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成全了自己的碧海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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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时间总是错位,爱情总是不圆满

由于老黄老婆始终不肯妥协,老黄想要离婚,就只有上法院一条路了。他经常借口出去谈业务,跑去关杰的律师事务所,几日后,终于一纸诉状将自己老婆给告上了法庭。

拿着法院的传票,黄太太再次杀到公司里来,谁劝都不听,站在公司门前破口大骂:"老黄你个老不要脸的,想我跟离婚?我死都要缠着你!""你不把我弄死,你休想离这个婚!""老黄你再不出来,我一头撞死!"总而言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是想离婚?没门!老板西装革履刚下电梯,就被这个满脸鼻涕和着泪的黄太太拉住,一张已经揉得面目全非的传票举到老板脸上:"领导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22岁就跟了他,风风雨雨吃了多少苦,如今落了这么一个下场,怎么得好哦?"眼瞅着老板挺括的华伦天奴西装已经被蹭上不知名的黏稠物,黄太太还在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老板大怒,把火气全部撒向老黄,冲着小章咆哮:"去把老黄给我找出来,就是跑到天边去,也给我揪回来!"说完拂袖而去,几分钟之后,他的秘书拎着大塑料袋去了洗衣店。我算见识过黄太太的功力,见到她我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缩在座位里,连水都不敢多喝,生怕去洗手间的时候给撞上。开庭前一天,老黄不无忧虑地跟我说:"关律师说了,我们这种情况法院基本上不会判离。"听到关律师三个字,我心里一个激灵,脸上还要不动声色:"法院不判离怎么办?""坚持要离的话,半年以后第二次起诉!"老黄一脸菜色,显然对半年充满了绝望。"你觉得关律师怎么样?"我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打听关杰。"嘿,有水平。听说他接的都是经济案件,像离婚这种小案子,若不是你的面子,他根本不会接。"说到关杰,老黄滔滔不绝,"他还问起你来着……""问我什么?"我心里一紧。

"问你好不好,有没有男朋友。""你怎么说?""我说你好像有一个,有时候来接你下班。哎,那是你男朋友吧?"

"夫妻感情尚未破裂,不予离婚!"法院的判决对老黄的打击很大。当晚在公司楼下的小餐厅醉得不省人事,硬是被人拖回去的。

黄太太依然隔三差五来趟公司,吵闹一番后去学校接儿子,再回家做晚饭,什么也不耽误。

经过长达两个月的离婚大战,老黄终于扛不住了,他向敌人举起了白旗。

敌人也很宽厚,缴枪不杀,当晚就请老黄去向阳渔港吃了顿海鲜,敌人立马成了同盟军。

两口子和好后,当即推心置腹谈了半宿。老黄无意中透露,关律师是我介绍给他认识的,这下子,我成了黄太太婚姻危机中的假想敌,她气势汹汹地打电话给我兴师问罪:"你是什么居心?"我深知已婚的家庭妇女惹不得,一言不发挂了电话,再打来,再挂。想必她也觉得无趣,而且家庭危机已经过去,也就算了。

一日老黄感冒发烧,请了两天病假。黄太太奉命来公司帮老公取手机充电器,正好与我打了一个照面,她将充电器的电线缠在手上,趾高气昂地从我面前走过去,鼻子发出不屑的"哼"!那姿态,仿佛打了胜仗的傲视手下败将。

老黄觉得很对不起我,病好后觍着笑脸凑过来:"关律师很关心你呢!又跟我打听你了。""你怎么这么无聊?"被我一冲,老黄灰头土脸地走了。打开窗户,便能看见关杰所在律师事务所的那幢高楼,玻璃幕墙生硬无情。灰白色的天空,雾蒙蒙的,刺耳的喇叭声、尖锐的刹车声统统传到耳朵里,令人烦躁不安。

又是一个周末,与冷枫在一家泰国餐馆解决了晚饭以后,由于那天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居然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才好。

"去酒吧?云南路新开了一家慢摇吧,咱俩也去摇一摇。"冷枫提议。"好,走!"好久没去酒吧,偶尔去一下,也觉得蛮有意思,看着红男绿女们尽情投入地摇摆着身体,仿佛烦恼可以统统摇走。

