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浣紫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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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日子在紫来的等待中过得很缓慢,从端午到兆轩回京的时间虽然只有十多天,却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紫来日复一日地呆在浣衣室里,面对着王爷的衣服,不是洗晾,就是熨折,小飞侠若是不来,那就连嘴巴都可以成天不开。

她不想在府里走动,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王府中久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兰夫人回来了,紫来虽然足不出门,却总能从打水的井台上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无非是兰夫人又如何如何发威了,又如何如何得瑟了,又如何如何风光了……这些都跟她无关,但是她知道,兰夫人是个厉害角色,自己跟王爷去过庐山的事情不会不被兰夫人惦记,那么尽量避开兰夫人,是明智的。紫来可不想,在兆轩要把自己带走的最后的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什么事端。

将衣服慢慢地抚平,拉直袖子的线条,折好,匀称地翻上三次,一件长褂就变成一尺宽见方的标准模样。紫来轻轻地将双手从衣服下面探进去,抬起来,摞到那叠衣服的最上面摆好。这就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呆会,自会有人来取。

她的眼睛扫过王爷那一叠衣服,目光在那件淡青偏白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王爷的衣服很多,但是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件衣服,穿得也最多。紫来记得他穿这件衣服的样子,挺拔的身姿,不胖不瘦,白净的脸庞加上深邃的目光,在淡青色的衬托下,有些冷傲的卓尔不群,胸口绣着一个圆圆的白色飞龙图形,越发显得器宇轩昂,贵气逼人。

少年王爷,英挺俊秀,要论长相,他也可称得上是无可挑剔。要论学识,他也不在话下。只是,好好的一个人,非要那么狡黠阴森、喜怒无常,紫来可真不喜欢。她想,他要是,能够温柔一点、宽和一点、体贴一点,该有多好啊……象,就象如廉那样……

紫来猛地抽了一下,该死!怎么又想起如廉了?她不由得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一下王爷的衣服,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如廉从脑海里拍走。眼光依然在王爷的衣服上,最上面,是王爷一件深蓝色的长褂,滚着暗红的边,褂子上绣着麒麟踩云的图案。她记得,这是王爷带她去庐山的时候穿过的衣服,她的思绪开始有些收拾不住了……

也许,她不能说他不宽和,毕竟,她发表那样惊世骇俗的观点,反动得足可以杀头,但是他并没有追究,让她说完,然后,就这么过了。也许,她不能说他不体贴,庐山之行,一路的点点滴滴,都是他不露痕迹的体贴啊。至于温柔,紫来想,除了父亲的怀抱,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男人象他那样抱过自己,王爷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安全,在那个孤独而恐惧的夜里,她曾经为此深深地感动过。

在今后的人生中,谁能给予她一个这样的怀抱?让她不需要再假装坚强,也无需害怕。

“偌大的王府,还没有王妃呢……”善卿的话,忽然清幽幽地响起来:“王爷是想找一个自己爱的女人做王妃……”

紫来眨了眨眼睛,她不想欺骗自己,那个温柔的怀抱,确实让她怀念。可是,她也是真的希望,那个怀抱如果,如果不是王爷的,该有多好啊。

“我只不过,想你替我陪着他……”善卿柔弱的话语,带着哀伤的企求,反反复复地萦绕过来“我只不过,想你替我陪着他……”

“我只不过,想你替我陪着他……”

“我只不过,想你替我陪着他……”

不!紫来在心里说,我不能陪他,我有自己的生活,姑姑,你爱的,不是我爱的。我不相信爱情,并不代表我不渴望爱情,只不过现实太残忍,不会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爱情,为了尽量减少自己的痛苦,我只能选择、也必须去爱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而这个人,永远也不可能会是王爷。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我们之间有太大的距离和太多的障碍,还有太深的鸿沟。

我要爱的人,只能是兆轩,因为,我要嫁给他,所以,我会爱他。

她收回了心神,利索地将大桌面的东西收拾好,就坐了下来。

五月,正是春的鼎盛,阳光和煦带些潮气,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端午过后雨水少了许多,天气渐入初夏,开始有些燥热起来。这正是花儿挂蕊的好时机,因为土壤注满了雨水,被阳光一照,气温升高土壤中的肥料就开始发酵,作用于花根,那养分源源不断地进入茎叶,结苞绽蕾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紫来知道,紫藤要开花了。

