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浣紫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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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我等你五天。”王爷依旧微笑,“啪”的一声,潇洒地甩开了折扇,转身而去。

紫来终于忍不住长吁一口气,捂着胸口,低低地喘着,缓缓地滑坐在床侧,然后,无力地把自己放在了枕头上,有些烦闷地摸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想到自己被王爷吻过,只觉得一身僵硬,心里就想吞了只苍蝇一样的恶心……怎么那样没出息呢,就那么任由他胡作非为?!她气愤又懊恼,再次激烈地喘息起来,脸也火辣辣地烧得发紧发痛,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水灌下楼去,咕噜咕噜在嘴里转动几下,“呸”的一声,把茶水尽数吐了出来,又端起茶壶,揭开盖,直接往嘴里倒,呼啦呼啦喝了吐,吐了喝,把一茶壶水弄得满地都是,这才“赫、赫”地抽着喉管,“呸、呸、呸”连吐几下唾沫,只鼓捣得口腔壁都开始发干发疼,方才作罢。一转身,“砰”地一下,又罩了床上倒下去,半天不动弹。

我这是怎么了?这么就让王爷占了便宜呢?还想我陪他一夜呢,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紫来烦躁地把脸埋进软软的枕头里,然而,枕头软软的感觉,却蓦地让她回到了王爷的怀抱,发际的摩挲,耳畔的****,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让人留恋……无言中,紫来忽然流泪了,为什么要是王爷呢?

上天啊,你告诉我,他是真的喜欢我么?

上天啊,你告诉我,我是喜欢他的么?

她翻过身,仰面朝上,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帐顶,一动不动。

我喜欢他么?不,他是宿敌!永不可改变——

紫来缓缓地坐起身来,靠在墙上,蜷起了腿,双臂环过去,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今天这一次,自己显然是吃了亏,但是,并不是没有一点收获。王爷压制得那么深,也会情动,这么说来,王爷真是喜欢自己的,那么,就赌一把吧……如果能成功,她就能掌握所有的主动,如果失败,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的妨碍。

郭伦告诫过她,莫要去爱,真爱离伤心最近。所幸,她还未曾去爱,因此,她还有机会赢。王爷,让我看看,你是个情种,还是跟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都是薄幸之人。紫来微微地觑起眼,眼睛里晶亮的紫光一聚,瞬间散去,只留下满脸的冷酷。他们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这次,又将开始,挑衅之人,依然是她甘紫来!

袁妈妈轻轻地展开信笺,扫视了一眼,脸色有些紧张,合上信笺,沉吟片刻,她走进了紫来的房间。

“紫来,”袁妈妈笑吟吟地问:“明天还去归真寺么?”

紫来笑了一下:“是啊。”

袁妈妈暧昧地挑了一下眉毛:“会见到楚公子?”

紫来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着袁妈妈。

袁妈妈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幽声道:“紫来,别怪妈妈不帮你,我已经求过太守了,他说,赎银……要二十万两……”她盯着紫来的脸,低声道:“今儿,楼前就会贴出告示,有意者,五天后,楼里竞价……”

“如果有人能为你出这二十万赎银,那也是你的造化,”袁妈妈长叹一声:“如果没希望,早些抽身罢,我不想,看到你将来痛苦……”

紫来默然片刻,苦笑。这该是王爷伎俩吧?五天后,不正是方始的十天之约到期?是的,方始拿不出这二十万赎银。

“我们进山门了。”轿夫回过头来,对着轿里问道:“姑娘是否又下来,自己爬山?”

“算了。”紫来掀起轿帘,朝外看了一眼,说:“今天坐轿上山吧。”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声高喊:“紫来……”

方始!紫来一惊,赶紧出了轿子。看到方始微笑的脸庞,紫来忽然觉得心情好沉重,他跟阳光一样的灿烂,却不知道,所有灿烂的背后,都有阴暗的存在。

“怎么了?”他已经敏锐地发现了她神情不对。

紫来浅笑着,岔开道:“你如何,每次都比我来得早?”

