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持续了十多秒,杜兴的手还会时不时抖几下,我挺纳闷,杜兴体内的仙儿咋不写字呢?就光附体玩了?我又给杜兴使眼色,试图鼓励那仙儿,可突然间杜兴哈哈地笑起来。也别说玩什么笔仙了,他把握笔的手都缩了回去,趴在桌子上使劲笑着,还时而拍一下桌子助助兴,趁空说道:“老刘老刘,噗,你看看李峰,样子是不是很呆,尤其刚才,我假装来仙儿了,瞧把他紧张的。”
我算明白了,合着杜大油是在嘲笑我,我心说难道自己刚才真有那么呆?再说了,嘲笑人也犯不上这么大声吧!等杜兴这笑劲过了,刘千手跟他换了个位置,很明显凭杜兴现在的心态,根本招不来笔仙。我发现我就一作陪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换俩客人了。刘千手又跟我强调了一下我们玩笔仙儿的重要性,这不是瞎玩,而是在找线索。我点头示意我行,我俩又握着笔开始了。
我和刘千手先把那套话说了一遍,古怪的是,在念完后,刘千手又自己嘀嘀咕咕说了一堆新咒语。我听不清他说啥,但能感觉出来,这话貌似不是汉语。也说这奇怪劲儿,在刘千手上场后,整个屋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就连杜兴这么个爱胡闹的人也变得正经起来。这都要归结于刘千手的表情,他特别虔诚,让我们都收起了大意之心。
不到半分钟的样子,刘千手的手抖了抖,他也有反应了。我抬头看了看,发现他眼中突然露出一丝凶气,虽然是一瞬间的事,但让我特别害怕。之前刘头儿就有过这个表现,在警局不经意露出凶气来,只是这次的凶气更吓人,眼中根本没有人类的表情,散发出来的,更多的是野兽的目光。我心里有点紧张了,心说难不成是招来邪仙儿了?不仅如此,刘千手的手也有了反应,他的手故意下压,想带着我写字,我急忙配合着。
笔尖渐渐地靠近白纸,在短暂停留一会儿后,刘千手嘴里乱七八糟地念叨着,手上还有了动作。他写得很艰难,就好像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一样。他先写了一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的,反正一下联想起来,“死”字的笔画也是从一横开始的。我心说没这么点背吧?笔仙提示我们的也是一个“死”字?可我真怕什么就来什么,刘千手一点点地把这个“死”字写了出来,在他收笔的一刹那,我手心里全是汗,也不知道是我流的还是他流的。
刘千手又念叨几句,渐渐地我品出来他的手不抖了,不过整个人虚弱好多,最后还一下子靠在椅子上。反正刘头儿也没生命危险,我也没顾得上他,就盯着那“死”字愣起来。杜兴也沉默不语。等刘千手完全回过神来后,他还望着“死”字惊叫一声,就好像在告诉我们说,这“死”字不是他写出来的一样。
我最先开口打破沉默,倒不是我怕死,只是觉得还是防着点好。我跟他俩说:“咱们用不用去买安全帽戴着?万一有啥花盆从天上落下来,咱们还能有个安全保障。”杜兴笑着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我太能说笑了,可我也看出来了,他这笑里也同样带着一丝犹豫。刘千手是真不怕啥,他不仅没悲观,还跟我们说:“既然笔仙有提示了,咱们不如出去走一走,看能遇到什么古怪。”
我心说开啥玩笑,本来富太太死亡的事都折腾一晚上了,我们身子都累了,还要连轴转去找古怪?我是真不想去了,但刘千手点着那个“死”字跟我们强调,有时破案跟做事是一样的,赶上一步了,就步步能赶上,不要嫌累,出去一趟很可能会有重要发现。我看他态度这么坚决,尤其他还是我的头儿,只好无奈地顺从。
今天夜里天气也不怎么好,起了一层雾,尤其是后半夜,街头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仨也没傻到在这破天儿走路。刘千手先去警局提了一辆警车,回来接我俩。以前都是杜兴开车,这次刘千手却非要当司机,我对此没异议,反正我累了,不让我开车,他俩随便谁都行。
刚开始我们就是瞎转悠,但突然间,空中出现一个黑影,这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它在盘旋着,受雾气影响,我们看不清这玩意儿是啥。刘千手故意放慢车速,不惊动地靠了过去。离近一些后,我认出来了,这是那只黑乌鸦。我们一直想逮它却没逮到,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了。可话说回来,我们刚玩完笔仙,被“死”字提示后,它就突然出现,难不成有什么特殊意思吗?不仅是我,刘千手和杜兴也显得有些紧张。那乌鸦本来没什么变化,等我们靠近后,它却突然展翅往远处飞了一段距离。我合计着,难不成它是在引我们去什么地方?可这是只乌鸦啊,它怎么这么有灵性呢?刘千手的意思是不放过这机会,一踩油门跟了过去。我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遇到危险,心里也没个计划,但突然间灵光一闪,我想到了QQ神秘人。