这几天夜里,她每天都会到花园里去看紫藤,架子上已经挂满了花蕾,虽然没有开放,已经煞是壮观。架子本来搭建得不算矮,但是紫藤的花枝一串串地垂下来,正好从头顶扫过,高处紫来还可以立直身子,到了矮藤处,可就只能佝偻着腰了。她一边埋怨着花匠只顾着那些奇花异草,没有把她的紫藤照料好,一边只能自己找了花匠的工具来,象当年家里的老花匠刘伯教的那样,替紫藤修枝剪叶,把垂落的枝条挪上去,固定好松动的藤蔓,在不那么真切的月光中,充满期待地抚摸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你一定要开花啊……”她总是轻声对紫藤说:“你看我是这么的想念的,这么难,才来到你身边……”

她靠着藤条上,用很温柔的声音,回忆她们曾经相处过的美妙时光,有时候,她轻轻地唱歌给它听,她说:“你开花吧,我想看看你开成原来的样子……好让我,能在花香里跳舞……”

“我就要过生日了,能得到慎知方丈留给我的东西,到时候,我就带过来给你看,”她说:“我会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紫蚕珠裙,你见过的,跳一支最漂亮的舞给你看……”

紫来缓缓地抬手,撑起脸庞。

她知道,紫藤一定会开花的,它等待了那么久,积聚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她么?

“咚咚!”门响了。

紫来赶紧起身,一拉开门,却有些吃惊:“墨梅……”

来人正是墨梅,她笑笑着,瞟了一眼屋里,说:“我请你住了我的屋子,你都不打算让我进去坐一下?”

紫来笑道:“只要你不嫌寒碜,随便你坐多久。”

墨梅也不客气,裙摆一扫就进了屋子,环顾一眼,说:“条件虽然不好,但收拾得真利索。”

“怎么,你闲着不出去逛吗?想起来找我?”紫来奇怪地问。

“不是,王爷下午要换了装出门,非得指着穿那件深蓝色的长褂,着了我来取。”墨梅的眼睛溜溜地停在了紫来的脸上,她说:“王爷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紫来,我带你一同去,跟王爷说说好话,就不用洗衣服了……我们又可以住一块了,”她四下看看,同情地说:“你看这里,哪里住得人呢?”

紫来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谢谢你,墨梅,其实比起其他的事情,我还愿意洗衣,挺好的,清静。”

墨梅怔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取了衣服折回身,忽然说:“哎呀,我怎么忘了,下午岚雅要回来的呀,王爷不等她了么?”

“岚雅?”紫来好奇地问:“就是原来雪夫人的贴身丫环吗?她不是进宫陪雪夫人去了?”

“快别这么叫了,”墨梅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雪夫人已经被册封为皇后了。”

紫来心头一热,禁不住笑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终归是件好事。

“你笑什么?”这下轮到墨梅奇怪了。

紫来一怔,于是装傻道:“我笑了吗?我平时也还不就是这个样子?”

墨梅狐疑地瞪了她一眼,说:“这次岚雅得了特许回来,王爷是要问她,想留宫里还是愿意回来,或者嫁人……这么重要的事,我竟忘了提醒王爷了!”

“哎呀,王爷要想问,随便哪天进宫去问不就行了,不一定非得今天在府里问嘛。”紫来大咧咧地说。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墨梅说:“王爷就是担心在宫里问,她顾忌雪皇后的感受,不方便说真心话,回了府里至少随意些。”

原来如此,紫来点点头,好奇地问:“雪皇后很凶吗?”难道是象兰夫人那样多心又容易嫉恨?可是她记得,在归真寺里曾经见到的雪夫人,是很贤淑平和的样子啊。

“就是因为雪皇后不凶,岚雅或许才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自己想离开,怕雪皇后难过……她要想走,还得悄悄跟王爷说,王爷又得另外找个借口,领了她回……反正复杂着呢……”墨梅说着,叹口气:“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喜欢什么样的丫环,你说雪夫人吧,温柔又贤良,挑中的岚雅,也是个处处为人着想的;那个兰夫人啊,选中个如冰,活脱脱就是自己的小翻版,主仆说对上眼就对上了眼,真是天生一对……”忽一下噤了声,讪讪道:“莫说是非。”

“呵呵,”紫来忍不住打趣道:“你是王爷的丫环,是不是也跟王爷一样,喜怒无常,又阴险叵测?”

