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印度,去十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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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印度丽江布什格尔:不可错过的柔软时光(3)

布什格尔有很多以色列的游人,连店的招牌都会同时用英语和希伯来语标注。我喝着热乎乎的茶,吃着香喷喷的Falafel,却突然觉得异常的孤单。这种孤单不是我熟悉的一路以来一个人的自在。在这个形似丽江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至少一个伴,他们成群结队地行走,我的踽踽独行显得格格不入。

我悻悻地摸回旅馆,我必须和Babu聊聊,他是一个左巴,他一定知道我这样坐立不安该怎么办。Babu正在厨房里做马萨拉酱,一口巨大的锅,大到整个我蹲进去都没问题。他用小火炖酱汁,时不时地拿大勺子搅一搅。我靠在门边说:“Babu,我想和你聊一聊。”他从香喷喷的厨房走出来,还握着他的大勺子。

我俩一人一边坐在天台小桌子的两边,他歪倒地斜躺着,我用手支着头趴在桌子上。

我说:“Babu,我今天问了回杰瑟尔梅尔的车票。”他诧异了一下,问:“你干吗还要回去?”

我说:“Imisssomeone。”

Babu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他说:“你告诉我他的名字。”这下换我诧异了,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名字?我说:“我不会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如果你想念一个人,你会怎么办?”Babu恨恨地说:“我就知道,杰瑟尔梅尔又迷住了一个女人。”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我继续反问他:“杰瑟尔梅尔有什么秘密?”

这下Babu的话匣子收不住了。他描述中的杰瑟尔梅尔,简直是沙漠中的迷魂阵!他说:“女人们从杰瑟尔梅尔回来,会说,哦!那里实在是太美了!你知道,那美丽的沙漠夜晚,那些星星!实在是太浪漫了!然后我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了,她一定爱上了骆驼人。”

“男人们呢?”我问。“男人?男人们只是耸耸肩,说,就还好啊,骑骆驼很累,其他的也就那么回事。”

Babu煞有介事地模仿着。“这是怎么回事?杰瑟尔梅尔有什么魔力?”我问。“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沙漠的夜里很冷,女人感到孤独,然后看什么都觉得浪漫,星星浪漫,沙漠里的男人也浪漫。来旅游的女人们不知道,杰瑟尔梅尔的男人一直名声在外,都是浪子。在布什格尔我们不抽烟,不喝酒,可是沙漠里,骆驼向导会问你,要不要喝沙漠伏特加。天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女人都神魂颠倒了。”Babu听上去很愤愤不平。

我说:“Babu,我没有爱上骆驼向导,也没有喝沙漠里的伏特加,我遇到了另一个桑雅生,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再遇见那样的人了。所以我想念他,也爱他。”

Babu连呼,我以为你也是沦陷在沙漠里了呢!他把电脑屏幕移给我看,上面是一个日本女生寄来的邮件。

“这个日本女孩子,去年在我这里住过一个星期。现在常常给我写邮件,讲些什么印度降温,让我多穿些衣服的话,然后末尾还会说,爱你,想你。我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Babu皱着眉头,“为什么女人离开男人之后都会讲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们又不会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约定。她为什么要说爱我?讲这个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这种邮件。我不回的话,她又会写来说很伤心。天哪!我永远搞不懂女人。”他接着说:“所以你问我,想念的时候怎么办?我跟你说,我已经没有想念了。

几年前,我有一个西班牙的女朋友,但是她让我心碎了之后,我再也不想念了。我只活在当下,眼前。只有老人才永远活在过去。”

这就是左巴给我的答复,然后他又进了厨房搅拌他的酱汁,不时传来咕嘟嘟的声音,留下逐渐明白的我。

当日主要开销

丝裙:210Rp拉贾斯坦邦车牌:200Rp

脚铃:100Rp

70天共计92000Rp

Oct29th,Day71,Pushkar

在布什格尔待得已经开始厌烦了,但我还不能离开,因为康琪明天就要来了。康琪与我,在16岁时开始成为好友。我想,我整个不安于室的人生状态、永远渴望上路的蠢蠢欲动、以及宁愿为未知付出一切的冲动,都与16岁与她成为朋友有关。如果曾经有什么人真正激荡过我,让我曾感觉世界就在脚下,我们只需出发,那就只有她了。五年前的冬天,我们在我的大学南区的阿康烧烤二楼吃羊肉串,她突然提起:“夏天的时候,我要去德国。”那时我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大学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期末考试不要挂科,而她跟我说她要去德国。我问:“去做什么?”她说:“去看世界杯。”轻描淡写,与五年后我在一个按摩房里对她说我要去印度同样的随机。

8月19日出发前,我拒绝了她结伴同行的建议。我问:“康琪,你为什么要去印度?”她回我:“我对印度其实无感,只是想与你搭伴,一路照应。”我拒绝了。我是自私的,我知道这一次我只能一个人走,谁也不能同行,这次旅途对我的意义和对她的不一样。两个月间,我没有与任何朋友有过联系,也不知道康琪是不是还真的会来印度。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发来短信说:我到德里了。

