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用眼睛去看一个世界,如果站立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会不同。这几天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因为安尹找到了,安欣也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开始注意家附近的生活,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的闹区。我们家的后面是一片空地,没有人买下来过,上面堆满了沙子长满了野草,还有一个破旧的跷跷板,很多小孩子都会在后面玩耍,难怪我每天都可以听到孩子的嬉闹声。
以前我总是在忙碌着,为了生计忙碌,为了寻找安尹和安欣忙碌。现在一下子静下来了,看着窗外。天空是蔚蓝的,白云一朵一朵就好像分散的棉絮。
真的,我一直都觉得天是很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看上去那么高,那么遥不可及;有的时候看上去又是那么近,好像就在身边。那些云朵也是,一会儿如同棉花糖,厚实而洁白;一会儿又如轻纱,薄而透明……它从来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也不会像星星一样,永远呆在同一个地方看着我们。
安欣那一次录制的节目非常成功,月皇推出来的几位新人都受到了非常大的关注,除了被安欣驱逐出去的那个。
他们的人气扶摇直上,工作量也大了起来。加上安欣本来就坐着社长的位置,更加忙碌。我给她的经纪人打电话,想要问问她最近的情况,那个经纪人接起来随便说了几句就挂断了,显然是很忙,根本没有时间顾及我们。
我偷偷去月皇好几次,想要见见她。每次都坐在大厅跟前任社长聊天,她似乎不知道现在月皇的社长就是安欣,当听我说了之后也很吃惊。她说当初交接是由一个男的处理的,根本见不到下一任社长的模样。
我跟她讲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包括以前在波士顿,又是因为什么回到了中国。年纪大了就特别喜欢跟人聊天,说说以前的事情,也听听他们的过去。
安欣偶尔有几次从大厅走过都对我视而不见。我胆子又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走进电梯去,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一走,我就立刻趴在社长的背上呜呜直哭:“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呜呜呜呜,我的女儿啊。”
社长则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乖。”
我去的月皇次数多了,他们居然在外头立下了一块牌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看得我更加眼泪汪汪,只能站在外面守着,安欣依旧是风平浪静的从我身边走过,也不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是空气,是一朵伫立在荒野中的野花。
“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三两岁啊,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亲娘呀,亲娘呀……”蹲在角落唱着歌。
连续几次安欣终于火了,她差点就丢鞋子砸我:“那是我该唱的!”
“女儿!!!!!!”我见她跟我说话,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扑向她。她伸出手直接把我推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不要过来,我很忙。”
“女儿啊,你什么时候回家。”我眼泪汪汪的粘上去。
她皱下眉头:“回家?哪里是我的家?”
我的心好像被重重敲击了一下,然后眼泪真的一下子流淌下来:“我们这里,就是你的家啊。如果你觉得妈妈不关心你,不照顾你,妈妈以后可以每天都陪在你身边的,只要你一说话,只要你一开口,我就立刻来到你身边!以前是妈妈不好,以为你独立了,以为你所有一切都可以自己做,所以就用不着我们……我总是小心翼翼的躲在后面,看到你跌倒了,然后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看到你烫到手了,也若无其事的去拿药膏涂抹……妈妈想哄哄你,想陪陪你,可是你总是自己一个人处理一个人完成你想做的事,你不哭也不闹,那么乖巧那么听话。妈妈只能……只能每次见到你,就把你抱在怀里……除了这个,妈妈真的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了。”
是的,每一次见面,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我只要见到她,总会将她抱起来,轻轻搂进怀里。因为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她,那么乖巧那么听话……除了温暖的拥抱,我无法给她更多了。
安欣怔在那里,她忽然转过了身去:“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可是……”可是,如果把什么都埋在心里,不让对方知道的话,又怎么能够把自己真正的心意传达出去啊!
——妈妈跟她说了,让她回家吗?
儿子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又回到我的耳朵里,我紧紧的握住了手,面红耳赤的站在那里看着安欣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马上就要消失在我视线里了……我忽然咬了咬牙大声了喊了一句:“安欣!!!!!!!!!!跟妈妈……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跟妈妈回家去,我们全家人都在等着,我们全家人都在期盼着。可以一家团聚,可以快快乐乐的。不要再独自一个人流落外头,不要再独自一个人行走……我们都很想很想看看她,抱抱她。很想很想她回来啊!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期盼的……
她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就站在玻璃门内的转角处,跟在身边的钟胤也停在那里,低头看着她。
我的心跳的厉害,扑通,扑通。就跟当初恋爱的时候两个人靠得很近一样。
她停在那里好一会儿,但是一直没有回头,最后还是潇洒的离开了,留着我一个人蹲在那里凄惨的唱着:“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三两岁啊,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亲娘呀,亲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