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t15th,Day57,Jodhpur
如果不是看了韩国爱情片《寻找金钟旭》,我恐怕不会去看看印度地图,看看焦特普尔在哪里,看看除了举世闻名的泰姬陵,为什么印度一夜之间涌现出了各种颜色命名的城市:白色之城乌代浦尔,蓝色之城焦特普尔,金色之城杰瑟尔梅尔,粉色之城斋浦尔……而它们又这么凑巧地都在拉贾斯坦邦。古老的邻居印度好像默默地在中国人的眼皮子底下,赫然成为了一个炙手可热的旅游国,而我们还沉浸在唤他们为印度阿叉的骄傲中不知不觉。
影片中,林秀晶在多年前一次印度的旅行中遇见了另一个韩国男子孔侑,两个独行者因为“不想要看到缘分的尽头”而选择在印度各自行走,却再一次在蓝色之城焦特普尔偶然重逢。
在梅兰加尔炮台下,他们享用着银盘Thali套餐;在重重叠叠的蓝色小巷之间,他们牵着手漫步;在装饰着地毡和挂毯的蓝色婆罗门式老房子里,他们亲吻相拥……我被影像打动了,蓝色城市在我心目中是期待之地。大巴缓缓地停在黄沙飞舞的汽车站,司机喊:“Jodhpur!Jodhpur!”什么!?我大失所望:焦特普尔竟然不是蓝色的!相反,这里人满为患、车水马龙、交通杂乱、污染严重,而且非常繁忙!它的确比东边的城市让人感觉更加不安。我连忙叫了三轮车送我进老城区,订的旅馆叫做萨瓦(SarvarGuestHouse),就在老城钟楼的西面。
三轮车沿着蜿蜒的蛇形巷道渐渐深入了旧城,可以依稀嗅到空气中一些古老的气息了,两边都是各种店铺,卖纱丽的、卖白糖的、卖祭祀用品的,空气中混杂着阴沟、汗水和牛粪的气味。房屋的颜色渐渐变蓝,这样才像话。据说这种蓝色通常是婆罗门的房屋,可是一般的人家也开始效仿,刷这种颜色以驱赶昆虫。虽没有像电影中那么浓厚的古老,也没有看到多少天真烂漫的孩子,我还是被一种不寻常的氛围所吸引了。
很明显的,从山地阿布山向拉贾斯坦邦西部腹地逼进,空气中的水分也越来越少。我洗了个头没一会儿就干了,这让一路都没有电吹风用的我非常高兴,把洗头当成了一项娱乐。萨瓦家的屋顶餐厅正对着梅兰加尔城堡,我梳理着头发上了天台,下午4点的太阳仍然明晃晃的能杀死人。
哦,我的天,我的天。无与伦比地热。梅兰加尔赫然立在高耸的山峰上,仿佛就是从山里生长出来的,浑然天成。我心里仍记挂着林秀晶吃的那一餐银盘Thali,LP上也提到了,那是梅兰天台餐厅唯一供应的晚餐,一份Thali的价格现在估计已经涨到了700Rp,还需要提前预定。
萨瓦家的年轻老板走上天台坐在我的旁边,他听我问起梅兰天台,一脸幸福地说:“每年夏天,一位英国老先生都会来印度度假,他住在我家,我们的保留节目就是去梅兰天台吃一次Thali。所以每年我都会去那里一次,已经去了三次了。你想去吗?我可以考虑陪你去吃一餐哦。”
他饶有兴趣地帮我计算,因为日落之后就没有三轮车上山,必须包车往返,耗费200Rp,我一个人吃饭又太过于寂寞,所以带上他似乎是个不二选择。我想了想,这顿晚饭也太贵了,违反了我过贵不食的规矩。
梅兰天台,是有情人的浪漫之地,我等单身汉就算了。在萨瓦家喝下午茶。我吃饭从来没有规律,饿了才吃。叫了一份米布丁(Kheer),因为读过米布丁的介绍,说是整个印度最棒的甜点,有一股很轻很微妙的气味,通常在婚嫁当日新娘子会做这种甜食。可是米布丁一上来我就要哭了,就像我们家吃的稀饭一样,还是特别稀的那种,还是甜的,还烫!在35℃的高温下,我不由得泪流满面。
自阿布山的旅馆事件之后,我又一次被LP误导了。胡乱填了肚子我出去瞎晃,这是惯例了。到了旅馆入住,洗澡,洗头,吃饭,眯一觉,然后就是去巡城,第一天巡城的结果必定是摸不回旅馆,当然这回也不例外。旧城的布局绝不是省心的四四方方的井字形,无数错综复杂的小巷两边密布着无数售卖完全可替代商品的店铺。我高高兴兴地出门去,清楚地记得一出门右手边有一个卖糖的店,店老板好心情,把大白糖堆了朵花出来,这么别致的店铺做路标总可以了。于是我安心地出门,经过了钟楼,看到了萨达巴扎(SardarBazaar)的招牌,没有被分散注意力,继续沿着纳吉萨拉克大街(NajSarak)往南走,我知道一直这么走可以走到火车站,顺便可以问下去杰瑟尔梅尔的火车票。
出了旧城,布局一下就明朗起来,餐馆和店铺沿着纳吉萨拉克大街一字排开,没有什么小巷绕着弯儿糊弄人,我一路暗暗记下人头涌动的餐馆,准备之后去尝试。
我就这么腿儿去了火车站,从天亮腿儿到天黑,中途还数次拿出我的无敌指南针,数次问路,到了火车站竟然停电了,我摸黑询问窗口里的人:“这几天去杰瑟尔梅尔的票有么?”他说没有。我问:“那外国人配额有么?”他说:“外国人配额?
