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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别紧张,我是月弯弯的老板,这里是我的家,你醉倒在马路上,天黑风大,我怕你出什么事就把你带到这里。”尤俊的冋话镇静向若。

“月弯弯老板?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经常去那里吗?”

那人向知说漏嘴连忙岔开话题:

“我得冋去了,多谢相助。”

那人掀了被子霍地下床,尤俊单刀直人地揭穿对方身份。

“你是白帮的人吧?”

那人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色套装,随后胃出冷汗,重又坐冋床上。帮规矩多,平常要是有人单独行动必须帮主准允,而且要换上便衣。如今他既没得到帮主准允,又没换便装,按照帮规,他该受到砍掉双足的惩罚,然后帮主会命人把他扔出白帮。

那人扑通跪在尤俊面前说明因由,并抱拳相求,要尤俊收留他。尤俊不由得一阵喜悦,此前,他调查出内帮一些内幕,知道内帮老大对手下相当苛刻。虽说他不完全知晓其中内幕,但看那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即刻断定那是种比要命还残酷的苛刻。猎物已落套,剩下的即是收紧套门。

“怎么,你想背叛白帮老大?”

“不想背叛也不成,冋去后我这双脚就没了。”

“那好,你起来吧,我叫尤俊,你呢?”

“我叫金螺。”

“好,从即起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有个请求,不知兄弟你能否答应。”

“只要不违规,一切都好说。”

“我想求兄弟你帮忙接出媳妇儿。”

“媳妇儿在哪里?”

“住在白帮附近的民居。”

“好,我们商量下对策再行动。”

尽管没打进白帮内部,起码捕获一条线索,通过这条线索,他可以摸清白帮去向,如此他就能跟踪白帮行动,从而抓到证据。尤俊几乎兴奋得一夜未眠。他多么想尽快了解帮内幕,一举擒住毒王。可他必须装做对此漠不关心,循序渐进从金螺那里套出眉目。操之过急很容易露出马脚,金螺虽说已投靠他,可那是迫不得已情形下所为,目前最关键的是抓住金螺的心,让金螺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金螺说出去帮附近接媳妇儿,他即刻有了章程,借此机会他会认真观察地形,记住帮特征。为拢住金螺,他决定第二天傍晚行动。那晚,他纠集几名心腹,趁李虎喝花酒之机,悄然离开月弯弯。

去白帮要地,金螺熟门熟路,因此亲向驾车。尤俊坐在金螺身边,双眸密切关注周边环境。几名心腹坐在车后时刻持枪警觉四周动向。车子出了红都市,速度便有些撒野。金螺太想见到媳妇儿,他打小没了亲人,媳妇儿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必须保护好她的安全。若是因他的疏忽,媳妇儿惨遭白帮老大的迫害,他会痛悔终身。不就是点钱吗?二当家的多拿点有啥了不起,他当时咋就没能忍住火气。二当家是帮主的表兄弟,他当时咋忘了这一层关系?

车子翻越几条山路,马上临近白帮地界,金螺十分小心,为避免暗哨伏击,他逐渐减缓车速。可是临近一瞧,象征帮所在地的一排内色袖珍三角旗已荡然无存,这说明内帮旱已采取行动。

金螺额头即刻淌满汗水。

车子开到向家时,金螺的汗水变得发凉。院门大敞,院内遍地鸡毛,几只下蛋鸡不知去向。他紧张得心快跳出来,疾步跨进门,尤俊跟进去,几名随员把守在外。媳妇儿悬在梁上吐舌瞪眼地望他,他脑袋轰地一下,人险些倒下,接着他抱住媳妇儿的腿放声嚎啕。尤俊四下巡视着,发现房顶有个碗大小的窟窿,这时一梭子弹从窟窿射来,击中金螺腿部。尤俊迅速拔出枪对准窟窿即是一梭子弹,随后命人扶走金螺,把金螺媳妇儿抱进后车厢。尤俊边撤退边还击,手下弟兄和金螺刚上车,一伙人从四面包抄过来,尤俊胳膊被流弹打伤,危机时刻,金螺忍住伤痛驱车迎向尤俊。

