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浣紫袂
1076100000151

第151章

王爷怡然而立,笑面和善,眼光却异常地犀利。他慵懒而淡然打量了他们一眼,眼光仿似随意,却不经意地在楚公子身上做了许久的停留,心里轻轻一叹。果然名不虚传,少年才子,风流倜傥,论相貌、人品、学识,还有胆气,都属上乘。

紫来已经敏感地从王爷的眼中读出了一股淡淡的阴森和杀气,这些叵测的气息隐含得很深,但令人恐惧。她紧张地看了楚公子一眼。

“两位,这荒郊野外的,这是干什么呢?”王爷笑得玩味。

方始平静地看了王爷一眼,面前的人二十开外,俊朗有型,桀骜不驯多于亦诙亦正,不羁而率性,狂傲而精明,还有一些些的浪荡和阴森、狡黠和犀利。此刻,笑得有点邪气,和善之中似有愠气,举止随意却隐含威严,看他的穿着,定是皇亲贵戚,似乎来者不善。方始下意识地移动着步子,挡住了紫来,将她轻轻地身后一带,随即,微笑着,轻轻一鞠躬:“在下正是楚方始,请问您是哪位皇亲贵戚……”

“不急问我。”王爷轻轻地扬了扬手中的竹枝,指向他们,目光溜过楚公子拉着紫来胳膊的手,戏谑道:“青天白日,佛祖脚下,楚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楚公子默然着,从容回答:“我们散步聊天而已。”

王爷冷笑一声,伸出竹枝朝楚公子的手点了点:“男女授受不亲,知否?”

楚公子坦然道:“她是在下的未婚妻,授受有何不可?!”

紫来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了方始一眼,方始却微微一笑,似乎满不在乎。

“哈哈!哈哈!大言不惭!”王爷大笑起来:“满嘴胡言乱语!你们若是有私情,就大方承认是了,何必借着这样的由头来瞒天过海?!”

“此言差矣。”方始沉声道:“方才我们正在商量下聘之事,遇见贵人,也是缘分,贵人您正好认识在下,那是再好不过。这样吧,在下有个提议,不知可否请贵人您做个见证,不出十日,我必上门向这姑娘提亲。”

“如此说来,还真可勉强算做未婚夫妻了……”王爷轻轻地笑着,笑容转瞬阴沉:“楚公子可知,该上哪里去提亲?”

紫来一抽,顿觉王爷的叵测,若是她没有告知身份,哄骗了方始,那么此刻一定现出原形。她哪里会不懂王爷的意思,官妓的出身,不敢有嫁好的奢求。她默默地,使了点力,想从方始的手中把胳膊脱出来。

可是,方始察觉了她的意图,反而握得更紧,他眨了眨眼睛,淡然道:“我当然知道。”

“知道?知道是哪里?”王爷阴森森地笑问,一双眼,死死地盯住了紫来。

“醉春楼。”方始的手往下一滑,握住了紫来的手,用力地握着,告诉她,不用顾忌,他不在乎。

王爷微微地怔了一下,瞬间大声笑道:“呵呵,真是好呢!那你知道,她又是什么身份?”

“花魁娘子。”方始平淡无奇地回答。

王爷的脸上浮起一贯的邪笑:“你了解她多少?”

“我想,应该比你预想的多。”方始不慌不忙地回答。

“她曾是我府里的丫头,知道吗?”王爷笑得更加阴森:“专门为我洗衣服……”

方始毫不惊讶,淡淡地说:“小生见过煜王爷。”

煜王爷果如传言里的那样,是个厉害人物。他是看过醉春楼前告示的,知道紫来跟这个王爷深有芥蒂。怪不得一见是他,紫来拔腿就想跑。今天这一遇,断不能让王爷碰紫来。方始一听就明白了,从容地将王爷打量了一番,这才松开了紫来的手,拱手深鞠一躬,恭声道:“久仰王爷威名,请收小生一拜。”

紫来吃了一惊,方始竟然知道自己在王府呆过……

王爷有些吃惊,看来,楚公子的确知道紫来很多的事情,不然,无法凭这句话,猜到自己的身份,毕竟,除了醉春楼,紫来只在王府中呆过。当然,此刻楚公子平和的态度,让王爷知道,楚公子并不在乎紫来是个丫头。王爷有些哑然,楚公子既然连紫来是个官妓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她是个丫头?!王府里差事那么多,专门给王爷洗衣服,听不出什么暧昧来。

王爷觉得自己有些失策,想了想,更加叵测道:“本王,曾单独带她出游庐山,还跟她在婆娑湖,单独呆了两个晚上……”

被别人碰过的女人,你也不在乎么?