我其实不愿意见到旧人。她是过去的使者,她熟知我的成长轨迹,而我在这几月间的变化让我不知道怎样与她相处。坦白地说,我几乎想故意错过与她的碰面,如果昨天我顺利买到回杰瑟尔梅尔的车票的话。但我还是留下了,为她找了另一间旅馆阿玛(Amar)的房间,因为Babu的旅馆已经客满。

下午自己去爬马尔瓦尔汽车站后面的盖雅丽(Gayatri)神庙。盖雅丽是梵天的侧室,布什格尔其实是梵天的正室萨拉斯瓦蒂(Saraswati)和侧室盖雅丽(Gayatri)争风吃醋之地。一次月圆之夜,梵天想要执行一次献祭仪式(Yagna),这个仪式需要他的配偶在场,但是正室S迟到了,梵天一怒之下,很快就同附近的挤奶女工G结婚了。S到场后,发现G已经坐在了她的尊贵座位上,异常愤怒,诅咒梵天被世人遗忘。结果众神都向她求情,她才出于怜悯,判决梵天只能在布什格尔接受膜拜。现在,Saraswati神庙和Gayatri神庙位于城镇中心的梵天神庙两端,分别接受祷告。

现在我艰苦地爬的是侧室神庙,因为距离Athiti比较近。这条小路隐蔽在汽车站的后面,问了许多路人才找到,一条碎石路通向山上一座白塔。我气喘吁吁地走着,好久没有运动过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山脚有几个苦行僧(Sadhu)在围坐着聊天。爬到半途中,我回望城镇,景色确实不错,只是现在日头正盛,正值午后最热的时候,我被晒得口干舌燥。突然手机铃声大作,是Mullah的电话。

他还没有忘记我,他说仍然会想念我,觉得似乎我只是出门去玩,玩够了还会回来。我告诉他,我这几天也非常想念他,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独处的能力。昨天去问了汽车票,因为Diwali的关系我没有买到票。我尝试过一次了,我不会再尝试了,Mullah,我不会回来了。

这是真正的别离,没有预演和彩排,我们不会再见了。当我说完这样的话,自己也变得轻松了,我没有一个字是虚伪的,也没有为了满足任何目的而拖延着这种情感。可以对一个人完全敞开,就可以对整个宇宙敞开,这样的感觉真好。不要让这段美丽的邂逅变得冗长和难堪,就这样吧。

然后我继续爬山。山顶上有一个形色可疑的青年,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青年的眼神并不干净。我硬着头皮爬到了神庙,他迎上来,问:“你一个人么?”我说不是:“丈夫在山下等我,我一会儿就下去。”我可以预见如果承认自己是一个人来上山可能引起的歹念。我问:“神庙不开门么?”他说:“四点之后才开,你可以等一等。”还有一个小时,其实我对于神庙里面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从这里俯瞰整个城镇的景色很美,风也吹得很凉快,如果真正可以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会是不错的享受。可是与这个青年相处让我觉得异常地不舒服,他看我的眼神很怪异。他招呼我到庙背后的背阴处,他说你坐这里,这里舒服。我谢绝了,绕了一圈便要走。他突然拦上来说:“我能不能亲你一下?”我瞪大了眼睛,绝决地说:“NO!”他不甘心,说:“那你能不能亲我?”我就知道,相由心生。我大声地拒绝:“Noway!”他倒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悻悻地看着我离开,我头也不回地大踏步下山。

71天了,遇到了太多次这种骚扰,虽然我知道如何应付,但是确实觉得厌倦了,Patti曾经向我抱怨,印度的最讨厌之处就是这无处不在的言语调戏,她自嘲也算见过世面了,对这种骚扰还是防不胜防。

小贴士

印度男人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骚扰女游客,有强行要求握手,握手时在你手心里挠两下的,你应聪明地通过行双手合十礼替代;问你要不要做马杀鸡按摩的,如果要的话他们就会在游客身上毛手毛脚;帮你试穿纱丽的,趁机揩油;还有拿出古老的印度爱经《KamaSutra》的,试探问你有没有兴趣的;合影时想要趁机勾肩搭背的,可以严词喝止“NoTouching!”,声音要大到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独自旅行的女性都应保持一定的警惕性,不要把自己卖了还帮着数钱。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有一个男性的旅伴会不会更好些?曾有过一个最合适彼此的旅伴,曾无数次与他一起搭伴而行,在许多城市都留下快乐时光。一起在布达佩斯的公共汽车站等车,把行李食品摊得一地都是,坐在地上像乞丐一样吃三明治;在巴塞罗那的街头一起抽一支烟,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夜色里,两人因为找不回旅馆赌气;在布拉格深夜的广场看毒贩、妓女、暴徒聚集在角落里目光炯炯,吓得被的士司机痛宰。

我们曾经是最熟悉彼此旅行习惯的背包客,但是终究也只能相伴年少无忧无虑的那一段。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愿望,那就是希望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不要变成一个庸常的中年男人,被淹没在无数穿着阿玛尼西服和拉着新秀丽公务箱的面孔中,每年最大的乐趣是用累计里程换一次马尔代夫的阳光海滩度假。希望他不要被一种体制收买,因为人总要为得到的东西付出代价。希望他永远有勇气拒绝不需要的东西,并有勇气去争取自己要的,不要再曲线救国,人生很短,我们只能走直线。

