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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雪狼的刀

陆霜年的话有着太多的毛病,第一,死人是不会同别人作对的,倘若还能同别人作对,那定然还是生灵,不然他怎么同别人作对呢?第二,雪狼不是死人,不仅不是死人,他也不会被陆霜年所杀死。

雪狼不再柔,是陆霜年把自己想得太高深,太过伟大,在别人的面前,陆霜年真就有资格去摆谱,然而,雪狼却是个例外。在中原,只要是发生在雪狼身上的故事,大多都会成为例外,因为从雪狼的肌肤到他的内心,他都是不属于中原的。

雪狼道:“这位公子,这次你真的错了。”

“哦?”的一声,陆霜年的确对这等轻狂的话诧异的很,说道:“错了?仿佛我陆霜年还没有说过什么错话。”

雪狼点了点头,因为他相信陆霜年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真的没有说过什么错话,从陆霜年说话的底气和老鸨对他的谄媚,雪狼清楚的很,面前的这位公子真的是地位显赫,声名远耀,他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外强中干,他真的有资格,在这个不大的城镇中,他够资格说这些话。

雪狼道:“你真的错了,不仅是错了,而且还大错特错。”

雪狼说话是底气十足,他的样子也太从容,固然,面对这这么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陆霜年真的是有些害怕了。他一手遮天惯了,所以这次他感到有些不太习惯,人不太习惯一件事,就会表现的有些反常,他认为自己错了,但是他不晓得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了。

其实,陆霜年的哪一句话都是没有说错的,也许错就错在了,他今晚遇到了雪狼,而且还做了让雪狼毕生所厌恶的事情。

死人才敢同陆霜年作对,但是,雪狼却不是死人。但是,陆霜年想必是活不了多久了,因为他看到了残刀。看到残刀的人,是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的,这是雪狼在即要离开荒野岛的时候,袁惜泽对他的再三叮咛,雪狼把这句话记得很清楚。

就在雪狼第二次说你错了的时候,他已然将裹着残刀的那块布掀开,他的手法很快,很刁,也够准,他将掀起的那块布围在了老鸨与暖儿的眼睛上,手一转,那块布便紧紧地围在了老鸨与暖儿的眼睛上。由于裹残刀的那块布很长,在加上雪狼的那敏捷的手法,那长长的布不仅是围住了她们 两人的眼睛,而且把他们还紧紧地围在了一起。

雪狼只会让自己想让死的人去死,他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老鸨和暖儿都没有看到残刀,所以他们都不会死。

月光淡淡,淡淡的月光就是对残刀所敏感,仿佛冷清的月光与残刀是不会分开的。和在荒野岛上一样,淡淡的月光铺散在刀身上,刀身也散发出的光芒映在自己的脸上,雪狼的脸颇显得几分惨白,冷煞,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拿起刀,似乎都会变得有些冰冷。

正因为月光是冷的,刀是残的,残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冰冷的,固然,拿着刀,而且还伫立在清冷的月光之下,自然而然,人也变得很冷,很冷酷,冷漠,雪狼也不例外,即使他在人们眼中是个只会微笑的孩子。

陆霜年早已猜得出雪狼手中握的是把刀,可是,当这柄实实在在的断刀真的显露在陆霜年的眼帘之时,他竟显得是那么的诧异,那么的不可思议。

陆霜年有些怕了,这一次,他真的体会到了心因恐惧而颤动的滋味。他不禁害怕了那雪亮的刀刃,那薄如叶片一样的刀刃,他也因为刀的形状,刀的色彩,刀的古旧而害怕。

的确,残刀真的很奇怪,太奇怪,太神秘的东西,不用说,也会让人们所因而生寒的。

残刀就恰好是一把让人目睹着就生出别样寒意的宝刀。

刀是断的,色是沉的,刀锋却是雪亮的,就是那么窄窄的一条的雪亮,亮的冰冷,亮的神秘,刀身是古旧的,上面还存有几点的铜锈。

好刀是不会生锈的,残刀是把好刀,即使它断了,也没有人敢去否认这把刀在江湖上地位。

然而,这把好刀,这把名刀为什么会生锈,为什么会断呢?似乎没有人会知道,不明白的人真的会很多。因为,好多人根本就没有见过残刀,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它是一把阴阳分隔,而且刀身上还有铜锈的刀,也没有人知道关于慕容放那个时代的故事,固然,更不会有人知道残刀的故事。

青楼上的明月本来是柔的,但是残刀上的明月却已不再柔。

青楼中的生活本来上美妙的,然而,雪狼的出现却是要毁了这充满童话故事般的美妙。

雪狼道:“在中原,不应该有人看到这把刀。”

陆霜年不认识这把刀,但毕竟,他看到了这把刀,而且看的是那么的清楚,所以他怕了,他很害怕雪狼的这句话。

陆霜年道:“我,我看到了。”

雪狼道:“那么,你就不能再做人。”

陆霜年向后退着步子,道:“那,那……我应该做什么?”

