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章说到,石武勇夺下空粮仓,但早已是伤痕累累。曹东怒烧粮仓,随后向升龙坡附近鹿原驻地赶去,生怕鹿原有失。
不幸的是,情况还真给曹东料着了,县丞营燥得了曲沮县令紫东的命令,拿着鸡毛当令箭,到城外把曲沮城东安西北四寨的兵马全部集结起来,约得三万余人,浩浩荡荡朝着一早打探好的鹿原营寨奔去,满心欢喜,念着城中自己安排出不了岔子,许这刻石武的人头已经高高悬挂在城墙上了,只要再把鹿原擒住,那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念此,营燥倒得意起来了,坐在马上,哼起歌儿来,顽劣之态十足。
如若按他心里的搬弄,这三万用来擒鹿原是绰绰有余,鹿原既得,那在赵丞相跟前可立一大功,再者事后举报紫东,自己定能取而代之,届时紫云那美人儿就是囊中之物,一石几鸟,钱权色样样俱全,如何能不高兴。
至此,当先说说这曲沮城外东南西北四寨是怎么回事。
正如上文所说,曲沮,有大楚粮仓之城,城内存粮丰富,为朝廷重地。如此重地,城外守军应该不止这些,但曲沮城挨着云名郡省会城市云名城,而云名城外驻扎着一支十数万的大楚精兵,号“平戎军”,受云名郡守石达开统率,主要用来对付东北戎狄的,谁要犯了曲沮,必定惊动平戎军,因此曲沮四周才只有那么数万军队守着。
统领着三万军马的,便是石达开心腹部将,名叫原安民,因耍一手令人拍案叫绝的戟法,又生得威武不凡,常骑着汗血宝马征战沙场,江湖人送外号:小吕布。
小吕布原安民出生于曲沮富贵之家,父母早死,留下一大笔钱财与他和哥哥原安名。哥哥安安分分当个百姓,娶妻生子,但这个弟弟却是爱舞刀弄枪,结交一些绿林好汉,难免惹是生非,为此两兄弟少不了争吵。有一次,原安民见不惯上任曲沮县令之子强抢民女,一怒之下便一戟把对方打成了残废。
这县令之子为非作歹惯了,城中无人敢管,此时此刻被原安民杀了,当真叫他们暗中拍烂手掌,原家在曲沮也就成了名门。当县令要挟私报复时,城中百姓联名上书云名郡守石达开,要求石大人饶原安民一条小命。
石达开见原安民敢作敢当,身手了得,的确是条好汉,杀了怪可惜的,于是乎便收到平戎军中效力。
这下可乐开了原安民,他打小就有从军报效国家的心愿,立志当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如今梦想已实现一半,于是乎,在多次与戎狄的对阵中,他屡屡冲在前面,杀敌建功,不出两年就成为了石达开的心腹爱将。
之后没过多久,戎狄因天灾所致,部落里紧缺粮食,遂起了攻打曲沮的念头。几番交手下来,石达开败仗连连,曲沮城多次被戎狄抢掠,为此他才在曲沮城外让原安民统领四寨镇守,暂听紫东调遣。
戎狄缓过了灾祸再次来犯,石达开便不能拨更多的兵马给原安民,但久历沙场的原安民平日里没事可做便操练军马,将此三万军众磨练得以一当十,这些营燥是清楚的,所以他才如此放肆大笑,因为他是在找不出,如此精锐之将,如此优良之师会输给手中只有数百乌合之众的鹿原。
鹿原被擒,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原安民听得营燥的笑声,转脸望过去,问:“县丞大人何故发笑!”
营燥自不会将心中那些忘恩负义的计划讲出,只道是笑鹿原不知天高地厚。
原安民想想,觉得也是。无论如何,自己又怎会输给一个强盗呢。不过,认识得绿林好汉多了,对于义云天之名,这小吕布还是有些了解。想了片刻,他便沉声说道:“不过这鹿原怒杀那罪有应得的赵统本不是错的,奈何泱泱大楚,竟然容不下他,逼他落了草!”
