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刘千手怎么办,刘千手有些犹豫,他一定有什么法子,但没急着说,只回答我再等等。四辆车静静地停在这里,我们不急,可有人急了。我看不清四周,没见到人,只听到嗖嗖的声响,就跟刚才出现的破空声一样,伴随着的是车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我这下反应过来,骂了一句娘,心说这是弹弓之类的武器发出来的声音,有人使坏,砸我们车玻璃。
四辆车再次无一幸免,就说我们这警车,后车玻璃一下裂开一个大洞,瞬间就有马蜂往里挤。我和刘千手都坐在前面,后面只有那个罗一帆。我赶紧跟他说:“罗组长,快拿东西堵窟窿。”罗一帆是个老警察,抓贼是挺有经验,但应付这种事件,他太嫩了,看着玻璃碎了,他竟然有些慌了,还拿手往上捂。
他这手没啥保护措施,按上去是堵住窟窿了,可却成为马蜂的攻击目标。几乎在堵住窟窿的一瞬间,他就嗷了一嗓子,明显被马蜂蜇了。刘千手眼疾手快,一把将车座套扒下来一块,递给罗一帆说:“快,换上去!”罗一帆赶紧照办,但他这一换,还进来俩马蜂,嗡嗡地在车里横冲直撞。我和刘千手都急了,我是没管那个,逮住机会伸手抓了过去,也不管恶心不恶心的,一下把它捏成一团肉泥。
这只是第一波劫难,不算完,那射弹弓的人根本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嗖嗖声又出现了,这次他有意要折磨我们,把我们这四台警车排了序,从后往前依次攻击。啪啪的碎玻璃声从后面警车上陆续传来,每次一听这声,我心里都怦怦直跳,心说这可糟了,他要是把车玻璃全打破了,我们怎么防?我也上来一股狠劲,对刘千手说:“头儿,咱俩冒着被蜇死的危险下车吧,把那人击毙了。”
刘千手望着我,他显得很冷静,说了一句:“他不是关键,咱们怎么逃出马蜂的袭击,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完,他还拽了我一把,那意思跟我换地方,他要当司机。我被刘千手这举动弄蒙了,心说他要干啥,难道要开车去撞人?可对方在林子里,车根本钻不进去呀!
我稀里糊涂跟刘千手换了地方,刘千手一踩油门,将车直开出去。前面都是铁蒺藜,他这么一开,车没跑出去多远就漏气了。可他不管,依然将车开出去。他这车速很快,这么一弄,让车上马蜂少了不少,随后他还招呼我下车,我抱个脑袋跟下去。本来他还叫了罗一帆,但罗一帆脸都快绿了,就别说玩胆子了。
那些马蜂嗡嗡地围住了我,我还特意扯起袖子把手保护住,寻思不管刘头儿带我干啥,我能扛一会儿是一会儿。刘千手跑到后备厢那儿,把它打开,我这时也凑到旁边。我发现在我们车后备厢里放着两个怪家伙,看着有种小液化气罐的感觉,上面连着一根管,管头还是个喷枪的模样。我一下反应过来,心说不愧是刘头儿,合着他早就算计到了我们会遇到马蜂,这家伙事儿是喷火器啊。这玩意儿我只在警校的教科书上看到过,分为便携式和车载式两种,我面前的,看着这么小,一定是便携式的。
刘千手招呼我一人一个,把喷火器拿出来。我拿得很积极,不过不会用。刘千手很熟练地把油罐往背后一背,拿着喷枪对着周围喷了几下。依我看,这喷火器还是被改装过的,火焰面积很大,但没正规喷火器那么大的威力。不过用它对付马蜂是足够了。呼呼几下子,一堆马蜂全冒着烟掉到了地上。
我留意刘千手的动作,尤其是他怎么摁喷枪的。我也不笨,照葫芦画瓢,鼓弄几下就会了。我俩背靠背,而且我发现,这喷火器一次喷出的油料不多,就算喷在车上,也只是把车烤一下,并不会让它烧着了。这我还怕什么?心说他奶奶的,来吧,哪儿有马蜂我就往哪儿喷。我俩配合得很好,而且追过来的马蜂也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这些马蜂解决了。
这时候罗一帆出来了,他还挺能掩饰自己胆小的,对我俩连连称赞,算把自己的丑事带过去了。我俩也没时间跟他说啥,刘千手又给我们下了命令,他和我带着喷火器去救人,让罗一帆跟在我们后面,还要他把枪准备好,多留意林子,发现那射弹弓的,就第一时间把他击毙。
