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聚在一起讨论起来。罗一帆的意思是,我们刚来,先用两天时间熟悉下燕山镇的生活习惯,这期间也顺带了解一下这个案件更详细的资料,等适应一些后,我们再着重调查破案。我认为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可刘千手把他否了,强调说:“这个案子之前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不需要再调查,重中之重是那两个幸存者,我们只要从她俩身上下手,一定能找出古怪来。”
其实我们查不查之前死者的资料,对罗一帆来说是无所谓的事,反正他都已经了解过了,我们“偷懒”也省着折腾他了。他没意见,点点头说:“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就去看看那两个还没事的富太太吧。”
会议就这么结束了,罗一帆回家,我们仨就近找了一个宾馆住下来。我们仨仍是不想分开,但上次经验告诉我,跟刘千手和杜兴在一张床上睡是非常不明智的,他俩一个爱挤人一个爱抢被,我受不了。我们仨要了三人间,里面有三张独立的小床。我也不知道他俩咋回事,都喜欢睡边上,进了屋首先是抢床,我无所谓,就睡了中间。我们都吃过饭了,也劳累一天了,随便聊了几句就都睡下了。我睡得挺香,尤其那小米酒喝完,还睡得特舒服,但奇怪的是,我夜里突然醒了。
这次惊醒的原因很奇怪,就是心头慌,莫名地慌乱,也有种没理由的恐惧。我有过梦魇经历,在破十字架凶杀案时,被它折磨过,可这次绝不是梦魇,身子也没什么束缚感,几乎一难受就一下睁开了眼睛。我这时正侧着身子,面冲刘千手那边,我睁开眼睛时身子没动。
但就是这么偶然的,我发现一个怪现象,刘千手望着屋顶,虽然躺得板板正正的,却没睡,凝神望着上面。我心说这咋回事?我虽然跟刘头儿接触很久了,但跟他睡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他今晚来这么一下子,蛮吓人的。
我不信刘头儿精神有问题,晚上发病什么的,他一定没事,而是心里有事。我一直对他的神秘感兴趣,这次我耍滑一把,急忙眯上了眼睛,留了一个很小的缝隙,一边继续装作睡觉,一边观察着他。我没法子掐时间算,但估摸过了一刻钟吧,他有其他动作了。
他扭头看了看我和杜兴,发现我俩都睡得死死的后,起身坐了起来。我看不懂他在干什么,反正他不断地打着怪手势,有一种祈祷的感觉。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但也相信刘头儿,他怪归怪,绝不会害我俩。等做完这动作后,他又躺在床上,扭身背冲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了,也就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接着想事,反正我挺不争气的,还想观察他,却眼一闭呼呼睡了。
宾馆一般都提供早餐,给每一个入住客人开早餐票。我们昨晚来得晚,早餐票发没了,前台服务员告诉我们,等睡醒了过去取。我们仨中,我起来的最早,主要是被尿憋醒的,我一合计,既然起来了,那就下楼一趟把早餐票领了吧。这不是啥大事,我就没惊动他俩。
我下楼取票一切顺利,等回来时却发现一件古怪的事。我们的房门上粘了一支笔,这笔跟毛笔外形差不多,但看着要更原始一些,笔杆是竹签子做的,笔头的毛看着也不一般,很粗糙很硬,倒像是大型野兽身上的毛发。我回想着,不过刚才真没太留意,忘了出门时这笔在不在上面,我还特意望了望其他房门,上面可没粘着什么笔。
我凑过去把这笔拽了下来,它就是被双面胶粘上去的。我握着笔回到屋子,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一边吸着一边把玩起笔来。我发现这笔杆上还印着纹路,看似杂乱无章,但又给人一种有规律的感觉,尤其笔杆上方还刻了一个字。这字刻得比较深,但有些模糊,我看了半天,总觉得这是个“孔”字。
刘千手和杜兴都是老烟鬼,他俩被烟味一熏,全醒了。尤其杜兴,还嗅着鼻子坐起来,盯着我说:“给我也来一根。”我把烟丢过去,他吸了两口,发现了我握着的笔。这爷们儿来了兴趣,凑过来问我:“李峰,你又碰到那笔贩子了?被他忽悠买了一支笔?”我摇摇头,把这笔的来由跟杜兴念叨一遍。刘千手在旁边听着,等我说完,他也把笔抢过去观察。他上上下下地观察了一遍,给人感觉他也是头次见这笔,不过我觉得他一定知道这笔有什么含义,因为他手上有个小动作,特意把那个“孔”字摸了摸。