说着,原安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又想自己若是没有遇见石达开,那会不会像那鹿原一样,只能落草为盗了呢?
胡思乱想间,营原二人已经领兵到了升龙坡附近。营燥举手勒马,令停了大军,随后扭头对原安民说:“将军,咱们可是到了!”
原安民正在沉思,没有回答,之后又要营燥喊了好几声方有回应。
“县丞大人可不要见怪,小将分神了!”原安民连忙作揖道歉。
营燥礼貌谦虚得很,见而忙作揖回礼,受宠若惊般作揖笑道:“将军千万不要客气,小吏不敢当。”
接下来,二人又是客气几句。这倒不是原安民当了将军就与那些贪官一样,顾着搞好官僚关系,皆因营燥当县丞兼职师爷这些年来,他缕缕替紫东出谋划策,为守护曲沮粮仓立下汗马大功,原安民只当营燥是个好官,智官,没有心生厌恶,随后道:“看看这些地形,山岭林立,山道狭小,我想还是派些人到里面探一下虚实。如此地形,实在过于凶险了,就算我手中有十万大军,陷入当中,也会施展不开阵势,倒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营燥也有同感,遂点首应是,不忘夸赞原安民几句。
再说鹿原,自石武令人走后便化整为零,将自己所领中军三百余人分作六队,每队以一队长统率,伏在升龙坡四周,出令见了官兵进来便从山上投石放箭进攻,一旦官兵还击便迅速退走,六队各自为政,机动游走,如同水中机灵的小鱼。
鹿原自己当然领五十人埋伏在升龙坡深处的大寨四周,此刻有前边探兵回报,说原安民与营燥驻兵坡前,派人来山寨打探虚实,不敢前进。
这下鹿原倒有些犯难了,说道:“这难得此二人占上风而不冒进,看来他们可不好对付,得弄些假象!”
说罢,鹿原便让那信兵通告前方五队队长,让他们不可轻举妄动,恰当留些记号引导官兵深入升龙坡至大寨前。紧接着,鹿原又让埋伏起来的五十名兄弟全部起来,几人样装懒惰,守于大寨辕门处,其余人在营中上火做三百号人的饭量,还特地弄得炊烟四起。
官兵派出的探子果然上了当,急忙回去将情况告诉营燥。
营燥与原安民就算在谨慎,此刻仗着兵强马壮,人数是鹿原百倍也绝对不会再有迟疑,恨不得插上翅膀,带着三万官兵从头顶飞跃过弯弯曲曲的山道降落在鹿原大寨四周,生擒了对方送到临安去。
所以,得到消息后,二人立即下令,大军开拔,进山搜索。
刚入升龙坡一两里,此刻埋伏在山道两边的鹿原一、二队人马便从山上推下不少巨石,接着把手中的利箭纷纷射下,而这滚石隆隆,飞箭嗖嗖,顿时给狭窄山道上的官兵当头一捧。
原安民稳住军心,旋即派人以利箭还击。几拨箭雨射出,连山顶上的强盗一根毛也没捞着,对方就没了踪影,可把原安民气得肺都炸开了。营燥也是,向来自负惯了的他怎受得了鹿原这么偷袭,于是便分了两队,各一百来人上山追去,其余大军继续前行。
一二两队人马严守鹿原指令,当官兵还击时便撤退下山,此刻二队朝一队靠拢。鹿原也早有预料,知道官兵受到偷袭后必定会派小股军队追杀,所以给了各队建议,一旦官兵派出的追兵少,那两队合作一队,围歼一部分官方追兵再围杀另一部分。
因此,当追杀一队的官兵快要赶上对手时,鹿原的二队人马便由背后杀出,顿时打乱了他们的阵型。而在官兵转身迎战之际,一队回枪杀去,前后夹击之下,两队将官兵杀个片甲不留,之后,一二两队又用同样的方法灭了另一股追兵。
解决了两股追兵,鹿原中军的一二队转回刚才的战场,将用过的箭镞收集起来,换掉手上陈旧的兵器。此刻,原安民的三万大军已经完全进入了升龙坡,位于大军背后的百来人就像一个惹人讨厌的苍蝇,时不时搞些小动作,攻击官兵,可当官兵正要反击之时,他们又如老鼠般迅速散开。