我们三人组往后走,不得不说,罗一帆的枪法还算凑合吧,那个射弹弓的坏人并没急着逃离,还用弹弓射我们来着。在他露面的一刹那,我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戴着一个面具,头发挺长,还卷卷的,不是那个吹笛人还能是谁?只是他现在没笛子了,只能用射弹弓的方式激起马蜂的凶性。而且连带着我也想明白了一个事,他身上那股怪味,一定是一种药,是用来防马蜂的。
罗一帆一共打了两枪,最后一枪击中对方的肩膀,对方也知道我们的厉害了,他捂着肩膀往后一逃,嗖地一下钻到一片灌木丛里。罗一帆还想追他呢,可刘千手把罗一帆拦住了。这黑乎乎的林子里,罗一帆要是傻不愣登地自己追出去,我真怕他反倒会被杀手弄死。
我们先集中消灭马蜂。马蜂也不傻,被喷火器喷了几下,大部分都吓跑了。我们又集合起来,看看大家伤势怎么样,不得不说,每个人多少都挂了点彩,但好在没人重伤。我们也不开车了,为了抢时间,刘千手当头走,我们一路跑着往玩具厂赶。这时候就看出警员的素质了,别看都是刑警,体力好体力差,跑一段立分高下,我和刘千手肯定没问题,但有的警员累得呼哧气喘的,平时一定没少腐败。
这玩具厂的大门是个大铁门,还被人从里面锁着,我发现这铁门上有血迹,换句话说,那杀手刚从这里跳进去。我一直觉得大油没死,这凶手刚挨了枪子,别回去迁怒,把杜兴杀了。我估计刘千手也是这么想的,他比我还急,这时候也不用喷火器了,爬上铁门跳到里面,又用手枪对着铁锁打了两枪。等铁锁被打坏,门打开后,我们一拥而进。
这玩具厂规模还不小,乍一看,各种废弃的房子,我们要挨个搜,工作量真不少,不过我们赶上好运气了,自打进门开始,就有一连串的血滴出现在地上,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我们顺着血滴追,一定能直奔他的藏身之所。刘千手嘱咐我们小心,还带头追起来,我们保持一个阵形,我和罗一帆护在刘千手一左一右,其他警察围在两旁,护住我们的左右翼。
刚开始一切顺利,但凶手很狡猾,他一定意识到血滴的问题,突然间血滴不见了,他应该是把伤口捂住了。刘千手又扭头看了看之前的血滴走势,指着一个大仓库说:“他躲在这里。”我大体扫了一眼,这仓库少说有近千平方米的面积,虽然没窗户,但被铁皮包裹着,仔细辨认下,也能发现从里面透出光亮来。里面有灯。之前说了,这玩具厂废弃多年了,仓库在夜间出现灯光,这很说明问题。
刘千手给我们布置计划,先找四个警员,把守这仓库的四个角落,这么一来,每人都能看到两面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其他人呢,随着他进仓库抓人。我当然不会干留守的活儿,就紧跟在刘千手旁边,我想第一时间抓住凶手,救出杜兴。
我们这一批人又往库门这儿奔。这库门挺有意思,就是正常家用门那么大小,但在门两旁墙壁上却挂着两具骷髅。这骷髅都是玩具,可做得真逼真,尤其还带着部分毛发和眼珠子,在夜色的衬托下,有种血淋淋的恶心感。我念叨一句:“这啥玩具厂啊,咋生产这么变态的玩具呢?”罗一帆更直接,回我说:“就因为这原因,这厂子被封了。”我挺无奈,虽然对这骷髅极不习惯,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和刘千手先凑过去,贴在铁门旁,刘千手还伸手试着推了推门,发现这门被关上了。这期间其他警员也靠了过来,我们来的人不少,全围在铁门前,一时间地方不够用。有个警员往旁边靠一靠,正好站在一具骷髅旁边。我们谁也没寻思到,这骷髅还是“活”的,突然间,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动起来,抖着身子哈哈直笑。
这可忒吓人了,我心跳差点儿没停了,其他人跟我的反应差不多,但我们吓归吓,至少能忍住啊,那个挨着骷髅的警察就不行了,他好差劲,竟忍不住开枪了。骷髅哈哈笑,他却哇哇叫,还砰砰地乱开枪。这可够危险的,也亏得我们运气好,或者说他手下留情,不然这么近距离,我们都得被他射死了。有发子弹还正巧打在铁门上,震得铁门都抖起来。
刘千手当场就把脸沉下来了,按说这都是罗一帆的兵,刘千手不该插手管的,但他不管那个,一把将这警员的枪抢了下来,顺手来个大耳光。这耳光既是一种惩罚,也让那警员清醒一下。那警员知道自己犯错,捂着脸连连道歉,刘千手瞪着他,把枪又递了回去。
