处的闲谈,也是我最放松的一段时光。不过今天我跟他讲起了敖轩,我终于还是没有下手取他的性命。但作为通敌的惩罚,他被抽去龙筋,剐去鳞片,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化作了一条普通的海鱼。

三郎默然半晌,才轻声道:“十七,你有些变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仰首看了看殿顶,隔着透明的水晶琉璃,可以看得清海水已不复往日的碧清,反倒透出几分幽幽的蓝紫色;平时自在游弋的鱼群,此时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海底沉静得令人有些害怕。

我屈起中指,轻轻扣了扣金质的扶椅,答非所问道:“看样子,海面上有一场暴风雨将要来到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的话语,海中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变得黑沉沉的一片,唯有金碧辉煌的龙宫,仍然静静地屹立在黑暗的海底,梁柱上镶嵌的各色珠宝玉石,折射出夺目璀璨的光芒。

我站起身来,走到碧玉窗前,负手与三郎并肩而立,在这宁静而寂寞的海底。殿外的海水轻轻地摇荡,一层层地拍打着龙宫外层的琉璃墙壁,发出单调而温柔的水声。但是我们知道,这在海底看似轻柔随意的浪涛拍打,于海面上却是可以摧毁一切的可怕的巨大海啸。

通!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龙宫也不由得为之一晃!我置于案上的琥珀盏再也放立不稳,“啪”地一声跌落在地,化作无数碎片。通!通!通!又是三声巨响,龙宫摇晃不定,仿佛是自海面丢入了何种重物。外面的侍卫们却骚动起来,四处查寻后,叫了起来:“哎呀,啥都没有,到底是丢的什么东西下来的?”“快看快看,这里多了三片羽毛!”“长脑子了么?羽毛那样轻飘的玩艺儿,能摇得动咱们东海么?这不定是哪只沉船里留下来的羽毛扇上的吧?”一个女子尖锐凄厉的叫声,穿过海面浪涛风雨,直传入东海碧波深处:“龙神!东海龙神!敖莹!你出来!我要你出来!”声音略带哭音,喉咙干裂嘶哑,仿佛有一种极深极冰冷的绝望之情,自胸臆间迸发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