已去一个时辰,营原二人不单只带着人在蜘蛛网状的山道上转得晕头转向,还在鹿原五队人马的骚扰下死伤了近两千余人。
原安民更是懊恼,自从入伍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辱,也从来没有遇见过鹿原这奸诈狡猾的对手。营燥也是,不过他与原安民不同,在大挫之下,渐渐清醒了过来。
此时此刻,营燥只好以新目光审视起眼前这位还未谋面的对手。
原安民欲继续深入,但营燥却阻止了,指指天色,说道:“将军不可乱动,且不说天色已黑,就算天光白日的,我们这么瞎转,只会徒添伤亡。”
原安民听后,咽下了怒气,旋即仰首往往天色,见之的确如营燥所说,遂打消了继续搜捕的念头,接着出言问道:“那县丞大人又什么主意,现在我军可是困在了里面,莫不成要撤军?”
“撤不成了!”营燥沉沉说道。
“为何?!”原安民大惊,同时又是不信。无端端的,怎就撤不成军了,难道鹿原会术法,凭空弄出大军来,将升龙坡团团围住吗。
“自我军入坡几个时辰来不断受到攻击我便生了退意,于是派人到军后找条退路。”营燥说着,皱起眉来,沉声道,“你猜如何?这坡很大,一座座岭头林立,形成一个迷宫似的,足可困住十万大军。这鹿原选这作为中军大寨,足见其高超的领兵本事,我们先前是小瞧他了。再说,他将三百余人分成六组,时不时骚扰我们,如此打法当真无赖,可我们也无可奈何,现在他的人将先前引导我们深入升龙坡的标号全部抹掉了,我们若是贸然撤退,军心必散,路上只要遇上鹿原贼子的手下,大军当一击即溃!”
“记号都被抹掉了?!”
营燥苦笑,接着说:“我想撒在山道上的大米黄豆乃鹿原令人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身入升龙坡,在坡中打我们伏击。”
闻声,原安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叹:“此贼子本事,不输于朝廷那些能征惯战的大将啊!”
“正是!如今看来,我们不可再轻敌了,当谨慎退出升龙坡,再作打算!”
听到营燥这么说,原安民便知道对方有计策了,遂作揖恭敬道:“愿闻高见!”
“高见谈不上。”营摆手谦虚道,“将军若是信我,可将三万人集中起来,砍树构寨,先站住脚跟,然后有样学样,将部队分割开来,依次退出。”
“哎!县丞大人这是好计,但美中不足,既然我们依样画葫芦,何必在此坡中灭了对方而要仓皇逃走?依照我的经验,这鹿原分散出来的人马,每队约在五十人左右,我们便比之多两倍,以一百五十人为一组,再撒网般搜查,约定每队不得离开三百米,如此有事也可照应。升龙坡虽大,却是熬不过我们地毯式的搜查。”
营燥闻声,沉思了去,认为自己是敏感了些,被鹿原奇袭得手而心生惧怕了。此刻觉得原安民所言不错,于是作揖回答:“将军高明,我是疏忽了。哎!这说来也奇,我怎的就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鹿原乃天兵天将下凡,凡人不可力敌之!”
“哼!就算他是天兵天将下凡,我也要从他身上扯几根毛下来,老子带的兵,可不是吃素的!”原安民傲气回答着,令一旁的营燥内心猛颤,暗念:为将者懦,军队自懦;为将者强,军队自强!有原安民在,这数万虎狼之师,必定更为凌厉,鹿原必死无疑。看来我必须想个办法拉拢了他,日后遇事也好有个保障!
