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金榜题名了,我还没有当面向你表示祝贺呢!”坐下来,梅雪说。
“谢谢。”倪布然笑笑,边给她泡茶,边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个什么样子。”他说着把茶杯放到梅雪前面的茶几上,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
“你不是第一名吗,恐怕没有什么悬念吧?”梅雪不解地问。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哎,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有事求你。”
“哎哟,什么事这么重大,还用得着一个‘求’字。”
“那我就直说了。春节过后,孩子就要上中学了,我想你是教育系统的人,不知能不能给联系个好一点的学校?”
“这个……”倪布然眯着眼在脑子里翻寻,看能不能翻寻出能够帮这个忙的朋友。
“如果有难处,就不勉强了。”梅雪见他犯难的样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倪布然忙说,“我忙忙的想不起个人来,不过,你要信得过我,就把这事交给我,我一定办好。”
梅雪笑笑,十分信任地说:“有你这话,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好,就这几天,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倪布然说,“孩子快放假了,你打算在哪儿过年呢?”
“就在乌酉过,过几天就把孩子接来。”
“哦,这样也好。以后你恐怕要在乌酉长期呆下去了吧?”
“目前看来可能就这样了。”
“在哪儿都是个生活,”倪布然说,“碰上合适的人,再建立个家庭,老来也有个伴儿。”
梅雪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有点羞涩地看一眼倪布然,叹口气道:“唉,这么大岁数了,已成昨日黄花,年老色衰了,谁还要呀!”
“谁说你已成昨日黄花,正处在第二青春期呢!”
“呵呵,不要逗了。”梅雪不以为然地说,“还是就这么过着,过一天算一天吧。”
“有点悲观了。我感觉这不是你应该有的人生态度。”
梅雪笑笑:“那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样的人生态度?”
倪布然望着她说:“我一向认为你豁达乐观,积极进取。”
“是吗?没想到我给你的印像还挺美好的呀!”停了停,她说,“我倒是想乐观,可怎么乐观呢?不怕你笑话,我在网上征过婚,够积极了吧!”
倪布然稍稍有点愕然,他问:“有结果了没有?”
梅雪轻松地说:“你猜呢。”
倪布然想一想,微笑着说:“十有八九受骗了吧!”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拿出手机,给他念了几条短信,听起来情意绵绵,感人肺腑。“怎么样?”她调侃道,“有点意思哈!”
“没点意思怎么骗得了人哪!”倪布然不自然地笑笑。
“我真的被他骗了,骗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梅雪一改调侃的口吻,深沉地述说道,“你知道吗,那天,他‘爸爸’和我通了电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孩子,’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位长者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抑制住了眼泪,可我抑制不了感情,我特别想坦白我的内心,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不知道这是真实的生活还是在做梦。我准备和他见一次面,如果他是真实的,而非虚拟的,我就和他结婚。那天我问自己,我到底爱过谁,我只知道,我真心对待我曾经的每一次,包括我的第一次婚姻。如果他像电话和网络上说得那么爱我,我就用我的未来真心地去爱他,可是……”说到这里,她竟然抽泣起来,眼泪也刷地流了下来。
倪布然不知说些什么,他忙从茶几中间的隔板上拿了几块纸巾,递给她,安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梅雪接过纸巾擦了一把眼泪。倪布然接着说道,“毕竟是在网上,他又没骗到你的色,何苦如此!”
听到这话,梅雪破涕为笑,又擦一把眼泪,自嘲似地说:“没什么。那些天,天天又是电话,又是短信,嘘寒问暖,情意绵绵的。就算我免费享受了一段时间的亲情热线吧!”
“哎,对了,你这么想,不就想通了嘛!”倪布然附和道。
梅雪想起那次研讨会的路上,他们讲的男人想通了,女人想开了的笑话,不禁一笑,说:“刚才有点失态,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遇到这种破烦事儿,倾诉倾诉,心里就好受多了。”倪布然说着,又给她递过几张纸巾,正当她接手时,有人敲门,倪布然喊了声进,周斌推门而入。进了门,他佯装出冒然闯进而又惊慌退出的样子,倪布然就站起身,多少有点不自然地说,“哎哟,你可是稀客,快坐,快坐!”