希望他永远保留粗糙的天真,即使我们不再一起同行。

百无聊赖,逛到Vikas的银饰铺,打算在印度为妈妈打一枚戒指。我喜欢Vikas店铺里朴质的式样,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头,镶在银环上。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很干脆,没有那么多的废话,之前我已在这里买了一枚非常小的蓝色松石尾戒,价格也很合理。Vikas的店是祖传的,从爷爷辈就开始经营,小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这门手艺,爷爷在打戒指的时候他总是饶有趣味地在旁边偷师。我羡慕这些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里的人。在Vikas的店里,我要做的只是说出喜欢的宝石、选一个款式、量好手指的尺寸,之后的工作便全部交给他,他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就打磨出了我要的样子。那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宝石周围的底座镶有涟漪花纹,我让他在戒指的内环刻上“LoveMama”。

然后我去了旅行社订好了1号前往哈里德瓦(Haridwar)的卧铺汽车票,将从那里转车去最后一站--瑞诗凯诗(Rishikesh)。

当日主要开销

巴士票往哈里德瓦:550Rp戒指:350Rp

晚餐@BabaRst.:150Rp

下午茶@SunsetCafé:100Rp

71天共计93200Rp

Oct30th,Day72,Pushkar

在Athiti门口遇见康琪就像起床时伸一个懒腰那样自然。知道她今天早晨到,前一晚发了旅馆的信息给她,嘱咐她来了之后直接去入住,我便了无心事地睡下了。

平时都是11点才醒第一次的我,今天早上却神奇般地在7点醒来,并且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我已经到了汽车站。发回短信给她,我们在阿玛旅馆见面。

然后我起床,刷牙,洗脸。就要见到康琪了,有一点激动,又有一点不安。过了马路,收到第二条短信:我已经到了Athiti。我又掉头回来,还没到Athiti时,看到有一撮妇女在门口聊天,穿着鲜艳的服饰,鬼使神差地觉得康琪在其中。然后远远的,看到一个举着相机的人,穿得像正常的旅游者一样,抓绒外套,工装裤,双肩包。而我自己已经是吊儿郎当的打扮了,穿人字拖的脚两个月没有换过其他鞋,留下了鲜明的人字痕,深红色大摆丝绸裤,黑色T恤。我们走向彼此。

没有拥抱,也没有寒暄,我们一向是这样,没有让彼此尴尬的过于强烈的情感表达。康琪有些憔悴,脸上多了几颗痘痘,和我在仍有工作时每天出入写字楼一样,有着一种不能放下的焦虑。但是她现在来了印度,一切都会改变的。

我问:“行李放在阿玛了吗?”

“是啊,阿玛的房间要等到12点之后才能入住,我把行李留在柜台就来了。我想,反正你也不答理我,我就自己到处走走呗,没想到一下就走到Athiti了。”康琪说。

她真是天才,我曾经在这个小镇里摸了两个小时都没有摸回来,她人生地不熟地随便走就走到这里了。

“上楼吧,Babu的早餐做得相当不错。”我带着康琪上了楼顶天台。Babu看到她惊了一下,说:“一大早我出门,就看到你在外面走,我还心想,Trix今天早上竟然不睡懒觉了,一大早就在外面晃。”那是,在外国人眼里,中日韩都长得一样一样的,何况我和康琪本来长得就有些相像,简直就是双生儿了。

“Babu,可不可以给我们做超好吃的香蕉玉米片?”我嘴甜,因为今天我就要结账离开了,搬去阿玛和康琪分担一个双人房。Babu是有不舍的,昨晚我们聊天聊到深夜,他说:“你的朋友要来了,你会和她在一起,我就没有人聊天了。”

我们的香蕉玉米片来了,金黄色蜂蜜在晨光里闪闪发亮,香蕉被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洒在玉米片上,旁边是一杯冻的鲜牛奶。我恐怕再也吃不到Babu用心做出来的食物了。

行李昨晚已经打包好,康琪先回到阿玛洗漱,我和Babu结账准备离开,他骑摩托车送我到集市,说:“如果有空的话回来看我。”

我说:“那你要给我做饭。”“没有问题。”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聊天。

阿玛是一间成熟的旅馆,和Babu的家庭式经营不同,这里雇了很多员工,有自己的餐厅、商店、网吧,还有一个巨大的草坪。这里的老板是一胖一瘦两兄弟,他们的家族历史上曾经为小镇做过贡献,因此当地政府将这一大块风水宝地送给了他们。

草坪上停了一辆房车,我和康琪还觉得奇怪,难道有人住在里面?

其实康琪一出场就已经“屎”了,她可能是水土不服,一直在咳嗽发烧,体力非常虚弱。从德里到布什格尔这一段又舟车劳顿,身体折腾得够戗,随身带的感冒药在头三天内就已经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