念着,营燥微笑答上,稍稍作揖,道:“将军若是想一举灭掉鹿原,还须些准备!”
“还要什么?”
“所谓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将军若是要全歼景岗山那班强盗,则先稳住脚跟,悄悄派人退出升龙坡再包围起来。鹿原熟悉此地,他若是要走,我们没些准备,定然捉不住他这条泥鳅。”
原安民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朝燥竖起拇指,道:“以县丞大人的才干,当紫东的副手倒是屈才了。这样吧,待捉住了鹿原,我便想石大人提个建议,将你调至军中,咱们两人联手,当可战遍天下!”
“将军夸大我营燥了,这事万不可为,本人闲散惯了,必定受不了军中那些条条规规,还是安安分分当个小官,偷闲度日为好!”
“也罢!人各有志,我俩还是先合力捉住鹿原再说!”原安民淡然出言,随后便按照营燥所言,原地扎寨,再派出几路人马约计五千余人退出升龙坡,准备合围鹿原。
升龙坡离景岗山不远,早些时日罗三炮和徐不屈也不少派人到这里打探过地形,因此从来只会守在曲沮城外的官兵对地形的熟悉,根本就比不上景岗山的这班盗贼,故那五千官兵转了许久才摸着出路,当中还不时受到鹿原等人的攻击,折损数百战力。
探子将情况回报鹿原,此刻曹东与陈丹已经领人到此汇合,鹿原顿时多了一对臂膀。闻听了情况,鹿陈沉思开去,可曹东是个急性子,抡起日月双刀便叫嚷起来了:“哎!你们两个又皱眉苦脸了。有什么可担忧的,放心!我曹东去去就回,凭我手上两把大刀,定杀得那些贼官兵片甲不留!”
陈丹忙拉住冲动的曹东,说:“二弟先不要急,听听三弟怎么说再动手不迟!”
曹东闻声,便转脸看着鹿原,问:“三弟,你说吧!只要是杀人,二哥我眼都不眨一下,要不就当不起‘鬼’字。”
鹿原微笑着,站起来将手搭于曹东肩上,说:“好刀当用在刃上,杀鸡焉用牛刀!二哥放心,自然有你与大哥出场的机会。要打赢原安民,我们不能力敌,只可智取!”
陈丹听而喜笑,忙说:“看样子,三弟已经胸有成竹了。”
“倒是有一计。”
“快说!”陈又是急追问。
“说句实话,以我景岗四百人与原安民三万虎狼之师相搏,自是以卵击石。尽管依托地形,也不过可以抵挡一时,万一原安民依样画葫芦,将三万人以百人为队分散开来,相互之间保持一定距离来搜山攻击,那我们除了撤退,别无他法。幸好的是,老天垂怜,给了我们时间反击。那原安民派人出坡无非是想将我们围而歼之,所以此时此刻,正是我们全力进攻他的机会!”
陈丹给弄糊涂了,说了半天,原来鹿原是想强攻官兵营寨,但先前他不是说了,只可智取不能力敌,怎前后矛盾了?想了想,陈丹出言问道:“三弟,以我四百人强攻数万官兵,又是原安民训练有素的官兵,这会不会···”
“据我所知,官兵正在构建营寨,相信防备松懈,正好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就算他们疏于防御,我们也难以取胜。”
鹿原听后,笑得神秘,接着解析:“大哥的担忧不无道理,可若是强攻只是表面呢?”
“唉,三弟你也真是的,有什么就尽管说嘛,何必跟你大哥我打哑谜呢!”
“原安民与营燥都是些精明之人,经此一战,他们二人定会以为我鹿原是个无赖,只会打打躲闪,不敢与之决战。我反其道行之,定叫他们措手不及,再配上一个苦肉计,那活擒原安民也不是难事,到时还要两位兄长随我一道,深入虎穴,擒来虎将!”
曹陈二人闻声,马上作揖应答:“放心,只要用得着我二人,万死不辞!”