我急忙打开手机,想知道他有什么提示没有。在QQ刚登上的一刹那,他那边就离线发给我一张图片。我点了接收,心也扑通扑通跳起来,我不信那乌鸦,也不信那笔仙的提示,但QQ神秘人有提示,这很说明问题。等图片接收成功时,我望着它愣住了,这又是一个神提示,图片里没什么花哨的东西,只写了一个“孔”字,就跟笔上刻的那个一模一样。我不懂这字到底有什么含义,更不清楚它跟这一系列的死亡案能有什么联系。
这期间乌鸦加速了,它也不等我们,展翅往远处飞。也亏得我们有警车,才未和它拉开距离。我们对燕山镇不熟悉,为了防止迷路,杜兴还特意留意我们走过的路。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我们开到了郊区,那乌鸦一闪身飞入一片林子里。
这里很荒凉,雾气在这里更浓了,衬托着夜色中的树林,看起来竟有种闹鬼的感觉。我们的车不能进林子,只能在这里下车。望着这片树林,我犹豫了,我们可没带武器,要光去找乌鸦还好说,但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恶人或者野狼野狗的。杜兴不怕,他看刘千手也望着林子犹豫了,索性开口说:“得嘞,咱们不进去看看心里肯定惦记着,既然这样,那就往里走一段看看啥形势。”
他带头,我俩一左一右,就这么进了树林。刚开始全都正常,除了有偶尔刮过来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但突然间,有一阵笛声传了过来。这笛声跟在陈小魁家门口听到的那个很像,只是这次我一听到笛声,整个人变得特别敏感,毕竟这是林子里,半夜出现笛声,那吹笛儿的肯定不是个正常人。怪事还在后面,没想到刘千手听到笛声,整个人又突然变烦躁了。
这次刘千手的反应比较大,抱着脑袋直哼哼,还恨恨地骂了一句畜生。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一方面看刘头儿这德行,尤其那难受劲儿,我都替他心疼;另一方面,他骂的畜生一定指的是那吹笛人,我怀疑刘头儿认识他。我没工夫问什么,现在保护刘头儿要紧。我和杜兴一人架着他一只胳膊,拎起来往林子外面逃。
那笛声很短暂,或者是看我们逃远了,他就停止了吹笛子。我和杜兴都稀里糊涂的,搞不明白咋回事,等出了林子后,刘千手的症状缓和了不少。我建议道:“头儿,这里邪门,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刘千手向那林子里望了望,看得出来,他一脸的不甘,也稍微有点惧怕的感觉。他最终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们回到了警车里。
刘千手这状态不适合开车了,他就坐在副驾驶上,杜兴当起了司机。我发现自打上车后,杜兴就有点怪,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我以为他是担心刘头儿,也没在意。别看我们今晚遭劫,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人员伤亡,我合计我们这就回去了呗,可没想到杜兴把车开出一段后停了下来。我搞不懂杜兴要干啥,问了一句。
杜兴跟我俩说:“那乌鸦是个重要线索,它钻到林子里,笛声就出现了。这吹笛人一定有问题,甚至很可能是凶手,咱们今晚把他放了,以后逮他就难了。这么着,刘千手留下,李峰你跟我回去,咱们试试能不能把凶手逮住。”
我心说开什么玩笑,刚才我们仨进去前都打怵呢,现在少了刘千手,他竟然还有胆带我回去。我呵呵一声摇摇头。但杜兴上来倔脾气了,先下了车,还死活把我拽了出来。我是真不想出去,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事,而是现在没准备就往虎穴里闯,太不明智。
最后我跟杜兴谈了谈,我俩采取个折中的办法。杜兴用无线电呼叫警局,让他们找人来支援,我俩趁这期间再回去探探路。我发现我是被杜兴给骗了,他答应得挺好,只探探路就行,可谁能想到,他进了林子就拦不住了,硬是把我带到了林中深处。而且他还拍拍裤带跟我强调:“咱们并不是没带武器,裤带的威力也不能小瞧嘛。”说实话,我没觉得裤带有啥用,除非逮住机会勒人。这期间笛声又响了一次,这让我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安慰,因为笛声在,说明那人还没走。