接下来他给我使了个眼色,还伸出三根指头,三、二、一倒数起来。我知道他啥意思,等他数到一,我俩一起出脚,对着铁门踹上去。我以为我俩一脚踹不开呢,但没想到这门闩不咋结实,轰的一声响,铁门完全开了。在门开的一刹那,我被里面射出来的强光刺激得双眼生疼,其他人也差不多,都着了这个道儿。我们很默契地往后退了退,都一边遮着光,一边眯着眼睛往里看。
我发现这凶手真是个大变态,他挺会折磨人的,这时候他又突然把灯关了。冷不丁整个仓库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有很大的视觉冲击感,面上看,是仓库的灯灭了,可我隐隐觉得,我心里也一下变得黑暗、变得压抑起来。我们本来没急着进去,想适应下这突变的意外,但凶手又开始挑逗我们了。
这个仓库里堆着数不尽的玩具人,说白了都是高仿品,跟成人一般大小,一堆一堆分好了,跟站方队似的站着。这也挺吓人的,有些方队的玩具人缺胳膊少腿,有些方队的呢,还戴着古怪的面具或穿着奇异的衣服。凶手肯定藏身在这些玩具人里,他把一个玩具人撇了出来。这玩具人都是塑料做的,不是很沉,但突然间蹿出一个人来,一下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我一切都随着刘千手,我看刘千手稳住了没动,我也就没啥举动。但罗一帆他们就不行了,着急了,嗖嗖地往里冲。估计是没看清楚,以为凶手跑出来了呢。这下可好,那凶手在门前做了个小机关。有个警察一下绊倒在一根铁丝上,轰的一声,他们头顶上有个大盆倒扣了下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盆里装的是啥?一盆的肉蛆啊,全落在这些人身上了。不是我不肯帮忙,我心里也恶心,这么密密麻麻一片虫子,在他们身上瞎钻。他们进去得快,出来得更快,而且出来后,都哭爹喊娘地乱抖。我强压着心头这难受劲,先退了退,等缓得差不多了,把上衣脱了,往他们身上拍打。有两个蹲守的警员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了,本想过来帮忙,但刘千手对他们摆手,让他们别轻举妄动,守住喽。
我们这一通忙活,又浪费了一两分钟,而且我发现个事,这次遇到的凶手,手段很奇特,总喜欢找虫子来帮忙。这些肉蛆并没毒,也不咬人,对罗一帆他们的身体没造成多大伤害,但却给他们心里造成了很大打击。我发现他们注意力都不集中了,显得一惊一乍的,有些警员总会不经意地抹一下头发,或者惊恐地捂一下脖子,或许是那里突然痒了,他们以为有蛆爬在上面吧。
这么一来我们士气大受打击,但凶手就在眼前,我们决不能放弃这次围捕。我打心里也有个问题,那凶手为啥在盆里放蛆,要是弄点硫酸、毒药啥的,这么一泼下来,我们不保准当场死人吗?我的分析是,这凶手没准备那么多,或许他认为那蜂兵就能把我们消灭了,可谁能想到刘千手弄个喷火器过来,走奇招制胜了。
我心里不住默念庆幸,随后换我和刘千手打头阵了,我们先进到仓库里。这时候里面黑咕隆咚的,我们有些人腰间挂着小手电,刘千手就给我们分组,两人一组,确保每组都有手电,我们横着一排,从门口往里进行地毯式搜查。我和刘千手在一组,我俩还处在正中间的位置。其实在库里搜查,跟在山林中的搜查还不太一样。这次的搜查,把凶手从假人堆里找出来就是了,如果他敢反抗,我们就开枪击毙。
我们都没客气,面对这些假人,全是用脚踹,一踹倒一片,哪个不倒或者突然乱动躲避的,就是凶手。我本来没觉得有啥难度,枪在手,随时能打枪,凶手还能有啥作为?乖乖束手就擒就是了。但我低估他了,没多久,有个警员哎哟一声惨叫,还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这叫声把我弄得一激灵,我心说咋了,没见到啥攻击啊,这警员咋就这么邪门地受伤了?不仅如此,待在他旁边的警员,还有邻近的小组,都想过去支援一下,但他们没跑几步,也都惨叫着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