“等你嘛。”方始笑着,直奔主题:“我昨天,专程去醉春楼看过你赎身的告示了……”

紫来一怔,默默地低下头去。

“不用担心,”他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正在想办法。”

他在筹钱?紫来愕然地望过来,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我当然没有那么多钱,”他轻轻地笑起来,似乎在开玩笑:“我在想,不用钱就能赎你的办法……”他偏着头,笑得高深莫测。

紫来费解地望着他,难以置信。

“有我呢,你真的不用担心。”他笑着,拉着她的手:“走啊,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正色道:“你不说清楚,我不走了。”

他摇摇头,无奈道:“还没有完成,当然不能说了……”

“哪怕只是个打算我也要听。”紫来固执道。

呵呵,他迟疑了一会,说:“我想请皇上玉成我们。”

紫来一震,半晌无言。她能说什么呢?他是如此的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他又是如此的勇敢,挑战封建等级的世俗,他还如此地郑重,为了她,为了一个低下的官妓,去求一道齐天的圣旨!她钦佩,更多的是感动。但是,她也知道,设想美好,并不代表可行,方始的计划,就如同自己的理想,太象空中楼阁。

“阻碍会很多的……”她黯然道。

“所以我会努力。”他深深地望着她,温柔道:“我在象你学习,永不放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妹妹推荐你的独舞上了太后寿诞的节目单,”他重重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她蠕动着嘴唇,想把昨天跟王爷见面的事情告诉方始,可是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只笑着说:“真是太好了!”

方始太美好,不应该被丑恶影响。

“你看,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他笑道:“一切有我呢……”

紫来静静地望着他微笑的脸庞,在阳光下洋溢着活力和朝气,充满了希望和诱惑,她失神地,喃喃道:“方始……”

阁楼里,紫来执起了薄纱斗笠,袁妈妈轻轻地按住,说道:“不用了,熟客呢……”

紫来抬起头来,袁妈妈赧然一笑:“张老爷,他出了五千两银子。”随即又俯身下来,揉着紫来的肩膀,柔声道:“他虽然接了赐婚的圣旨,可也有的是钱,若能赎了你,也不屈就……”

紫来默然着,没有吭声。

“紫来!”兆轩哈哈地笑着,进来了。

紫来浅浅的声音,毫无感情地从帐后传过来:“你不是已经圣旨赐婚了么?还来见我干什么?”

“圣旨么,那不是抗拒不了的……”兆轩心情很好,说话也大声:“楼前的告示我看了,准备给你赎身。你跟了我回家吧——”

“我不做妾。”紫来淡然回答。

“我就知道……”兆轩笑着说:“我喜欢的只有你,那个什么郡主,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让你管家便是,你才是实质上的张夫人呢!”

“花言巧语我听得多了,不用跟你来说。”紫来站起身,冷冷地一拂袖:“送客。”

兆轩一下呆了,猛地站起身道:“那圣旨不是我的意思呢,那不是秋煜唬我,什么睿王爷一直跟外邦做生意,能实现我商通天下的愿望么……我才应下的……”

哼——紫来不屑而冷漠地说:“送客!”

兆轩瞬间,便梗住了。他踌躇片刻,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紫来缓缓地转过背,朝向窗口。窗外,是浓浓的黑色,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云也没有风,压抑、沉重又阴森。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从来都没有改变,每一个自称爱紫来的人,最后都会以种种借口离开,在他们的嘴里,紫来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但是在他们的心里,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紫来,往往就是最不重要的。紫来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暗夜让人如此沮丧,而阳光,又让人如此期盼。理想,会是阳光吗?每个人都有理想,紫来的理想是废除官妓制度,兆轩的理想是商通天下,如廉的理想是飞黄腾达,王爷的理想,不知道,或者其中有一个,就是要得到紫来一个晚上……只有方始,才会为爱而爱。

也许,他就是她生命中最后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