我发现这林子本身就挺怪,随着渐渐深入,地表的泥土也有很大的变化。之前是硬邦邦的,现在踩上去给人一种软乎乎的感觉,甚至蹲下身闻一闻,这土还挺臭。我估计是这林子平时没什么人来,那枯枝烂叶一点点堆积腐烂,弄得这里出现这怪味儿。但这种土质也为灌木提供了丰富的养分,让它们撒欢长,全都快一人高了,我有时不踮着脚,都看不到前面的景色。
杜兴在前面带路,其实哪有什么路,就是凭直觉乱走,试图发现吹笛人的蛛丝马迹。等我们深入大约有一里地的距离时,突然间看到一处比较怪异的灌木丛。这灌木丛明显被人做过手脚,被拢成四大块,每一块就跟扎小辫一样扎起来。尤其这一个个灌木堆中还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杜兴摆手让我停下来,指着这几处灌木示意。我也合计着,这里面弄不好藏着线索,为了保险起见,我把裤带抽出来捏在手里。接下来我壮着胆子跟杜兴一人一个灌木堆检查起来。
我握裤带的手防备着,另一只手抓着一把把灌木往外拽,我是想用逐步剥离的方式让里面全露出来。我也想过里面会什么样,能藏着什么秘密,难道是古怪的工具吗?这不是瞎猜,昨晚富太太的离奇死亡看似意外,尤其还有那个乌鸦配合着,可自打林中笛声的出现给我提醒后,我觉得广告牌意外砸落以及花盆落下,极有可能是人为的。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心说一会儿见到什么,自己都不要害怕。
可没想到我还是被吓住了。也是赶上那寸劲了,我又拽了一把灌木,里面的东西一下全展现在我面前。这是个血糊糊的肉团子,有些地方还夹带着毛发,有两个长耳朵,这长耳朵还被一个钩子穿着,吊了起来。很明显这是只被剥了皮的兔子。这还不算啥,最让我反胃的是,它一定死了好多天,肉上生满了肉蛆,密密麻麻的,最大的都快赶上小手指头了,在肉上晃悠悠的,特别刺激人的眼球。
还好我没吐,但也不想再看到这玩意儿,我把那灌木都塞了回去,还急忙借着月光看着自己双手,总怕这灌木上也有肉蛆,借机爬到我手上来。杜兴那边也遭遇了跟我类似的情况,他比我直接,恶心地“咦”了一声,又对着那肉团子唾了一口,之后才用灌木把它塞上。我问杜兴怎么会这样,什么样的变态才能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呢,杜兴也没个准确答案。
这时候,笛声又响了,似乎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就用笛声来提醒一下,有催促我们赶路的意思。我退意更浓,又劝了杜兴一句,可杜兴就是不走,还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跟我说:“离咱们请求支援都过半个小时了,那些警察该来了,咱们别退,还往前走,争取把那吹笛人拖住。”我算认栽了,心说跟杜兴在一起,瞧着自己练胆吧。
我俩继续深入,没多久怪事又来了,这次不是什么灌木堆了,而是出现了一条路。这冷不丁出现这么条路,让我极不习惯,尤其这路上还点了一排灯。这灯很古怪,灯座貌似是铁的,里面盛着油,带着灯芯,灯芯被点着,发出微弱的火光,在整个灯外还围着一个小罩子,怕起风把灯吹灭。每隔三五米,就摆着一盏这样的灯,连成一条直线,延伸至百米外的地方。这三五十盏灯同时点着,虽然发出的光不太亮,却给我心里带来不小的压力,尤其还身处在这种黑暗的林子里,这一对比,让我心脏不由得怦怦乱跳起来。
自打接触这个吹笛人以来,我的第一评价是他有点神秘,等遇到那兔尸后,我又加了一条,他比较恶心,现在被这像引魂灯一样的阵势一刺激,我最终给他的定位是邪乎!我突然有种感觉,这次遇到的案子,是自打我加入二探组以来最难的一次。
我和杜兴都保持着警惕,沿着这条路往里走。我打好主意了,一会儿真遇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俩搞不定的话,我就赶紧招呼杜兴撒丫子逃。这一百多米走得跟受刑一样,尤其中间还遇到一个臭水坑,水倒不怎么深,还没到脚脖呢,只是淤泥太多,我俩蹚过去后,鞋都重了许多。
在这百来米尽头,路两旁出现四棵大树,这就是普通的杨树,只是树龄很大,树干都有人腰般粗细了。在离地三米多高的地方,每棵树上水平钉着一个木桩子,上面挂着一块白布。这白布围成一个圈,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在微风吹过的时候,那白布就抖着,很诡异,放眼一看,四块白布全部起舞,就好像四个吊死鬼在空中跳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