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传召,就私自闯后宫已经是大罪,况且他闯的还是当今太后的寝宫,即使是自己的妹妹,也是要避讳的。偏偏还撞见了新帝,独孤曜深吸一口气,单膝下跪:“臣莽撞,深夜无传召就私自闯了太后的寝宫,请皇上治罪。”
李情见内侍官和宫女们跪在门外一大堆,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将军只是来看朕的。”李翟微笑着倒了一杯酒喝着,也不管独孤曜跪在那里。
“翟儿。”独孤息泪从帷帐后走出来,“让你舅舅起来吧,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她云鬓尚未梳理,素净着一张容颜,低声的劝说着李翟。软禁了她这些日子,李翟还是头一次来看她,却是这么巧的独孤曜会在半夜来找她。看着形容憔悴的独孤曜,她心里一阵的难过。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的落魄样子,双目充血,连朝服都没有换上,轻便的衣服上沾满了点点酒渍,浑身都是酒味,一声不响的,跪在李翟的面前。
“翟儿。”见李翟没有动静,她继续说道:“够了吧,你舅舅的年纪也大了,而且他是事出有因才会------”
“闭嘴!”李翟脸色一寒,手里酒杯跌落地上,清脆的声响后,残酒溅了独孤曜一脸。他只是一声不吭的默默跪着。即使李翟如此的和独孤息泪说话,他也不能斥责。她是高高在上的君,而他永远只是她的臣子。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交集。
独孤息泪一愣,无力的说着:“翟儿,母后求你了。”这般局面她不是没有想过会发生,只是真的到来,她接受不了。
“母后求朕什么?”她寒着脸,抬眼斜睨着独孤息泪,“朕还没有做什么呀。”转眼她换上一副笑脸:“舅舅是有什么原因,在深夜闯到母后的寝宫啊?”
“臣是因为云乐公主的事情,来见太后。”他据实回答着李翟。
“公主的事情,朕已经命令镇国侯和晋王去彻查此案了,舅舅有什么想知道,大可以去你的女婿,跑到宫里做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传了出去,成何体统。”说道这里她收敛起笑容,逼视着他。他老了,可是如老鹰一般敏锐的目光。依旧灼灼的看着她。舅舅曾经是她心目中的英雄,第一次在太子殿里看见他,浑身散发的气魄和先帝完全的不一样,是那种可以感受着会被他保护着的,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呆在他的身边。这也许就是血缘关系吧,也是李翟不愿意承认的。
“臣知错。”
“不是舅舅你一句知错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的。”她抿嘴笑着:“来啊。”李翟大声的吩咐着,随后进来两名侍从。
“把今晚在太后寝宫服侍的人一个不留的处死。”她下着命令,目光中像寒冬里最坚硬的冰。
“是。”侍从躬身退下。
“皇上,是臣的错,您这么做------”独孤曜止住口。新帝,那个瘦弱的孩子,什么时候下起命令杀人时,这么冷酷无情。
“滥杀无辜是吧。”李翟接着他的话,“如果不是舅舅她们也不会死的,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任何的秘密,是吧舅舅。”她小声的问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皇上说的没有错。”他低下头,看来弦月没有说错,自己执意的进宫真的是触怒了新帝。
李翟见独孤息泪一脸的焦急,柔声的安慰着:“母后,看来是朕今夜来的不对时辰,让你和舅舅不能一诉衷肠。”眼光瞟着独孤曜,“起来吧,母后说的对,咱们可是自家人。不过,有的时候脸面还是要顾着的。”她披起狐裘,什么也没有再说的离开。想来,独孤曜该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太后寝室死一样的安静。还是独孤曜缓缓站立身子,开了口:“息泪,今夜是我鲁莽,害了你。”见她不语,独孤曜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你来找我问云乐的事情,是想知道谁毒害她的吧?”独孤息泪自己提起云乐的事情。
“我只等你的一句话。”独孤曜的眸子闪过一丝伤心。
“是我没错。”她甜美的对独孤曜一笑,“我必须要除去云乐,虽然她知道的事情已然不是秘密了。”独孤息泪靠近他,“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冷血、杀人不眨眼,可是我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头。”她考虑了好些日子,才找到最好的办法。那个狐狸一样的男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做的干净利落,除了独孤曜谁能想到她是幕后主使,就是翟儿怕也没有想到吧。她想到这里,笑容越发的明媚起来。
“下一个是谁?到我了吧!”独孤曜一步步的退后,“让你陷入如斯地步的人是我,你恨了我十多年,是想留到最后才解决掉吧。”
“不,我爱着哥哥你,我就是再冷血都不会伤着你的。”她褪去笑容,像个被别人曲解心意的孩子。“当初我有了翟儿,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这孩子出生的日子不对,我服了药,硬是让她迟了日子出生。”她把陈年往事都说出来:“因为她是我和你的骨肉,我要生下来,而且我还要她堂堂正正的继承大统,无论翟儿是男还是女,我要李家的江山都是我独孤氏的!”她的神情带着一丝的疯狂。“谁也不能阻止我,包括先帝。”
“先帝?”他敏锐的觉察出她话里有话,“先帝怎么了?”确实,当初先帝突然驾崩,他还真的对此事起过疑心。
“他的皇位是翟儿的,是我和你的翟儿的,李家的江山最后都是我独孤氏的。”她的笑容像孩子,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小玩意般开心。
“先帝是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和你无关,和你无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着她,独孤曜不希望再一次对她失望,而这次会是彻底的。
“你都猜到了,还要问吗。”她抽回被他抓住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