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眼前是真是幻，芊羽都坚信，她是巫后的后代，仍是魔王和轩辕左夷用作炉鼎的目标，只要她不消失，无论天上还是人间，天堂还是地狱，猫戏老鼠的游戏永不会停止。
因而，在面对已死在自己剑下的枫宇时，芊羽激动之余有些戒心，不知对方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是敌还是友。
“你在看什么？”梦洁冲着芊羽所看的方向好奇地问。
芊羽更惊心，难道梦洁看不见枫宇？再定睛看，枫宇的的确确在向她这边走来，一如当初，裹着黑色的风衣，踩着悠缓的步子，依然给她神秘的感觉。
“那里有个人你没看见吗？”芊羽小声问梦洁，求证她的眼光。
梦洁摇摇头，十分诧异地看着芊羽，“这深更半夜的哪里还会有人啊！除了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
莫不是枫宇的魂？芊羽顿时感到一阵阴凉，眼前闪过她刺死枫宇的镜头。而在清楚看见对方的模样时，她整个人僵直了，惊魂一刻，“他不是枫宇！”
昏黄的路灯下，一张芊羽并不熟悉但也不陌生的脸清晰地显现，那不是枫宇的脸，虽也是雪白的面色，五官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整体看起来却是另一副面容。
芊羽对那张脸很有印象，在那次召唤枫宇灵魂的时候曾与之有过交面，当时就吃了一惊，为何闻到的是枫宇的气息，看到的却不是枫宇的脸，尽管十分蹊跷，那时的她还是选择相信。
那影子完全是枫宇当初的身形，芊羽记忆犹新，遂第一眼时便确定无疑，然而，待到她面前时，却是另一番光景，相比那个夜晚，表情还要冷酷，笑容在寒冰中绽放。暗红色的眼楮是芊羽所见最为诡魅的眼楮，美丽中透着阴森。
“吓着你了？”那男人立定，以轻巧的口吻问。
芊羽不由地打了一个机灵，枫宇两个字本已到了嘴边却生生地咽了回去，实在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在梦洁眼里芊羽就像是中邪了似的，她跟着紧张起来。
芊羽惊魂不定，没有听进梦洁的话，也没有回答对面，暗里纠结着那是否就是枫宇。陡然，对面的眼睛有极强烈的光芒闪动了一下，如流星划过，与此同时芊羽又打了一个机灵。
“我是来感谢你的，因为你的一剑我自由了。”幽魂般的男人声音幽沉，笑容很美也很寒冷。
“感谢我？”芊羽更迷糊了，“你真的是枫宇？”
“一直以来没有人知道枫宇存在的原因，那就是我。他其实是我的替身，在被魔龙控制以前他是他，在那之后我是他。”对方回道，显得很有耐心，谦谦君子之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芊羽听得云里雾里，夜色下的脸如覆霜一样苍白。
那人轻笑，“简单说吧，你现在看到的我是真正的枫宇，以前的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为什么要制造一个假象？真正的枫宇又是谁？”芊羽听出一些端倪，一面暗里猜想各种可能。魔王？轩辕左夷？还是上官云清？
眼前的枫宇已非从前的枫宇，深身上下透着一股幽幽的邪气，芊羽很容易将其与那些同样充满邪气的人联想起来。
枫宇又笑，嘴角那一抹如飞雪飘过的一瞬，“很多年前，我将一半的灵魂封印在枫宇的体内，等待重生的时机。重生的条件是将另一半灵魂与枫宇体内的灵魂复合，再由拥有至纯灵力的人破除封印，而你就是我选中的那个人。”
“所以你要我杀了你！”芊羽恍然大悟，仿佛从梦魇中醒来，身体跟着出现虚脱的状况，颤颤微微。
芊羽为刺死枫宇而悔恨过，流过泪，哭过天，却没想到，她其实是充当了另一颗棋子，何其悲哀，到底，从前的那个枫宇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却见枫宇身子微倾，扶住芊羽，说道：“你的现在就是我给你的回报。”
“你到底是谁？”芊羽虚弱地问，眼眶浅得再也蓄不住泪水了。
“会有人告诉你。”枫宇的面容有了一丝丝的温暖。
说了这诸多的真相，枫宇却没有说出他原本是谁，雪白冷峻的脸，暗红邪魅的瞳，都不曾透露他的身份。芊羽无从猜测，只好询问自己的处境，“那我又是谁？”
“你还是你。”枫宇回道：“从今以后你将在人界过一段安定的日子，没有人会打搅你。”
“真的吗？”芊羽不可置信。
枫宇露出一个意味高深的笑容，随后放开芊羽，“这也是你父亲所希望的。”
“我父亲？”芊羽脑中嗡的一声响，“真的是上官云清吗？”
“我和他相处了很多年，很清楚他对你的感情。”枫宇微微一笑，如夜间绽放的罂粟，“他太爱你了。”
芊羽还是有些不相信，连连摇头，上官云清欺骗了她那么多年却是因为太爱她的缘故吗？与楚连城和罗靖作对，也是因为太爱吗？她遭受了那么多苦难，还是因为那样的父爱吗？多么扭曲。
“那……为什么轩辕左夷要冒充……”芊羽又问，心上缠着无数个结。
“他们是一个人。”枫宇回道：“你母亲生前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直到死后才明白。”
枫宇的回答仿佛是幽谷飘出来的声音，在芊羽耳边不断回响、回响。世界再一次混乱了，就连该爱还是该恨也没了方向。
“他也是魔王，对吗？”好一会儿芊羽又挤出一问，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被冻着了，可见内心的忐忑。
枫宇将手插回风衣兜里，作出了将要离开的姿态，“他们原本是一个灵魂，分离后虽共有同一个身体，思想却不再相同，但彼此仍可以影响，就好像楚连城和罗靖的合体。”
“连城和陛下怎样了？”芊羽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陡然冲起的血液令她面部红润起来。
“你希望看到谁？”枫宇笑问，依旧难以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