我追问他看出什么了,刘千手摇摇头,说:“难道是燕山镇的习俗,有人特意给咱们赠笔?”他这话就是一种敷衍,我看他不想说,就没深问。吃了早饭,我们又去警局跟罗一帆会合,他开着一辆警车,带我们先去一位富太太家。这个富太太家给我的第一感觉就俩字:豪阔。
这是个带游泳池的别墅,占地几亩的样子,还有佣人给我们开门。我发现这别墅里还停着一辆警车,我琢磨着,昨天有警察在别墅过夜,应该是专门保护富太太的。我们来到别墅一楼大厅,那里有一个沙发,上面坐着一个女子。她看我们来,还站起来表示迎接。不得不说,我被这女子的外貌惊呆了,我记得昨天看资料时,上面说这富太太叫陈小魁,是个三十五岁的女子,可她的相貌哪像三十五,说十七八也不过分。中国古代不是有四大美女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我觉得陈小魁就是生晚了,不然保准历史得改写,变成古代五大美女。
陈小魁挺大方,指着沙发让我们快坐,还让佣人去倒水。我趁空四下看看,发现还有两个女警坐在远处,在观望着我们,她们应该是负责保护陈小魁的人。罗一帆先闲聊几句,把气氛弄出来,又一转话题说起正事。这也是我们来时就订好的计划,陈小魁是四个富太太中玩笔仙写出“死”字的那个,我们想看看那个字。
陈小魁本来有些犹豫,但看我们坚持,她只好起身上楼,把那张纸拿了下来。这就是一张很普通的A4纸,但上面的“死”字写得好大,而且笔画有些扭捏,就好像在告诉我们,写这字根本不是持笔人的意愿,而是附身神灵的杰作。
我记得小莺跟我说过,一个简简单单的字上也会出现很多线索,包括笔画、笔锋、笔压这类的依据,可问题是这些技术我根本不懂,面对这个“死”字,我是一筹莫展。我看杜兴和罗一帆跟我差不多,尤其罗一帆,看了几眼就故意把目光转移,好像这个字有多忌讳似的。刘千手倒很有兴趣,盯着这个字沉默不语。
这期间陈小魁还跟我们说了一些死者的事。那个被狗咬死的富太太,她丈夫受到的打击很大,甚至还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经常坐在院子里独自发呆。她希望我们警方能尽快抓住凶手,还给她们这些人一个清白。
我听得心里只苦笑,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可听完陈小魁这话,杜兴的反应很大。他脸沉得就好像能滴出水一般,还故意把头扭过去。我发现这爷们儿眼圈有点红,我明白他之所以有这种反应,一定是受刚才那句话的影响。他也是丧妻丧子,跟那富商的遭遇差不多,富商怀念亡妻的举动引起了他的共鸣。我不想看到杜兴这样,急忙岔开话题,问起别的事来。
我问了陈小魁那天玩笔仙的经过,可按她所说,没什么异常,当时她写出“死”字时,其他富太太还都玩笑似的打闹呢。
最后刘千手把那张纸收起来,招呼我们离开,本来是我们四个往外面走,但刘千手又让罗一帆留下了。他的意思是,陈小魁这儿缺人手,那两个女警不顶用,罗一帆留下让人放心。我挺不理解这话,心说这个案件是有些离奇,但貌似没什么危险性,罗一帆一个大老爷们儿待在这儿,也不太方便吧?可刘千手一点妥协的余地都没有,这么一来,换成我们仨离开了。按原计划,我们仨开着警车去另一个幸存富太太的家里看看。
我们在出大门时,碰到了一个小插曲,有一阵短暂而清脆的笛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这里是郊区,周围全是荒草与小树,我真没留意笛声具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我和杜兴听了都觉得没什么,但刘千手反应很大。他哼了一声,捂住耳朵,显得特别烦躁。我纳闷,不知道刘头儿怎么有这种反应。我还和杜兴凑过去问他咋了,刘千手摇摇头,说没什么,可我总觉得他这句话口是心非。
我们都是刑警,虽然调到外地,但对警车上的设备还是很熟悉的。杜兴当司机,我们打开无线电问了地址,就往那富太太家里赶。我看了地图,她俩家离得不太远,二十分钟后,我们就到了。这别墅的建筑风格跟陈小魁家的差不多,我合计这两个富太太的关系不一般,家里当初盖别墅时,找的应该是一伙人。可我们仨最终没能进去,这富太太家大门紧闭,我们叫了半天门竟叫出来一个道姑,三言两语兼训斥把我们给打发了。按道姑的话说,富太太不需要警察的帮忙,这也只是一次邪仙儿附体事件,有她在,作法驱魔就好了。