陈丹接着道:“不过三弟还是说明白些,大哥我听得有点糊涂。”
鹿原没急着解析而是转脸朝帐外喊道:“一队长进账听令!”
声音一出,顿有个年轻小伙由外转入,至鹿原三人跟前,作揖说:“参见三位头领。”
“我教你之事,可曾记住了!”鹿原问了声。
“回头领大帅,小的记住了。”一队长作揖低首,接着说,“再过一个时辰,属下燕青就率领三百余人强攻原安民营寨,势必拿下敌将首级!”
“错!”鹿原喝止道,倒令这燕青队长疑惑了,之前鹿原可是这般对他说的。
“军令改了!我之前说要拿下敌将首级,不过是想让你们做些心理准备。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以你们三百来人,可取得下原安民的脑袋?”
燕青想了想,摇首作揖,道:“不可!但既然头领大帅下了命令,我燕青与兄弟们绝不怕是,势必完成任务!”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叫英雄,也不叫勇敢,只配莽撞。莽撞之人,如何能成大事。”鹿原说着,逼近燕青,双手搭于其肩上,与对方近距离四目相对,良久方说,“你们记住,这一战我虽不要求你们拿下敌将首级,但定要打出我们景岗山的霸气来,一定要让原安民与营造二人觉得我们在与之死拼。当官兵被杀得生出了退意后,你们就赶紧返回,万不可恋战,我另有安排。”
燕青闻声,感觉云里雾里的,但却是不敢反抗,心中佩服鹿原得很,皆因之前景岗山也与原安民作战过,对于原安民部下的实力他非常了解,那时的景岗好汉只有连连败退的份,哪像今日这般扬眉吐气过。
“诺!”燕青作揖应诺,旋即退下。
陈丹也有疑惑,但见鹿原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得意之色,他便认为自己三弟早是胸有成竹,自己不可多嘴坏了他的计划。至于曹东,他是个莽夫,自然不会去问这问那,只管等着鹿原发号施令,随后冲杀到敌营中去,快活一番。
夜幕降临,月上梢头,银光粼粼的,笼罩住整个升龙坡。数百个黑影,于林间悄然移动,扑向原安民大营。
原安民挑灯夜读,忽闻寨外喊杀阵阵,慌忙披上战甲,提起宝剑出去喊来个士兵问发生了什么事。士兵乃辕门守兵,见是军队主将,慌忙道:“贼人···景岗贼人连夜来劫营了!”
闻声,原大怒,铮的一声拔出了佩剑,指着辕门处,笑骂道:“贼奶奶的!老子不去找你们,你鹿原倒好,敢先来惹老子了,看我不把你捆成肉粽子!言罢,原安民令人击鼓传令,号寨内官兵尽数起来迎战。
原安民手下兵士虽号称虎狼,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且经今日一战,早已是身心疲惫,就算人起来了却不能立即投入战斗。寨外燕青,受鹿原之命准备而来,三百号人分散在辕门处,一旦发现官兵冲出就乱箭扫射。不用多久,辕门前就躺着一地尸体,足有半米之高。
不过官兵也渐渐缓过气来,毕竟训练有素,他们马上进行了还击。几队弓箭手登上寨楼,对外面山坡的敌军放箭还击。一时间,燕青这边死伤了数十人。
眼见情况不利了,燕青旋即下令,道:“兄弟们,都准备好火把,大火烤熟这班狗官兵!”
燕青命令一下,顿时如漫天繁星般的火把便从山坡上划过夜空,稳稳落在原安民的寨楼上,紧接着又是一罐罐的火油如流星般飞出。
嚯!
沉闷的火声,盖过了官兵的惨叫,随后大火笼罩在原安民营寨处,熊熊燃烧起来。不少官兵引火上身,慌乱间到处乱撞,不单只救不了自己还连累了同伴,本来开始严整起来的官兵阵型瞬间被搞乱,军心大散。
营燥冲来,忙问原安民何事。
“这鹿原狗贼竟敢夜袭我营寨,兄弟们一时措手不及,乱了阵脚,当真气煞我也!”原安民拔剑指着寨外山坡,对营燥解析说。
营燥观望一番,忙道:“将军莫急!我看这贼人在外面鼓捣了那么久还不进攻我大营,想来只是偷袭,不是劫寨,可命令兵士往营寨后面撤退,待军心凝聚了,再回来收拾他们!”