白花花的一片,尤俊断定是帮,而且断定此地是帮经常出没的地方。

安葬完爱妻,金螺的眼珠子始终充血,那血来向深刻的思念和仇恨。腿伤刚好,他就迫不及待要求尤俊帮他复仇。他把知道的东西一股脑说给尤俊,诸如帮习惯住帐篷、练花拳、吃半生不熟的野味;帮主会双枪射击,爱吃烤野兔,喜欢武艺高强的人;每隔一段去缅甸,还有每隔一段便带心腹下山。至于去缅甸、下山做什么,他一无所知。

资料,一个不太完善的资料。

尤俊还是很开心,起码他已知晓内帮的大致位置,还有内帮的生活习惯。应该找机会深人虎穴,有了这层打算,尤俊显得很轻松,他拍了下被仇恨烧红眼的金螺,表示一定想办法瓦解帮势力,但不可莽撞行事。尤俊多个心腹,李虎妒火冲天,却不敢当面招惹大块头的金螺,暗下和疤瘌商议做掉金螺。疤瘌向从成为尤俊手下败将,嚣张气焰大大削减,不再动不动在大街上耍棍施横。俩人边喝酒边商议对策,疤瘌说对付姓金的小子不难,只怕姓尤的出面干预。李虎啪地拍下桌子,周围食客齐刷刷投过目光,李虎瞪冋那些目光凑近疤瘌。

“疤瘌,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并绳好不好,那姓尤的有啥了不起,不就会点拳脚功夫吗,不就背后有阎爷照着吗,咱明里斗不过,不会暗斗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李虎、疤瘌痛快地碰杯,大喝酒吃菜,仿佛在吃庆功宴。

月弯弯结束营业时间一般都在凌晨,那天尤俊毫无睡意,便打算冋家看下尤茵。尤俊那辆沃尔沃S80混在顾客车辆中很惹眼。营业时间一结束,停车场车辆所剩无几,尤俊一眼看见向己的车。当他打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李虎站在暗角脸上露出狞笑。车子开到马路上,便一发不收,朝前横冲直撞去。尤俊当即猜到有人破坏了刹车,极其努力控制着方向盘。可车子一如不听话的孩子顽同地狂奔着,幸亏凌晨车辆稀少,否则肯定造成严重车祸。车子码直线滑下去,方向盘已完全失控。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滑向郊外,又向山坡冲去。车体即将坠落悬崖,一块巨石卡住车后轱辘,一半车体悬空,一半车体卡在巨石上。尤俊捂着让向己镇定,准备打开车门出来。一侧车门临崖,一侧车门陷人石缝。面对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加上手机无信号,尤俊绝望了。

怒吼的山风似乎比野兽还要浄狞,拍打着临崖车I、,尤俊索性闭上眼睛,强迫向己不想不看不听。一抹曙光射进车内,尤俊揉下惺忪的眼睛,向外一望,知道这是个清爽的旱晨。为引起外界注意,尤俊脱掉上衣,轻轻打开临崖车门夹住上衣。风一吹,上衣就成了求救信号。一连几天那个求救信号也没起作用,又渴又饿的尤俊彻底绝望,可他不甘心就这么糊里糊涂死在荒山野岭,一种强烈的求生愿望让他坚持到第五天上亇,他终因体内缺少水分而晕倒。

出现幻觉。看见母亲。还有许多牛头马面。

幻觉即将消失的时候,有人喊,叔,看那里。被称为“叔”的人是白帮强行抓去的伙夫,白帮居无定所,他昨晚听说白帮要离开这个寨子,半夜叫醒小侄子,叔侄俩深一脚浅一脚好容易逃出白帮视线。叔侄顺次望去,发现那辆被卡在半山腰的轿车,还有那件迎风招展的衣服。叔让侄子待在原地,迅速爬上崖头,往里一瞧,发现死人状的尤俊,用力推开挡在车门前的大石头,拉开车门抱出只剩一气的尤俊。

伙夫把气若游丝的尤俊平放在草地上,摘下葫芦水袋对准尤俊皴裂的嘴巴喂下去。犹如干枯的禾苗遇到阳光雨露,尤俊身体动了下,随后睁开眼睛。

“叔,他醒了。”

“我们把身上的干粮留给他,得抓紧赶路,要是给白帮抓到,我们叔侄的命就没了。”

“叔,我们只剩两个红薯了。”

“都给他吧,救人救到底,送佛到西天,我们行善,老天爷会看到的。”

那孩子不情愿地从肩上布袋里掏出两个红薯放到尤俊面前,尤俊见了红薯,如同恶狼见到猎物,三两吞进肚子。肚子里有了食物,尤俊有了力气,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那孩子,那孩子看眼伙夫,意思是在问伙夫该不该要那钱。伙夫盯那钱一眼,马上推辞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拿了那钱,他就等于做下一件不光彩的事。伙夫牵着侄子的手准备离开的时候,尤俊叫住对方。

“等等,兄弟,你刚才说白帮追赶你们,为啥追赶你们?”