@@¥%#%!”后面这一堆我听不懂,问了几次也听不懂,他顺手一指指到了一间小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
官员说,如果你要外国人配额,需要提供护照及护照复印件,然后留给火车站,由焦特普尔火车站向上一级管辖机构申请配额,至于能不能申请到得另说。当场我就崩溃了,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国人想要一张普通的火车票,没有必要演变成官方事件吧。不买了,我掉头往回走。
我走回了萨达巴扎,这是围绕着老钟楼兴建的市场,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我很高兴,我就喜欢这种乱糟糟的旧市场。
从南门进去,右边就是城中最好的Lassi店,有名的是藏红花Lassi(MakhaniaLassi)。Lassi都已经做好,一字排开放在玻璃台上。我和一个哑巴一起进去,哑巴啊啊两声,指指台子上的玻璃杯,然后拿了一杯就开始喝。我也学哑巴的样子,拿了一杯准备要喝,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Makhania?”老板笑着点头。我便放心地坐在正对大门的高脚凳上品尝特别的藏红花Lassi。
跟我想象的不同,藏红花Lassi居然是黄色的!Lassi调得很浓稠,看上去像香蕉味的,但是喝起来又很特别,我无法形容那种香味,是很东方的幽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Lassi只要15Rp,分量确实很大。哑巴喝完抹抹嘴,从洗手台上排得整齐的玻璃杯里拿了一杯水漱口,没喝完的又放了回去。老板也从洗手台上递了半杯水给我,谁知道这杯水是谁喝剩的,我接过就喝。
萨达巴扎最常见的店铺就是卖各式调味品的,店主们都吆喝着让游人进去。我没看,一来本人不常下厨,也不知道该买什么调味粉,又该怎么烹调;二来离回家的时间还早,我不想背着各种奇香异粉,占地方。不过有需求的旅行者可以在MVSpice购买,他们看上去很专业,也有不少西方游客看了LP的推荐在里面煞有介事地挑选。
继续闲逛,路过一个路口,几个半大孩子围成个圈在哇啦哇啦地喊。我凑过去一看,我的妈呀!原来其中一个孩子抓了只老鼠,开始往它尾巴上绑火柴。我头皮一阵发麻,一跳跳到了远处的人行道上,一家店家的老板出来看,他说:“你别躲呀,你看你看。”我才不要看,连代什诺盖的老鼠神庙我都不会去看,尤其是这些半大男孩,最喜欢的就是吓唬外国女游客,我趁他们发现之前赶紧逃离这个血腥的是非之地。
然后我就面临了老难题:我明明是高高兴兴出门去,却不能平平安安回家来。我再一次找不回旅馆了。
天黑后,所有的街道都长得一模一样,连把糖摆成朵花儿的店铺也不见了,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问了很多很多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萨瓦旅馆。我身上没有萨瓦的卡片,因为没有想过真的找不到要怎么办,总会找到的,时间长短的问题。于是我将所有的街道逛了一遍又一遍,半途还捡到了一个德国大男生。
他背着大包小包,看上去是刚到此地。看到我就两眼放光,原来他刚从布什格尔过来,没有预定旅店,见我悠然自得一副本地通的样子,打算和我一起走。
他问:“你住的旅馆在哪儿?带我一块儿吧。”这一问问到了我的心坎儿呀!是啊,它到底在哪儿呢?我说:“恐怕我不能带你去,因为我自己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了。”德国男生表示愿意跟我一起继续找萨瓦。就在那一筹莫展的关头,我抬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那是早上在对面旅馆天台上晾衣服的日本男生!我认路能力不行,认脸能力却一流,几乎过目不忘。
这回换我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拦在了一脸惶恐的日本男生面前。
“你住的旅馆在哪里?”我劈头就问。
他被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住在Discovery,就在前面右边,你要做什么?”