周斌坐下来,看一眼梅雪,对倪布然说:“提前也没有给你打个电话,冒然造访,失礼了。”
“哪里的话,”倪布然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乙僧公司的梅经理,这位是周科长,这次也竞选行政事务局的那个职位呢。”
“哦幸会,幸会。”周斌说着双手握拳,朝梅雪供拳道。接着他对倪布然说,“我也没什么事,路过这里,想起公选的事,就进来了,看能不能在他这儿打听点消息。”
倪布然笑笑:“我哪儿来的消息,你要有,就说出来分享分享。”他俩就这样互相逗了几句,周斌借故出去走了。
“好了,我也走了,”周斌走后,梅雪说,“那事儿也不要太为难你,万一有难处,就吭一声,不要硬撑着。”说着站起身。
“我想问题不大,你就不要太客气了。”他也站起身,两人下了楼,走到车旁,握了握手,倪布然望着她上了车,向她挥手作别。梅雪回眸一笑,开车驶出校园。回到研究室,他在脑海里搜寻着能够联系一所中学的事儿。这事要搁在过去,他给教育局长打个电话,最多亲自跑一趟,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一般都能给他面子。即使不给他面子,他们也摸不着,这到底是他自己的事还是书记委托办的事,不论如何,最后都能解决。俗话说人走茶凉,如今人走了,不知这茶凉到何种程度?眼下既然答应了人家梅雪,不管凉到何种程度,都得去试一试呀!
乌酉市最好的初级中学,当然要数二中了。倪布然就去了二中。上了办公楼,这里乱混混的。他才想到,此时正值学生放假、办理新生入学事宜的时候,能不能找着校长,都是问题。这样想着,到了校长办公室所在那一层,楼道里到处是人,他挤到校长门口,敲了几下,没有动静,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这时,蹲在门口的一位中年男子对他说:“你就别敲了,我都等了两天了,没有见着校长的面。”
“那他上儿了?”倪布然问。
“谁也说不清。”那男子回答。
楼道里的人见他俩在这儿说话,都围拢过来,看个究竟。倪布然就到校办公室,校办主任认识他,他问主任肖校长的去处,主任说谁也说不清楚。倪布然请他给肖校长打个电话,主任摇摇头,说:“没用,不信我给你打一下。”说着拨了肖校长的号码,电话里传出清晰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主任把电话听筒朝向倪布然:“你听,没人接。”接着他介绍道,每年到这个时候,家长像疯了一样,校长就像逃债的一样,很难找他。
“哪咋办呢?”
“等呗,看啥时候他开机了,或者现身了,你再找他。”
“那好,”他对主任说,“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里等他。”说着,他就拿起一份报纸,坐在那儿等。一直等到下班时间,楼道里的人都走了,他就要离去时,校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哦,原来校长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躲避那些家长呢。他赶忙放下报纸迎上去,握住肖校长的手,肖校长的眉头皱了一下,就把他让到办公室里,倪布然也没有客气,就把他的来意和盘托出。
肖校长沉吟了半天,喝了一口水,对他说:“应该说,你倪主任也是教育系统的人,进个学生娃娃,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可是……”他就开始诉苦了。他的苦诉完了,说得都是事实,一句话,就是教育资源有限,进城打工的农民工逐年增加,学生家长都想让自己的孩子上个好一点学校。这样,农村的学生涌进城市,城市学校接纳学生的能力有限,僧多粥少,难以满足每个学生家长的要求。最后他说,“你就原谅一下吧,实在没有办法。”
“实在没办法,我再想其他办法吧!”倪布然悻悻离开二中,回到研究室想了半天,决心再到三中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