我们吃了闭门羹,更不知道道姑这番话是不是那富太太教的。我和杜兴都望着刘千手,征求他的意见,接下来要怎么办。杜兴的想法是,主人不开门就不开门,这门也没多高,他爬过去把门打开就是了。刘千手摇头把他的想法给否了,还招呼我俩回到警车里,但我们并没离开,就这么坐在车里耐心等待起来。其实要换我自己的话,谁有那闲工夫等着,早开车走了,可刘千手下了死命令,我们一刻也不能离开,就算问不上话,也要保护她几天。
这种等待很熬人,我们刚开始借着聊天打发时间,最后杜兴无聊地睡了,我又拿出手机翻开瞎玩。当然了,我也把QQ开了,想知道QQ神秘人有什么提示没有。我们现在离开乌州市了,我怀疑QQ神秘人也跟着我们过来了,只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会不会因此失了神机妙算的本事呢?我看他没主动找我,就试着给他留言。当我消息过去没多久,他传来一个图片。这让我心里有些激动与紧张。
说实话,我到现在一直毫无头绪,我也不相信真有鬼神作怪,但凶手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呢?这让我很好奇。这张图片也算是能给我指点迷津的一个线索了。我知道QQ神秘人发来的提示都很难猜,甚至细掰起来,到现在我就没猜对过一次,但这次我在车里有大把时间,我都做好准备了,好好研究研究这图片。可当图片接收完毕时,我望着它愣住了。我突然有种跪下来要膜拜QQ神秘人的冲动,心说他为啥每次提示都这么奇葩呢?
这张图片上画着一个人,倒立着,仅此而已,无其他特别之处。我是想细细琢磨一下,但问题是,这倒立的小人能有什么可琢磨的?难道说他这倒立有什么讲究不成?我特意上网搜了搜,输入的关键词就是倒立,可找了老半天,费了不少流量,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我们这样熬到了傍晚,那别墅大门终于开了,一辆宝马从里面开了出来。光看这车就知道,那富太太要出门了。
刘千手让杜兴把警车打着火,我们当起跟踪者,远远地追随着。宝马车一直开到了市中心,富太太带着道姑下了车,在刚下车时,她还扭头冲我们这边看了看。我知道我们被她发现了,其实我们这警车太显眼,被她看到也正常。她没跟我们说话,又带着道姑逛起街来。我们总不能继续开警车慢慢跟着她,这样太招摇了,也只好都下了车,只是我一边跟着一边心里叫屈。
我心说我们仨可是正规警察,尤其还是特调的,怎么现在沦落成保镖了呢?那富太太没少逛,我发现这也是女人的一个特长,逛起街来那精神头永远都用不完。她足足逛了四个多钟头,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买了不少衣服,大包小包的让道姑拎着。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不知道这道姑到底收了多少钱,一个出家人竟然能这么跑腿卖命。
这一次那富太太又进了一个服装店,许久没出来,不知道又在试什么衣服。我们仨无奈,只好在街头等着。这时出现了一个小怪异。要在平时路上人多,或许我还发现不了这怪异,但现在都快晚上10点了,路上没什么人,很多商店也都打烊了,就把它给显了出来。一只黑不溜秋的鸟在空中盘旋着。
这是市区,又不是荒郊,我心说这鸟难不成是谁家养的?没看严跑出来瞎溜达了?我盯着看,杜兴跟我一样。我顺便问了杜兴一句:“能不能看出这鸟是什么品种?”主要是它离地面太高了,加上天黑,杜兴也拿不准,猜测地说:“看样子是只乌鸦吧。”我心里更好奇了,要说是只鸽子或鹦鹉啥的,我也能想明白,宠物嘛,但是只乌鸦,我还真不知道谁兴趣这么大,喜欢养这种鸟,况且都说乌鸦不吉利。
那黑鸟又飞了几圈累了,一收翅膀落在一个广告牌上。我们对这黑鸟好奇归好奇,但也没跑过去看看它是啥品种。这样又过了一小会儿,那富太太从店里出来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巧合,她带着道姑正好向那广告牌走去。我们仨见状急忙跟随着。那富太太有点累了,走得很慢,跟道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实那道姑也累了,但为了迎合“主子”,只好挤着笑陪聊。就在她俩快到广告牌底下时,那黑鸟哇哇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