我立刻给了他一个大笑脸:“我就住在你的对面,非常感谢哈!”每一次找回旅馆的方式都是不同的。在德里让三轮车夫打电话给旅馆的经理出来领人;在阿格拉让三轮车停在我唯一认识的一块路标下自己摸黑走回去;在瓦拉纳西每次都要走回金庙才能认得路;在乌代浦尔几乎崩溃,在十字路口绝望了好久,警察叔叔带我回的旅馆。
虽然每一次都回得去,但每次的迷路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的困扰。
当日主要开销
结账离开Ganesh:350Rp入住Sarvar旅馆:500Rp
苏菲派音乐CD:200Rp
Sarvar第二晚预缴:500Rp
巴士往杰瑟尔梅尔:220Rp
57天共计77800Rp
Oct16th,Day58,Jodhpur
早上10点,我大汗淋漓地被热醒,干燥的风从窗外吹来。窗帘一夜没拉,对面小楼的人早已起床,恐怕见到了我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是,我又回到了会停电的北印,缺水又缺资源的拉贾斯坦邦更甚。NopowerNoShower,停水又停电,老板这样说。这个情况将持续一个小时。
再一次跑到萨达巴扎,找一家出名的蛋饼(Omelette)店--Omelette,这个神秘的词汇,你永远不会知道中间有几个L几个T。据说这里的老板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了。
出了北门,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两家都叫OmeletteShop,左边一家的老板坚称自己是正宗的,可是明显右边的老板看上去老很多。其实正不正宗都无妨,煎蛋而已,谁煎都难吃不到哪儿去。我还是选了右边光明正大写了LP推荐的这家。
戴眼镜的老板叉着个腰,背对顾客站在一口锅的后面,右边摞着二十多块纸板的鸡蛋,伙计正一个个地把坏蛋挑出来。
这里声称一天能卖掉15000个鸡蛋,如果每人平均吃2个蛋,客流量就是7500人,如果1/3是本地回头客的话,那么焦特普尔每天至少有5000个新游人涌入,来品尝LP上力赞的这家早餐店。
我饿得太久所以乱七八糟的想太多,当务之急是喂饱自己。坐下来,我话还没提到舌头上,老板就问:“马萨拉蛋饼?(MasalaOmelette)?”
我大力点头,这一定是招牌产品。按照惯例我是应该要一瓶可乐下饭的,可是菜单上赫然印有FruitBeer,水果啤酒?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我当然要试试看。
瓶子递过来,上面写的是“绝对没有水果、绝对没有酒精”,真神奇,那有什么脸叫水果啤酒!口感有点像加了汽的苹果汁,非常好喝,我一口气来了两瓶。
然后我的马萨拉蛋饼上“桌”咯!我的桌子就是一张苍蝇飞舞的塑料凳子,两片方包里夹着我的马萨拉煎蛋,很明显还放了两片融化了的芝士,口感层次十分丰富,咬下去蛋黄的汁液和芝士在整个口腔里混合,让人满足。
老板直问:“好吃吧?好吃吧?”我咂巴咂巴嘴,说还行,但是分量不够,再来一个。老板忙着又做了一个给我,然后递给我看他的评语录,上面各个国家的语言都有。他翻到有中文的那一页让我写,前人写的无非都是太美味啦,太好吃啦之类的溢美之词,我想了想,好话我就不多说了,煎蛋其实简简单单就很好吃,搞得太复杂反而有些腻。于是写下来:一定要尝试水果啤酒。
我这样一个小人就喝了2瓶果酒,4个鸡蛋,看来逻辑可以重新推理一下,每人吃4个蛋的话,客流量就是3750人,每天大概招待2000个新客,这个数字大概是焦特普尔每天接待世界各地的背包客的数量,听上去比较符合逻辑吧。
我一边剔着牙缝一边从北门出广场往东走,没走两步就看到我的新路标--高压电站,旅馆就在电站旁边,我终于找到了最便捷的回旅馆之路了!
今天我铆足了劲只为做一件事,就是在傍晚时分去梅兰加尔,我的神往之地。中午的太阳烤得人眼冒金星,金发的游客们穿着小背心戴着墨镜暴晒,我可不想遭罪,下午4点出门去梅兰加尔刚刚好。
400Rp的门票钱让人颇为肉痛,在大门口我放弃了对语音导游的偏见,押上我的护照换了一个浑厚的中国北方男中音与我同行,他不胜其烦地按照序号讲着这座城堡的故事,让我的游历不再孤单。
沿途我听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还没有进城堡的大门,就看到右手城墙边有一个小小的纪念碑,上面写有一个男子的名字。据说这座城堡在建造时受到了一个圣人的诅咒,说如果一定要在此地建城的话需要一名活人献祭。于是王公在全城征集志愿者,有一名男子站了出来,就是碑上的这个男人,他被活埋入地下,城堡才得以在其上建成。这个故事听得我脊背发凉,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骨架恐怕现在还直挺挺地站在墙下。哦,他的生活一定过得乏善可陈,所以才决定去死,至少留名千古。男中音不予置评。
沿着一条倾斜度很大的坡走到Imritiapol,这里有一个尖锐的“<”字形拐角,男中音说这是为了暗算大象而造,因为大象的动量很大,如果铆足了劲冲上斜坡的话便无法在这个大锐角掉头,会一头撞上墙壁身亡。我暗暗地嘘一口气,这是怎样的一种阴险啊,造城的王公会算术,大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