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知所踪
刀光依然还在暖儿的眼前闪动,不过,刀并没有动,暖儿也不害怕了,她的心似乎在某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正因为暖儿太平静,所以柳叶飞便不平静,他不能静下心来,仔细地去想暖儿刚才对自己说的话,但是,不知怎的,他在潜意识里似乎又觉得暖儿所说的话很有道理。
刀不知不觉地在暖儿的眼前放了下来,不变的,则是柳叶飞那一脸的恶煞。
柳叶飞冷冷地说道:“我为什么不应该杀你,难道你就不应该杀?”
“不该杀,也没有杀的必要,要杀了我,你不认为是你柳大庄主的一种损失吗?”暖儿说的很沉稳,很平静,就如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她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杀了我之后,而且还找到了雪狼,但是还没有找到解药该怎么办?”
听后,柳叶飞火冒三丈,但是他的火气并不是去燃烧面前的暖儿,他也不敢去燃烧,因为暖儿的这句话太有道理,说的柳叶飞有些后怕,因为自己刚才那唐突的挥刀而后怕。但是,他也觉得很侥幸,多亏了自己没有杀暖儿。或许自己真的杀了暖儿,便意味着自己与她同归于尽。
暖儿在中原只是一位风尘女子,而柳叶飞却是丰有聚钱庄的庄主,他是江湖上最富有的人,更是全天下所闻名的大人物,固然,要是柳叶飞真的与暖儿同归于尽的话,那无疑是柳叶飞的损失,也是他的窝囊。
柳叶飞道:“你敢骗我,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暖儿道:“敢,倘若你真的敢相信我这样女人的为人,倘若你真的认为咱们两个人的命是一样的卑贱,那么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痛痛快快地折磨我。”
说着,暖儿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的样子却是依然那么泰然,没有一丝的惶恐,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自信自己的推测,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了解柳叶飞,将柳叶飞从外到内分析的都很明白。
暖儿紧紧地闭着双眼,她看不到什么,但是她却能感受到许多,残刀上的气息真的很容易叫人感受到,有些冰冷,就像子夜独守在天空的明月那么的冷,那种冷虽然不足以让人去冰封,但是却叫人觉得有些堕指裂肤。
不过,暖儿还是没有害怕,即使她知道,柳叶飞又将残刀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而且刀贴得比刚才距离自己的位置还要近。
“带我走,”柳叶飞愤怒地说道:“快带我去找雪狼,快带我去找解药。”
暖儿逐渐地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第一眼所注意的并非是柳叶飞投向自己那利辣的目光,而是再次放在自己肩上的那把刀。刀很短,所以暖儿与柳叶飞的距离很近的,刀锋雪亮,就如昏黑的夜色里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那么亮,亮的太显眼。夜里,没有什么会比月光还要显眼,自然,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会比刀光还叫人注目,尤其是这把与众不同,人人视为珍宝的刀的光芒,固然,暖儿没有注意到柳叶飞的目光,而是刀光。
江湖上的刀光剑影会叫好多人胆寒,但是暖儿此刻一点儿都不胆寒,她还是容光焕发,与保持着她那本应该有的气质。
暖儿很自然地说道:“为什么,我若不呢?”
“你,你……”
柳叶飞一时仿佛要爆发起来,不过,他还是强压了回去,因为从始至终,这笔交易的主动权都是在暖儿的手中,暖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柳叶飞在心理也埋藏了好多对付暖儿的办法,心道:“暖儿,等我拿到了解药,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暖儿这时弯身拾起了在地上铺散着的银票,在现实中,只有这些票子最有用,其实,柳叶飞更是深有体会,因为柳叶飞在江湖上,武功并非很高,但是他的地位却是高高在上,就连当今的三大世家也不敢将他怎么样,有时候,他们还要出言去讨好柳叶飞,可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金钱的确可以让一个人平步青云,得到他们所想得到的东西。
暖儿收钱收的很快,不多一会儿,那一千两黄金的银票已握在了她的手中,很厚,她也觉得很踏实,金钱是她应得的,所以她感觉没什么,这钱不会烫了自己的手,就好像柳叶飞握紧残刀一样的沉稳。
地面上又重归了整洁,屋子里也不显得杂乱,依然是呈现出那种气派。
暖儿回身并没有看柳叶飞,但是柳叶飞却一直在直勾勾地瞪视着她,他恨不得再与暖儿赌一把,把她给杀了,但是,他的刀刚碰到暖儿的后脑,他再次停了手。
这次,柳叶飞真的是不敢同她赌了,他真的觉得与暖儿赌不起,因为暖儿所下的筹码太低,而且却同自己赌的太大。
门“吱”的一声响,这微微的响声不禁让柳叶飞内心一凛,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在某一天里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被人归耍了,即使自己得到了这把从未想过会得到过的宝刀——残刀。
“啊——”的一声,很响,柳叶飞在发泄,他在发泄自己满腹的郁愤,他的咆哮就好像是在山林中走失的狼,狼很饿,很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有些不知所措。
“暖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声音还是那么的大,不过暖儿这时已经是听不到了,即使这句话是对暖儿说的,像是对她的威胁,又好似对她的警示,因为暖儿早已走出了丰有聚钱庄,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她的步子很快,或许是因为在丰有聚钱庄所回绕的气息或多或少真的叫暖儿感到有些惶恐。