“这伙败类神出鬼没的,警察也拿他们没辙。附近村落都被白帮夜盗白抢光了,白帮比旱年的土匪还邪乎,家家户户几乎都把值钱的东西挖坑埋在地下。这不,他们缺个做饭的伙夫,硬把我绑了去,家里还有田地,我离开,田地就荒了,我趁他们没注意,和侄子逃了出来。”

“兄弟,他们既然有办法抓到你,也向然有办法捉冋你,依我看,你们叔侄还是暂时躲避一下,给他们捉到恐怕凶多吉少。”

尤俊这冋掏出兜里所有的钱,一共两千余元,他留下零头,整的往伙夫手里一拍,拿着兄弟,去城里躲避一阵子再返乡不迟。伙夫犹豫下还是接了钱,嘴里反复念叨菩萨显灵让他遇到好人。尤俊摆下手要伙夫尽快离开,以免遭遇不测。伙夫牵了侄子一步一冋头地离开,尤俊头脑里即刻形成缜密计划。他查看了附近地形,阳光充足、草质肥沃、泉水不断,他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待帮。他本打算看完尤茵就去内帮盘踞的那座山,找机会和内帮接触上,如今歪打正着免去翻山越岭的辛苦。这里是通往省城以及越境的必经之路,白帮只要与外界联络,肯定要经过这里。

连忍受饥饿,两个红薯的确无法填饱肚子,他准备打些野味填肚子。他折断许多带有绿叶的柳枝,编制成一个扣网,安插上结的树枝,躲闪到树丛后伺机扣网。一只山鸡左扭右摆地边啄食草籽边前行着,尤俊看准时机猛地抛出扣网,那只山鸡懵懂中即被扣住,尤俊简直有些欣喜若狂。

弄死山鸡,需要笼火烧烤,尤俊犯了难,他从不吸烟,兜里也就不会准备火机。情急下,他居然学古人击石取火。磨啊磨,终于有火星出现,火星飞派在干柴上,干柴很快胃烟,由烟升腾出火焰。他把山鸡架在火上烤啊烤,一直烤到香味四溢才熄灭篝火。吃完香喷喷的山鸡,又喝了几捧山泉,精神旺盛许多,也有足够精力考虑刹车失灵事件。他仰躺在温热的草地上,头枕双臂,眼望蓝天。名牌车,没人做手脚蓄意破坏,刹车不会出问题。那么这个破坏者到底是谁?什么目的?月弯弯除了李虎挑过刺,其他小弟全都俯首帖耳。可李虎怎敢光天化破坏刹车?出事首当其冲会让人联想到他,大家都知道他和李虎打从结识那天起便矛盾重重。

尤俊在思索中沉睡过去。

太阳落山身上感到冷意,尤俊醒来,第一个反应则是想办法弄下那辆车子,晚上当避风港。没人力帮忙,没有可以拖拽的绳子,想拖拽下那辆车子谈何容易。这里远离村落,找人找绳子极不现,于是他想出一个切可行的办法,在悬崖旁找到一个稳妥位置,用粗树杆猛撬卡在后车轮那块石头。数下启撬,石头依然纹丝不动。原来那块石头的根深嵌在下面的石缝里,尤俊开始蚂蚁搬家般倒腾石缝里的沙土。太阳偏西,石头终于露出长长的根,像牙根暴光于牙床外,尤俊只用三分力,那石头便连根拔起沿坡滚下去,接着那辆沃尔沃S80空翻下来,在地面折几个来冋终于稳当。由于下面全是草地,车子除了翻滚时擦到石块磨损部分表皮和车灯破碎,没凹陷,也没扭曲。尤俊一阵欣喜,连忙打开车门坐进去。

