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纠葛
一年后。
“总经理，董事长的电话。”林秘书的声音让黎克远沉思的目光从楼外的远景收了回来。
“爸，您找我？”
“克远，你妈让你今晚回家吃饭。”儿大不由爹。黎有贵有些哀怨地想着。这年头，儿子是父母的皇帝呐，要打电话才能得到接见！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他略显公事化的回答让黎家老爷子更加郁闷：“克远，有空再带上你那女朋友，你妈想见见。”
“我看她有没有时间，有空的话会一起回去。爸，我三分钟后有会，先挂了。”
那一头，黎有贵盯着嘟嘟作响的电话，气红了老脸：“这不孝的混小子！不是还有三分钟吗？着什么急！”
“总经理，开会时间到了。”林秘书送上文件提醒他。
他抛开一早上烦躁的思绪，起身站了起来，准备走出办公室。
突地，他弯腰从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出一张小卡片，又拿笔刷刷写了三个字，递给林秘书，吩咐道：“送束百合过去。”
“是。”林秘书低头看清卡片上的地址后，表情一时错愕。公墓？！
会议结束后，黎克远拨通了女友李欣宜的电话。
“克远，怎么这个时间有空打电话过来？”李欣宜显然十分高兴。大半年来，她总觉得他们俩之间越来越淡。黎克远总是忙着他的公事，基本上上班时间他们已经很少联络，也不再经常一起出去吃饭。
“欣宜，你晚上有时间吗？”
“唔……你等我一下，”李欣宜也是个大忙人，同样在自家的企业里做部门经理，她签完助理送进来的文件，随手看了一下日历，“晚上我有个宴会，你能陪我去吗？”
“我今晚要回家吃饭。我妈说想见你，你过来吗？”
“呃？”李欣宜细眉轻轻一挑，很快做了决断，“好，那我推掉晚宴。晚上你来接我吗？”对于他，她还是愿意委屈点迁就点。
“六点半我过去接你。就这样，我挂了。”
“克远，慢点挂！”李欣宜叫住了他，略一犹豫，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伯母没有说，你会带我去见他们吗？”
他们俩交往也有一年多了，但黎克远从没有提起过带她回家见父母，而他也没有正式地到她家拜访过。对此她不是不介意的。尽管黎克远在外没有花名，也曾经表示过与她成婚的意愿，但她总感觉到有点不踏实。
她对这段恋情是打算认真对待的，而如今黎克远却越来越让她感觉难以捉摸。他日益冷却下来的热情，让她不得不正视两人之间是否存在着难以解决的问题。
“克远？”他的沉默让她有点心寒。
“你想太多了，晚上我去接你，我现在还有事。”他揉了揉眉头。
“好吧。拜。”李欣宜拿着电话发怔了一会。
黎克远搁下电话，摊开文件认真看了起来。然而不久，他就心烦意乱推开了文件。
今天，是她的忌日。
一年来，他一直在试图摆脱梦中那个影子，但却总也甩不掉。
“祝福你的梦里永远都没有我！”
这个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这就是她的报复吗？！真是可怕！
而他却无法指责她，因为，这一切，大部分的错是在他。当初的放手，他认为对两人都好，却没想到她却因此香消玉损。尽管他不是个爱后悔的人，但对于与如月分手那晚的事还是感到愧疚。
她就倒在他公寓的楼下啊！
如果——如果当时他有追出去看一眼就好了，也不会让她因为拖延了最佳抢救时机，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黎克远凝望着窗外高远的天空，不禁要问：如月，你是否得到了解脱？
又想起她诀别的神情，他绝望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何时他也能得到解脱？
这一切的代价太大，而他究竟得到了什么？最初又想追逐什么？逝者已往，就算想要做什么，也都迟了。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不是不明白自己不该沉浸在过往中，对于一段早该结束也早已结束的关系，他应该做的就是抛掉它！
但，该死的！莫如月死了！她——死了……
他能抛掉一个死人吗？半夜梦醒的时候，他有时竟生出错觉：她不会是变成鬼了吧？她恨他，所以总也不放过他。他怀疑自己迟早一天会精神衰弱而死。若不是听说如月是猝死而不是自杀，他心头的石头只怕会压得他更喘不过气来，压得他会恨上她！
当晚，黎家别墅灯火通明。黎克远的母亲何贞娴为了难得回家一趟的儿子是费了心思，一整天又是指挥佣人重新打扫了本就洁净的家里，又是与厨师商量了许久的菜色，还亲自下厨掌勺。终于听到儿子车子进门的声音，她才想起自己还未梳洗打扮好，忙上楼整理去了。
“老婆啊，儿子回来了，你上楼做什么？”黎有贵从棋盘前抬头问，“小心点，当心磕到！”看着他老伴略有富态的身子快步爬着楼梯，真让他有点心惊肉跳。都五十多的人了，怎么性子还不稳当点。
“老公，你忘啦！儿子今天带女朋友回来！我这样怎么见人？！”何贞娴终于胜利到达楼梯终点，扶着扶手喘口气说话。
黎有贵才想起儿子是来了电话说会带女友回来，他也下意识地打量了自己上下，又镇镇定定地琢磨起棋谱来。
“克远，我这样行吗？”李欣宜特地向黎克远展示了自己一袭连身淑女裙，娇俏地问。虽然是见识过各种场面的能干富家女，但要见未来的公婆，总还是有点忐忑。下午推了公事，特地新置办了这一身，也是想取悦眼前的人。
今天一路上黎克远的寡言少语，还有他神色间的颓唐，让李欣宜饱含疑惑又不快，但她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这也是特别的日子，她不能在见到他父母之前就把气氛搞僵。她愿意体贴地想，他是为了生意上在烦恼。
黎克远嘴角浮上一点笑意，目含赞赏地点了点头。李欣宜很了解她自己，也很懂得打扮，是风格多变的女孩，充满了活力，这也是当初吸引他的原因。他不由想起莫如月从不像她那样精心装扮，也不爱逛街，常年都是那几套休闲型的衣服，看久了不免有点乏味，不过也不碍眼就是。
李欣宜满意地露出笑容，上前挽了他手臂，亲了一记他脸颊，笑道：“走吧，我这丑媳妇去见公婆了呵！克远，你怎么都不说话，在想什么？”
黎克远弯了弯嘴没有回答，和她一起走出车库。车库外洒满了银白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一如当年他与如月相依的模样……
不只不觉间，他们已经进了屋。李欣宜松开挽着黎克远的手，递过礼物：“伯父，伯母，你们好！”
何贞娴一脸笑意，拉过她的手，“你叫欣宜啊，名字起得真好，人长得更水灵！来，今天我亲自下厨，饭菜都备好了，就等你们来，我们开饭吧！”
黎克远看着母亲与李欣宜说说笑笑地往餐厅去，也跟着慢步走过去。黎有贵见儿子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不由关心地拍了他一下背，低声说：“死小子，耷拉着脸造长城啊！”其实他是想拍他脑袋，可惜够不着。
“怎么，公司生意上有麻烦了？”
黎克远被这么一拍，心魂一震，意识到自己今天恍惚的时间太多了，于是振作了精神，挤出微笑摇了摇头。
四个人在餐桌坐定吃饭，氛围不错。李欣宜见黎克远态度转好，她心里的那点不快就消散了，变得十分开心。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