外面一切都没有变,江湖上的喜怒哀乐丝毫不会影响到民间的正常生活。暖儿是宜红醉楼的花魁,她即与江湖人士有所沾染,她也与民间的公子富商有所瓜葛,现在她有了钱,她要在选择自己什么样的路,没有人会知道,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打算。
总之,暖儿很清,自己将来不能再在老鸨的面前出现,也不能在柳叶飞的面前现身,假使雪狼真的没有死,她也不能再在雪狼的面前出现。
一瞬间,暖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安稳,从未有过的不安,要比在宜红醉楼接客还要感觉不安。
暖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兴奋过,她也未曾感觉到这样的不安。是人,必然是会矛盾的,似乎只有让一切顺其自然才好。然而,就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里,仿佛真的不会有什么人可以做到真正心安理得的活着。
野竹林。
还是那么的安静,这里的确是一个少有人来的地方,柳叶飞认为,也许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死上个三五十年,似乎都不会有人晓得,柳叶飞这么想,自然要有他的道理。其实,不光是柳叶飞一个人会这么想,在江湖上有好多的人都是会这么的想。
这还不到一天,柳叶飞一剑刺入雪狼的胸膛还不到一天,所以,雪狼应该还躺在了那个地方。不过,这次他感觉错了,似乎雪狼终归是一个例外,他来此江湖,他那单纯而稚嫩的想法是一种例外,他所拥有的这一段际遇恍似又是一种例外。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块被血所滋染的碎石。
柳叶飞失望了,他也害怕了,因为他此刻前来,并非是想找雪狼,因为他是不会来找一个死人。他很相信自己的那一剑,剑刺下去的很准,很狠,在他的心里,雪狼是必死无疑了,他要找的是解药,也就是他的命。
可是,柳叶飞寻遍了四处,都没有找到雪狼,他知道雪狼一定是被人给救走了,因为他也有着同郭茂相同的判断力,郭茂所分析出来的,柳叶飞也看出来了。
不过,柳叶飞并不了解雪狼,他也不知道雪狼在江湖上会有什么亲人,什么朋友,现在要他这样茫然地却找雪狼,也无疑******里捞针一样。
此刻,柳叶飞满腔怒火,他好恨,他也好后悔,他好恨暖儿,也好后悔刚才自己所做出的决定。倘若时间真的可以倒流,柳叶飞真的不会那么轻易地去放了暖儿,他定然会和暖儿继续赌下去,一刀杀了暖儿。只不过,现在似乎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因为柳叶飞知道雪狼不好找,暖儿也同样难找。
活着的人太聪明,太狡猾,所以不好找。
而死了的人呢?若死了的人真的不见了,似乎就更难找了。
可幸运的是,雪狼并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要是活着,似乎就很容易去找了,因为他不晓得该如何躲藏,他还要在这个江湖出现。在柳叶飞的眼中,只要在这个江湖走动的,他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
只不过,遗憾的是,柳叶飞并非知道他还活着,恐怕在江湖上,能肯定他还活着的人只有他自己,其实,白衣少女也知道他还活着,然而,她却不属于人类,她只是一个妖,兔妖。
固然,柳叶飞不会兴奋,他只有失落,也只有害怕,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找谁,因为他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谁会了解暖儿,谁又能救走雪狼。
柳叶飞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用着那茫然的眼神眺望着远方,不过,他还是眺望不到自己所要找的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正在妖界。
妖界对人类而言是不现实的,是未知的,柳叶飞也不相信会有妖界的存在,因为他是一位极现实的人,然而妖界却是一个极其不现实的地方。
妖界是什么地方,除了白衣少女就只有雪狼一个人知道,或许暖儿也不知道,不过,她与柳叶飞一样,根本就不相信在世上会存在妖界。即使她真的去过,但是她真的认为和雪狼所相处的那段好似梦幻般唯美的日子是自己的一场梦,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真实存在的。
不过,在雪狼的心中,妖界确实是很真实地存在的,他睁开了眼睛,他身上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在醒来就如同一个活死人似的,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床上。这里他是来过的,不仅仅是来过,他还记得很清楚。
晶莹剔透的茶具,像流水一样的地面,似天空一样的棚顶……这一切的一切,雪狼本应该记得很清楚,因为人在看到诡异而奇特的事物的时候,都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记下的很清楚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不仅是景物布置的陌生,就连走进来的人他也不认得了。或许,他对自己也是陌生的,因为他不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似乎失忆了一样,他也如一个新生儿。
雪狼只是看着白衣少女缓缓地向自己走来,他并非知道白衣少女要对自己干什么。总之,他是极其的害怕,的确,一位新生儿对什么都是陌生的,未知的,对未知的人或事物定然会感到一定的恐惧。
白衣少女距离雪狼越近,雪狼的身子也就颤动地越剧烈,他向后倾斜着身子,似乎要对眼前这无比陌生的白衣少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