“谁说王爷喜怒无常,又阴险叵测了?”墨梅猛一下板起了脸。

紫来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一时间有些慌了,匆忙间找了个借口,说:“我是说,假设王爷是个那样的人,你是不是也随了他的秉性……”

“王爷不是那样的人呢。”墨梅这才缓和了脸色,说:“我倒是想能跟王爷秉性一样呢,又大气又随和的。”

“我觉得你就是大气又随和的。”紫来一边嘴里说,一边心里想,那王爷,可没随了你这好秉性。

墨梅听她这么一讲,高兴了,咧嘴一笑,端起衣服告辞而去。

紫来望着墨梅远去的背影,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她应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去见见岚雅,如果能够结交到她,那是最好。将来倘使能进宫,至少她们会是熟人或者朋友,她可以依靠岚雅接近皇后。退一万步说,就算岚雅要出宫,对她将来没什么帮助,至少她可以通过岚雅多少知道些皇后的事情,这对将来总是会有好处的。因为墨梅是个不多事也不妄议的人,她要说岚雅是个那样的人,一定错不了。

紫来的眼睛飞快地转着,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单独跟岚雅说说话,否则,只是见见面,意义不大。身为杂役,是不能去上房乱走的,除非姑娘传唤。紫来想到是否需要开口请墨梅帮忙,把自己叫过去引见一下?墨梅跟岚雅一定很熟,那样看在墨梅的面子上,岚雅一定会多跟自己聊聊的。

可是这样做虽然有好处,却不见得稳靠。因为墨梅虽然人不坏,但是紫来并不了解墨梅,她如果把自己急于接近岚雅的意图让墨梅知道,难免不让墨梅生疑,也许墨梅就会怀疑紫来的动机。为什么要接近岚雅?为了皇后。那为什么要接近皇后?一环一环接下去,紫来的心思就会全盘暴露,这显然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万一被王爷知晓,那个混账王爷,凡事都要跟她对着干,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而且,去上房见岚雅并不是上策。首先墨梅会一直在旁边,紫来想套近乎,也不太可能。她若对岚雅太热乎,又怕墨梅见气,毕竟女孩子心眼小;就算墨梅真的大气,自己一反常态的热情,难免不让墨梅生疑,接下来,还是会怀疑她的动机。最后的结果,还是让她得不偿失。

紫来折回来,关上门,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绞尽脑汁地想。

不能去上房,那就,让岚雅来浣衣室。可是,这是杂役呆的地方,姑娘如何会来?

紫来的步子兜兜转转,走得更急了。

王爷正在书房里画画,墨梅走了进来,禀告:“王爷,衣服取回来了。”

王爷没有抬头,问:“她不肯来?”

“那些话,我都说了,”墨梅轻声道:“她说,比起其他的事情,她愿意洗衣,挺好的,清静。”

王爷皱皱了眉头,又问:“姑娘一般不去浣衣室那种地方,她没有起疑?”

“我确定她没有起疑。”墨梅回答:“怕她多心,我还特意跟她说了会话。”

王爷轻轻地抬了抬手指,示意墨梅下去。

墨梅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您下午还出去吗?”思忖着,该是要提醒岚雅下午回府。

“不出去了,”王爷很干脆地回答:“等岚雅回来。”

原来王爷记得啊。墨梅不再多话,缓缓退去。

王爷慢慢地抬起头来,闷闷地微撅起嘴唇,似乎被什么事情难住了,又悻悻地有些气恼。

甘紫来,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到底是真喜欢洗衣服,还是想玩什么别的花样?!

他是想玩她,没想到,引进局了,被耍的人却好像是他自己。她那边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自是巍然不动,他却拿她毫无办法。他有些后悔,不该同意让她回去浣衣室,现在,她离开了书房,也搬出了墨梅的房间,不但脱离了他的视线,也快脱离他的控制了。

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作画,将笔重重一搁,却没想,打翻了墨盘,墨水一下便溅到了袖子和侧腰之上,他烦闷而又无奈地“嗯”了一声,将画纸揉成一团,吸了桌上的墨水,刚要喊丫环来换衣服,一扯染了墨的袖子,便又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弄脏了衣服?

这衣服,都是她亲手洗的呢,每一件,都是她亲手洗的,用香熏了,熨过,折好了的。

他缓缓地坐下来,看着自己的衣服。

以前总是出门,里外衣服一天通常换个七、八套,如今出门明显少了,一天最多也就四套的样子,数量是不多,可是今天溅上了墨汁,她要怎么洗,才能洗得干净?!

他忽然想起了兆轩的话“醉春楼让她洗衣服,真是罪过,若是洗坏了那双手,可就真真是暴殄天物了”,不,那应该是善卿说过的话。管它谁说过的话,他的眼前,只浮现出一双白皙的手臂,浸在水中,拿着衣服搓挫揉揉……

给你个婢女你不做,非要去自讨苦吃,怪谁呢?!

