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精打采地在河的尽头坠落。
河边上有人踩着疲乏跟着它。
他们是几个拉纤的人,肩上,都荷着一根粗绳。
一只木船被粗绳拉着晃悠悠跟了他们走。
船极大,升起的帆铺天盖地遮去河的半个身子。风这时候弱下来,有气无力的样子;于是船慢起来,懒洋洋恋着岸边的树木不愿动弹。
岸上几个人便呼哧哧喘起来,脚步踩得艰难沉重。
阳光便离得他们越来越远了。
船上开始有人急起来,于是冲岸上发一声喊:“老大,叫号子啊!”
便有号子声在河面上弥漫开来。
前面那个倒了……
嗨哟嗨哟——
到了那个酒馆……
嗨哟嗨哟——
船一点也不被酒诱惑的样子,仍那样儿懒懒地不愿动弹。
于是号子声弱下来。
阳光不屑再等他们了,慌慌地把半个身子坠进河里。
他们全都舍不得的样子,用目光去挽留阳光,但阳光终于没被留住,他们只挽留下一片血样的晚霞。
有穿花裤衩的人从血样的霞光那儿走来。
于是号子声强大起来:
前面那个来了……
嗨哟嗨哟——
来了那个女人
嗨哟嗨哟——
船被女人诱惑了,缓缓地动起来往女人来的那儿去。
号子声在继续:
女人那个穿了……
嗨哟嗨哟
穿了那个花裤衩……
嗨哟嗨哟——
船就迫不及待的样子,把速度快起来;于是他们脚步也不再踩得那些样艰难沉重了。
号子声仍在继续:
女人那个胸前……
嗨哟嗨哟——
胸前那个奶子……
嗨哟嗨哟——
这当儿花裤衩走近了。
随着花裤衩走近,号子兀地消失了。
都木起来,呆子一样。船于是扯着纤在后头胁迫他们,慌忙中老大发一声喊:“下锚——”
“咣当——”水响起来,是锚跌水里了。
于是大家瘫倒下来。
花裤衩走到他们跟前了,但没人把眼帘抬起来。
花裤衩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