冷枫去洗手间了,邻桌来了一个貌似大款的男人,肚子大,脖子粗,项上挂了一条足有半斤重的金链子,腰上别了一块雕刻成老虎头状的玉佩。他正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打电话,声音若洪钟,把满酒吧里的环绕音响都给盖住:"我在酒吧喝酒呢!刚把玄武湖后面那块地给拿下了,这不是心里高兴吗?我打算起个酒店式公寓,一平方米没有一万二不卖!"哇啦哇啦,讲起来没完,旁边的啤酒促销小姐终于等得不耐烦,正转身欲走,大款一把把她拉住:"你卖什么酒?给我看看!"小姐板着脸,将手中的啤酒伸到大款面前。"哦,蓝带?给我一打。"大款甩出几张百元大钞。很快,一打蓝带被送到大款的桌子上,与此同时,我的右手边也被递来一杯冰薄荷。

我以为是冷枫点来的,便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正好撞上大款先生的微笑,他冲我摆摆手,递来一个飞眼,我吓得差点从高脚椅上滚下来。

很快,冷枫回来了,我做亲热状挽起他的胳膊,并拿起薄荷酒,亲昵地喂了他一口。再偷眼看大款,他正着急忙慌地吩咐服务生为他换座位,落了一个打火机在桌子上,还不辞辛苦拨开人群过来拿。

激烈的音乐、闪烁的灯光,酒吧是很容易让人迷醉的地方。在人群中,我居然看见了关杰。他穿着经典的格子衬衫,右手握着手机,左手夹着一支未点着的烟,眉头紧锁,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显得非常地阴郁。在整间酒吧里,红男绿女,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他如同一个异类,不苟言笑地坐在那里,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也许在思念什么人,也许在怀念一些事。

我的心,猛烈地收缩,指甲嵌进了手掌里。我贪婪地看着他,希望能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免得日后回想的时候,记不起。

注意他的,也许不止我一个。一个年轻的女孩走到他的身边,她穿了深V领的紧身T恤,将胸部曲线勾勒得很优美,头发散下来,卷卷曲曲一直垂到后腰。女孩握了一只小玻璃杯,站在卡座边,眯着眼睛,轻轻摆动着腰肢,异常妩媚。

曲毕,她一仰脖子,喝尽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转身拎起关杰面前的酒瓶,毫不在意地往自己杯里斟酒。斟得太满,酒溢到桌子上,她一边伸出袖子去擦,一边仰着脸,挑衅般望着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

关杰已经收起思绪,一直夹在手指间的烟也被点燃,升起袅袅的轻柔薄烟。他对着女孩说了声什么,女孩便笑了,身子一歪,挨着他坐下,似乎已经认识很多年。

女孩将头搭在关杰的肩膀上,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张望,正巧撞到我投过去的目光,彼此对视,那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啊,黑白分明,透着放肆和不羁。年轻真好啊,我心中赞叹,仿佛自己已经很苍老。

我无法再待下去,便对冷枫说:"我想走了。""再坐一会儿嘛!我已经叫长云过来玩了。"冷枫有点奇怪。"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你等他吧,我先走了。"说完,逃跑似的离开,出门时膝盖撞上了椅子,咣当一声,把椅子顶出老远,自己也差点没摔一跤。狼狈地跑出来,觉得有一丝寒意,酒吧叮叮当当的音乐仿佛还在耳边震动着,挥之不去。掏出手机看时间,却犹如被雷电击中,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以及一个未读短信,都是来自关杰。时间是15分钟前,正是他坐在喧嚣的酒吧里发呆的时候。他问我:"还记得我吗?你好吗?"我当然记得,太记得了,可是又怎么样呢?他打电话给我,是简单的问候,还是想约我出来喝酒?或者是想告诉我,他在挂念我?酒吧太吵,我没有听见,也许正是天意,让我们错过。我应该庆幸,未与这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有妇之夫发生故事。但是,此刻,我为什么如此悲伤?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一片乌青,想必是刚才仓皇出逃时撞的,我真恨自己不争气,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何必这么放不下呢?