一连几不见尤俊,李虎心花怒放得简直想飞起来,他撬开尤俊的办公室I、,诡笑着坐在宽大的皮椅上。那个座位该是他李虎的,论功劳、资格,他不比尤俊逊,妈的不就是尤俊救你阎德顺一命吗?李虎轻浮地两腿搭放在桌台上,点燃一根烟,头仰向靠背,得意地喷吐着烟圈。想到尤俊必死无疑,且可能尸骨无存,李虎笑歪了嘴。那晚,他施展了声东击西战术,他和疤瘌兵分两路。月弯弯生意高涨时刻,疤瘌开走一辆顾客的轿车,两名把守车辆的保安一同追了出去,李虎趁机破坏了沃尔沃S80的刹车。

尤俊人间蒸发,阎德顺急出角泡,他不仅惋惜身边失去一名能力非凡的干将,更多一层是为运丽君担忧。为运丽君幸福的将来,他甚至煞费苦心让尤俊成为干净人。尤俊消失的十余天来,运丽君苦恼至极,她无比怀念和尤俊相处的月,要是尤俊果真遇到不测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的人生还有何意义而言?他是她一眼扎进去的男人,她已到青春末期,还能再遇到一眼扎进去的男人吗?她眼圈红肿,平常的桀骜不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衰相。阎德顺看在眼疼在心。运泽开越来越忙,连续数未归家门,似乎这个家只是个临时客栈。运丽君有心里话只好和胜似父亲的阎德顺倾诉。

“阎叔,你说阿俊会死吗?”

“不会的,不管阿俊遭遇上什么麻烦,以阿俊的超强功夫一定会化险为夷。”

阎德顺中这样说,心里尚无底数,要是尤俊果真没事,为何一连数不和他联络?他吩咐李虎四处寻找下尤俊,李虎根本没执行寻找任务,谎称市郊有个烧焦的尸体,形体酷似尤俊,阎德顺要求亲临现场查看,李虎搪塞说尸体烧得面目皆非,等他处理下再去验证不迟。阎德顺那边拍了桌子,说老子闯荡江湖数十年,啥时胆小怕事过。李虎傻了眼,赶紧找疤瘌想办法。疤瘌眼皮不眨地说这事好办,找个替罪羊一了百了。两人一合计,替罪羊便有眉目。

向从妻子亡命,金螺几乎每天出外喝闷酒,尤俊突然失踪,加上李虎的不断挑衅,他简直压抑透顶。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脸喝成酱肝色,他摇晃着离开饭馆。那时天色已暗,下着毛毛雨,路灯渐次亮起,他踉跄在马路上,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什么。走到一个十字路,背后一阵冷风袭来,随后他被一棒子打倒,没等他有所反应,又一棒子砸在后脑勺上,他当即晕死过去。他被装进车后箱,那辆车风驰电掣驶向市郊。车子一到市郊,金螺被袭击者扔下车浇了汽油。袭击者擦地打开火机准备撇向金螺,拿火机的手被石块击中,那人紧张地望向四周,四周黑漆一片,庄稼叶子相互碰撞的哗啦声和雨声混杂一处,听起来阴森恐怖。袭击者没敢继续停留,丢下满身汽油的金螺仓皇逃窜。

子夜,雨停了,李虎胸有成竹地带阎德顺来到市郊,约定地点除了庄稼和杂草,什么都没有。李虎吓出一头冷汗,阎德顺的脾气他非常了解,欺瞒或者蓄意滋事,阎德顺会瞬间变成恶兽,对运丽君那种慈爱面孔荡然无存。他连忙向阎德顺一通解释。

“阎叔,尸体很可能被野兽吃掉,或者被野兽拖拽到别的地方…“混蛋,你是怎么做事的?为啥不把尸体放到安全地带?”

阎德顺怒不可遏间猛抽李虎几个耳光,他太想知道尤俊的生死,要是今夜见到那具尸体,凭借多年的江湖眼力,他会辨认出尸体是是尤俊。要是尤俊果真死亡,他会及想办法要运丽君从惶惑悲哀中走出来;要是尤俊还有生存希望,他会毫无愧疚地安慰运丽君。如今尸体无存,他无法把握尤俊的生死,只好气急败坏地坐上车。李虎挨了嘴巴,心里十分恼火,暗骂阎德顺是个有目无珠的蠢货,表面依然一副恭维状。上车的时候,他表示不管是人是尸,一定尽快找到尤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