他问的话简直太幼稚,太可笑,人若不做人,那又能做什么。陆霜年害怕自己不能再做人,所以他很怕。当人在十分惊悚的时候,无论是问了多么可笑的问题,似乎都不值得让人去笑了。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笑话他,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敢去笑话陆霜年,雪狼敢,但是他不会去笑陆霜年。

因为雪狼给了他答案,倘若雪狼真的会笑话他的话,是绝对不会回答的。

“做鬼。”

话好冷,也好硬,他没有开玩笑,雪狼有时的确会开玩笑,他有时会给人带去快乐,就如他在年少的时候,常常与关苗雨嬉闹,让关苗雨快乐无比,然而,他这次并不会开玩笑,不是他不会开,而是残刀不懂得人间的玩笑。

陆霜年怔住了,他没有刀,他只会平平常常的功夫,他见雪狼的眼神,伫立在自己眼前的严峻,他看得出雪狼武功的毒辣,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雪狼的对手,他想到了逃,在最短的时间里,逃出雪狼的眼线。

陆霜年刚要转身,他的动作很利索,可是,他尚未转过身去,只看见了一道薄薄的光,光如明月的光一样,苍凉而富有诗意。

可是,就这么一道赋有诗意的光彩,就如一道尖锐的利刃,陆霜年没有出声,因为他来不及吭声。他倒下了,身上有着那么一道浅浅的伤痕,那浅浅的伤痕却是致命的伤痕。

雪狼不怕贵公子,对于一个刚刚踏足于中原的人而言,他什么都不害怕,哪怕对皇帝的荒淫无道,卑鄙下流的人,他也不会手软的。

雪狼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这一刀,已然不再让他是个孩子,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只用一刀去杀死一位公子的,而且,当他看到陆霜年躺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的样子,很淡然,他的脸上没有惧色。

有时候,杀人并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倘若放过那些卑劣的人才算得上是残忍。

夜有点儿冰凉,月光变得暗淡,一切近乎于沉寂,彩灯下变得异常凄清。雪狼那冷酷的一刀,不知解了多少人的恨,然而,就这么一刀,置人于死地的一刀,他错了,这一刀是不会让雪狼成名的,不会让他像当年黎剑愁一剑杀了欧阳世家的二公子欧阳决绝那么的名声大造。

雪狼杀了陆霜年,他只会让更多的人去追杀他,他太卤莽,太单纯,也太善良,他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不知道杀死一位有名的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时,在中原做出了一件错事,真的会让人身败名裂,可能让人在中原中无法再呆下去,有可能会死,不仅是被一刀杀死那么简单,有可能在无缘无故被人杀死的那一刹那,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唾骂声。

这浅显的道理雪狼并不知道,否则,他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出残刀了,而且就那一刀,就肆无忌惮地将陆霜年给杀了。

雪狼这时快手一抽,那紧束在老鸨与暖儿身上的长布像受了什么样的魔法一样,很快地便像刚才那样包裹住了残刀。

残刀上沾满了血,这把刀在雪狼的手上已然成为了一把实实在在的刀了。因为它不仅是伤了人,沾染上别人的鲜血,它还杀了人,很无情地让人死在了这里。

作为一把刀,杀一个人是充满快意的,作为雪狼,杀一个想要杀的人,更有着心底的塌实与无怨无悔。

“啊——”的一声。

在宜红醉楼外,从来就很太平,这里只有灯红酒绿,熙熙攘攘,倘若一位来客,不像是雪狼这样排斥这个地方的宾客,看到中原这里的繁华之像,定然会认为这里是太平盛世。

宜红醉楼外突然躺着个死尸,而且还是一位可以一手遮天人的尸体,这样的场面,即使是随便而来的过客也会惊愕一阵,更何况是两个单薄的女人呢?

老鸨与暖儿顿时面如死灰,他们害怕至极,在这个城镇里,就连官员也要敬陆霜年三分,对他是必恭必敬,但是,雪狼却让陆霜年死的那样俏无声息,这无法令暖儿与老鸨镇静,倘若这件事传出去,定然会让全镇的人所震惊的。

女人的叫声太尖,太刺耳,尤其是在看到令自己恐惧的事情发出的突兀的叫声,她们的叫声太令人所注意,在外过往的公子与妓女们无一不被她们的惶恐的尖叫声所吸引。

夜晚原本是静的,在宁静中的尖叫声也是不吉利的,人们都喜欢看热闹,越不好的热闹越是会有人凑,他们认为事不关己,又何需在意呢,凑凑热闹,到外闲时,也有几份可以谈论的话题。

女人的尖叫让那些嘻嘻哈哈的人骇然,不禁来此围观,来到这里,他们看到风云满城的陆霜年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更叫那些人所骇然,他们的脸都变了色,这件事虽然与他们都没有关系,然而,在场的人,除了雪狼的内心还是那么的平静外,其他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平静,谁也不敢去平静。

这时,公子们不再作态,妓女们也不再显出眉飞色舞的媚态,这是一幕惊人的画面,顿时,这里变得死气沉沉一片。在每个人心中,都隐存了许许多多的疑惑。但是,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瞠目结舌,即使想去问也没有人敢的,他们的目光都忍不住地打在了雪狼的身上,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又忍不住地逃避。

看雪狼的眼神是好奇的,因为在城镇里敢去杀陆霜年这样的人物,没有人不会对此而不好奇,也没有人不想把雪狼记住,记住他的眼神,记住那遮着残刀长布上的血渍……

看雪狼也是回避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同雪狼对视,即使雪狼的脸色并不阴煞,眼神也比较从容,他们不想成为第二个躺在这里,身上只有一道可以使人致命的血痕的陆霜年。

一位刚踏足中原,一位满心志向,一位迫切想要成名的人,他杀人是有瘾的,当残刀刚刚挥洒出一道苍凉的光环时,当把光环成了锋刃,薄如炊烟的锋刃划到陆霜年的胸前,他知道陆霜年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刀下那一刻起,他便有了杀人的感觉。

雪狼是个善良的孩子,按理说善良的人都是晕血的,他也原本以为当自己的刀插进别人的胸膛时,自己会很害怕,然而,他连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些兴奋,一种从未体会到的兴奋,是杀人后的兴奋,是杀死一个自认为是该死的人的兴奋。

雪狼正在用厉眼扫视着那些贵公子们,那些不回家陪妻儿,陪自己的家人,只会在夜里,只会在这里找女人的的浪荡子,花心鬼们。

雪狼在想什么,他想要拔刀,拔出那把冷冷的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