紫来心里已经开骂了,这个混账王爷,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呢?!怎么听怎么都会让人认为自己跟王爷已经苟且了一样!好在自己还没有应允方始,若是应允了,这会方始还不知道怎么看自己,那“居心叵测”这好词就不是王爷的帽子,而是自己的帽子了,这不是成心破坏我们吗?!真是无耻!她看了方始一眼,方始虽然脸色平淡无奇,但是紫来猜想,方始作为男人,最忌讳的事情也无非为此,她知道这回王爷已经差不多可以得偿心愿了。

算了,反正也没抱希望。紫来对自己说,楚公子要信,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此一拍两散。她没什么遗憾,毕竟兆轩的事情前头已经发生过了,她已经有足够的免疫力了。

没想到,方始一脸平静:“这么说来,她确实是个好游伴,听您这么说,下次我很有兴趣带她出游了。”

这回答太出乎意料,紫来吃惊不小,诧异地看了方始一眼,方始斜过头,四目相对时刻,他望着紫来微微一笑,似乎在说,我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那头,王爷也在考究地盯着方始的脸,想从那上面发现什么做戏的破绽,可是结果多少让他有些失望,楚公子的平静可不象装出来的。王爷终于不笑了,沉下脸,正色道:“这么说,堂堂都察院御史楚大人的公子,要娶一个官妓?”

“是的。”方始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家里,会答应么?”王爷轻轻地笑了,语气柔和,而语意凛冽:“你恐怕,连提的勇气都没有吧?”

“也许,我缺很多东西,但是,唯独不缺勇气。”方始低声道:“我会跟家里提的,也一定会努力让家里同意。”

“就你那个爹?!”王爷仰天大笑:“不用问,我都知道他不会答应!”

“你太幼稚了!”王爷嬉笑道:“就凭你,也配谈勇气?!楚大公子,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忘记这一切,省得你父亲知道,打断你的腿!”

“这些都不需要王爷操心,”方始慢悠悠地回答:“今天,只要您做个见证就行了。”

“行!”王爷满口答应:“最好等你们楚家到醉春楼去下聘的时候,也通知本王去见证一下……”楚家如果愿意贻笑大方,我当然,也不能错过这出好戏。

“当然,您这么有兴趣,到时候,我一定请您。”方始不卑不亢地说道。

滴水不漏的楚公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王爷没有表露出吃惊,悠然地,冷眼看着,又将竹枝一收,背到身后,眼光一移,越过方始身后,盯着紫来的裙角,他默然片刻,说:“你可以走了。”

“谢王爷。”方始说着,抬脚,一下又拉住了紫来的手。

王爷将竹条伸了过来,点着:“我只说你可以走了,她留下。”

方始笑道:“王爷,小可必须带她一道走。”

“你怎么能带她走呢?”王爷笑容可掬,温和善意:“她可是个官妓,是属于官府的……简单点说吧,我可以管她,你不能带走她。”

“是小生把她带出来的,自然要负责把她送回去。”方始也软软地顶过去:“再说,王爷刚才也见证了,小可是要娶她的,自然,就要把她看护好,怎能把她单独留下……”

提醒我,她已经是你的了,未必呢。王爷不动声色地说:“这不是,还没下聘吗?那她现今的身份,还是官妓……”心里忍不住哼一声,你真能来下聘?就是下聘,也不一定许给你!

“你就跟楼里说,是我找她有事,楼里不会找你麻烦的,”王爷淡淡地说:“过后,我自然送她回去,保证完好无缺。”

完好无缺?!方始在心底冷笑一声,寸步不让:“在下的家训,做事须有始有终,不做完,在下实难放下。不如,请王爷考虑在下的建议,先由在下把她送回去,王爷有什么事,再去跟妈妈说,到时候接她出来,不就是一句话……”他知道,回了醉春楼,紫来就是鱼入了海,由不得王爷了。众目睽睽之下,王爷无法贸然抵御门前的告示强行去见紫来,更不能强行把她带走,至少在台面上,他不敢妄动,那么,紫来暂时就是安全的。

听到这里,紫来忽然想笑,自己一直都为方始提心吊胆,那是因为王爷的狡诈,而从来都不知道楚方始的深浅,今天跟王爷这一对招,猛地发现,原来这个方始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如此处事不惊、滴水不漏,让她颇为欣赏。紫来心里暗暗雀跃,这下,混账王爷可有对手了!

耳边,似乎传来了王爷咻咻的粗气,紫来感到了报复的快意,她低着头偷笑,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一边在心里乐开了花,只巴望着这场好戏尽快结束,最好是方始大胜王爷!

王爷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方始的话说完,他默然片刻,便来了个四两拨千斤:“那多麻烦……”任你跟我绕多少个弯子,我也学学紫来的,直接跟你捅到底,看你奈何?!

“王爷,凡事都有规矩,否则难成方圆,”方始悠声道:“您是王孙贵胄,自有高格,就不要为难我这刻板之人了……”

好一个以退为进呀,承认自己是个刻板人,却也提醒王爷应顾及身份,按礼仪规矩做事。紫来撇了撇嘴唇,想笑,忍住。

王爷也厉害,马上答复:“我不为难你,现在,是你为难我呢……”他看了紫来一眼,小丫头幸灾乐祸是吧,都是你惹出来的事,你想置身事外看大戏,看我逼一逼你!

王爷走了两步,悠悠道:“我就跟她单独说几句话而已,你看,是你自己回避,还是让侍卫请你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