第二天不用上班,所以睡不着就索性尽情地睡不着好了。凌晨两点,我还在看《雏菊》,电影院看过之后,跑去买了碟片回来收藏,悲伤的时候,拿出来放,也算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雏菊是一种太常见的花,初秋的时候,南京的街头也到处有得卖,小小的花蕊平和清雅,倔犟地绽放着生命的张力。然而,它的花语却是不能发育的爱,也许注定一场没有未来的爱情。

每每看到扮演杀手的韩国人郑宇成,靠在女孩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地凝神看着她,嘴角边若有似无的笑容,都会令我欷歔不已。

时间总是错位,爱情总是不圆满。

期间冷枫打来电话:"你还好吧?"他的声音背景是强劲的风声和呼啸的马达声,我料想他是在长云的车子上。

"还好。"我轻声说,但心底泛起了很深的失落,如果我真的不好,此时才接到他的问候,若是急病,怕是尸骨都寒了。

我一向自诩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可那天深夜,竟如此悲观。

几乎是天亮了才睡,结果九点多钟被上司的电话拎起来加班,我郁闷地蒙在被子里大叫:"去死吧!"当然,挂了电话才敢喊。

就像亦舒哪部小说里所写:"老板让我站着死,我不敢坐着生。"想想一屁股的债,如果我不工作,估计挨不了几个月,银行就会把我的房子拍卖变现。

二十啷当岁时流落街头,那是闯荡江湖,有豪情够胆识;我这种情况再浪迹天涯,那就是落难了。姐们好不容易才从坑里爬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于是坚持着爬起来,收拾包包准备去上班。深夜的悲伤与小资情调,此时被现实生活摧残得灰飞烟灭,如果能够让我多睡片刻,肯定比什么都强。到了办公室,发现被召集来加班的还不止我一个,顿时觉得有点心理平衡了(什么心态?鄙视自己一下)。然而人家看我的眼神,分明也充满了幸灾乐祸。

加班就是整理报表,将一个季度的销售数据进行统计和分析,然后交给老板审阅。每每开员工大会,大老板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口号式的,"自加压力,挖掘潜力,共创繁荣!"下面立马有人小声接口:"还挖,都挖出地下水来了!"

加班间隙上了一下校友录,发现同学聚会的消息,一位留校当老师的同学刚刚发布的,时间是下周末,地点在学校里的一家餐厅。

聚会的各条注意事项很搞笑:1.每人交200元活动费用,欢迎带家属,家属费用自行缴纳,婴儿可免费。

2.外地同学车马费自理,可代订酒店,价格优惠。

3.此次活动欢迎赞助,数额不限,多多少少捧个场,给系里买块匾啥的。报名者长长的一串,我也给自己报了名,顺便咨询了一下:"是否可以捎上准家属?"当晚,我正在和几个同事约在公司附近的小馆子吃晚饭,正在商量着点什么菜。这是件麻烦事,人人都不愿意点,我翻着菜单,每提议一个菜,都有人说话:"我不吃香菇!""我不吃生菜!""我不吃臭豆腐!""这不吃那不吃,你们到底想吃什么!"我凶巴巴地问。"随便!"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就在我千辛万苦地为大家点完菜的时候,接到田飞的短信:"最近好吗?

同学聚会你也去啊?"

我回:"是啊。你们来吗?"特意说"你们",足见我用心良苦了吧。"是的,我是第三个报名的,你没看见?""呵呵,没在意。"我说的可是真话,那么多人,用的都是网名,我哪看得过来啊。

"那到时候见了。""哦,好。"我回复。

时常有人问,真正忘记一个爱过的人是什么状态?我想,就是在偶然得到这个人的消息时,很平常很平淡,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做到这点,很不容易,我想我做到了。

猴子又要走了,临别之前,召集大家聚聚,一起吃个饭。中国人就是有意思,大事小事均跟吃饭沾边,接风吃,送行也吃,当然后者的气氛就要沉重许多。

多喝了几杯,猴子的舌头就打结了:"各位兄弟姐妹,我猴子谢谢你们来捧场。"说完就站在椅子上三鞠躬,摇摇晃晃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我和阿文送他回家,站在他们家大门口,他傻乎乎地冲我们乐:"咱们以后要加强联系!"道别的话说一千道一万,这哥们还站在门口不进去,他看了我们半天,说:"哎,我说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啊?""我的哥哥呀,这是你的家!"我憋不住狂笑。"不都是男的送女的吗?今天怎么你们送我了?"他琢磨不过来。临上飞机前,猴子打了个电话给我,"蓝,你要好好的。如果有人再找你麻烦,我不远万里也要回来砍他!"听得我的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