王爷真是恼了,不由忿忿地想,还愿意洗呢,挺好的?!那你就继续洗!

他猛地站起身,喊道:“来呀!”

丫环跑了进来。

“换身衣服。”王爷话一出口,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语句一转:“这件衣服我不喜欢,直接扔了,不用洗了——”

岚雅轻轻地进了书房,垂手而立:“王爷。”

“回来了,”王爷正在写字,停下手看了她一眼,问道:“上次提议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岚雅细声道:“皇后刚刚才册封,还需要适应,宫里也没有她贴心的人,我是想,现如今带了两个小宫女,等她们顺了手,我再走……娘娘也就不会那么思念我了……”

王爷点点头,说:“也好,那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年行吗?”岚雅低声说:“不知道王爷选中的那家……”她脸一红,不说话了。

“呵呵,”王爷轻声地笑道:“放心,能等你的。”

“谢王爷。”岚雅赶紧躬身行个礼。

“雪儿好吗?”王爷沉吟道:“我上个月进宫没看到她,只听母后说她胖了些。”

“是啊,”岚雅笑道:“脸都圆了,她说要控制一下,皇上说还要再胖一点才好……”

“皇上常去吗?”王爷问得漫不经心,眼睛却犀利地刺过来。

岚雅点点头:“常去的。”

王爷放下笔,又问:“那,有什么好消息?”

岚雅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回答:“现在还没有呢……太后已经吩咐御医开了药,皇上和皇后同时都在调理。王爷放心,御医说并无大碍,只是时间问题。”

“母后管着,我也放心了。”王爷说:“皇家子嗣事关江山社稷,是件大事。”

岚雅迟疑了一下,说:“我今天回来,太后也要我提醒王爷抓紧……”

王爷的眼皮倏地抬起来,看着岚雅,却皱皱眉头,不说话了。

岚雅似乎感觉到了王爷的不悦,赶紧说:“等皇后有了好消息,一定尽快告诉王爷。如果王爷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去跟你的姐妹们聚聚,喜欢什么,就带点进宫里去。”王爷挥了挥手。

岚雅出了书房,迎面就看见墨梅站在拱门处等着,于是笑吟吟地过来,挽住墨梅的手臂,说:“我可是想死你了。”

“可不是!自从你走了,我无趣得很,”墨梅亲昵地说:“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我一早就巴巴地望着,只想王爷早点问完话,我们去房里说说体己话。”

岚雅笑道:“我差人先送到你房里去的那些糕点呢?那可是皇后特意点了给你的……”

“我还没回房呢,先只顾着站这等你了,”墨梅说着,脱开手,借势就行了个万福,嘴里甜腻腻地逗岚雅:“谢谢皇后娘娘!谢谢岚雅嘴里省点残羹剩饭……”

“去你的,没正经!”岚雅笑着,轻轻地拍打了墨梅一下。

两个人你来我往,小小地打闹一阵,墨梅这才正色问道:“你怎么回王爷的?”

岚雅垂下眼帘:“我说,还想再陪皇后一年。”

“哎呀,那你的如意郎君可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墨梅故意低声地咋呼起来,取笑岚雅:“过了一年,早是别人的新郎了,你可上哪再去找个一模一样的啊?”

岚雅不知有诈,急急辩白道:“王爷都说了,他等得了的——”

“哈哈,哈哈!”墨梅拍手,笑得前俯后仰:“都说宫里是心机重重,你怎么还是白纸一张,说什么都当真呢?!”

岚雅这才醒悟过来,气恼地伸出手指,就要掐墨梅:“还叫你捉弄我?!”

墨梅赶紧躲,在长廊里小碎步跑起来,抱着柱子转着圈:“你来,来呀……”

岚雅恨恨地追,咬牙切齿誓要拧一下墨梅,哪里肯放过她,一直追着,就到了长廊尽头,过了白墙的拱形门洞,就进了上院了。

“抓不找吧?”墨梅故意恼她:“等我先回了屋,准保把门一关,自己先享用了那些点心,让你一个人在外头干着闻香流口水……”

“你这会美吧,等会就要疼得哭了——”岚雅狠着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软溜溜的,只身子没放松,只对了墨梅扑过来。

忽然,“哐当”一声响,就撞上了什么,只见一个铜盆跌落在地上,一盆水就罩岚雅的腰间淋了下来,裙子全湿了。

小飞侠的手还是端盆子的姿势,只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全身湿了大半的岚雅,怔怔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