原安民听之,连连点头,道:“欲捶之而必先缩而聚力,营大人说得不错!”接着,原安民马上令人鸣击金钟往寨后撤退。
坡外燕青见之,脱口道:“不好!这官兵退后不与我们交手,那我还怎样完成头领大帅交给我的任务,杀得官兵心惊胆战,打出我景岗威风!”言罢,他马上下令兵士全数冲下山坡,闯到营寨中去,高呼“奉鹿领头之命,死取原安民脑袋!”。
原安民退无可退,且此刻官兵们早从刚在大火中缓过气来,于是他马上下令反扑。官贼交战,短兵相接。顿时,喊杀声与械斗声回荡在山林间,久不能绝。
战斗中,营燥与原安民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尽管景岗山的数百贼人在官兵的围杀下只剩百来人,但其士气依旧高涨,己方与敌人的伤亡比例竟是十比一,如此境况,让原安民措手不及,一时惊愕在原地,定定看着燕青等人出神。
营燥也吃惊不小,明明这些景岗贼军如同鼠辈那般一打即跑,现在怎就天神护体般以一敌十了。官兵人数虽多,可在如此凶猛的敌人跟前,他们顿时心生怯意,军心又开始散了。
燕青见之,暗念:这些官兵已有退意,鹿头领说过,不能恋战,我当速速退去。不过头领还说过,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有意退之。
想着,燕青有了个主意,已有些发麻的手猛地用力,捏住那把古铜大刀,目光锁定在原安民那处,高呼着:“我燕青奉鹿领头之命,诛杀你这个狗屁虎将军!”
说话间,燕青已经在官兵中冲杀出一条退路,单枪匹马地杀向原安民。
营燥大惊失色,赶忙令士兵围上来护着原周全。但在杀得一身是血,如同鬼神下凡的燕青跟前,他们内心猛生怯意,被燕青钻了空子几刀又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冲到原安民跟前,凌空飞起,再双手抡刀狠狠劈下。
原安民仰首望去,心猛沉,但却不失虎将风度,镇定自若般双手捏剑柄,举剑上挡,暗叫:勇士也!
铮!
刀剑相碰,原安民稳身不住,翻倒下马,至于燕青则是顺手给那汗血宝马一刀。
谁料,这马极具灵性,知燕要取它性命,便嘶鸣起来,前蹄一扬,避开燕青这一刀。燕青双脚着地,又没有劈中宝马,暗骂:畜生!
此刻,又是一声嘶鸣吸引了燕青,旋即他放眼前望出去。这一望,立即叫燕青倒吸凉气,原来这汗血宝马不单只避开了自己的攻击,还待自己着地后,一个转身,随后那对后蹄蓄力一弹。
嘭!
猛袭而来的重击,直叫燕青身立不稳,凌空朝后飞起。同时,窒息般的闷感叫之快要昏迷过去,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再朝口外喷出,于空气里,弥漫成线。
营燥见之,马上指着燕青对周围的官兵施令,道:“赶紧的!捉住他!”
官兵趁机围上去,但此时燕青领来的人马发疯般赶制,把他围在了人形圆圈中央,且战且退。
寨内官兵见之,欲拔腿追去,却被原安民举手给喊住了。
营燥不解,为何原不去追杀,但原安民只是淡然道:“穷寇莫追!”
说是这样说,但原安民却清楚知道,就在刚才,自己半边身子已经过了鬼门关,若不是燕青手下留情,他现在就不是站着说话了。
此刻若追杀前去,燕青必死无疑,但知恩图报,原安民却是做不出杀害欠对方一条性命至恩人,故放走了燕青,也好抵消这一命之恩,之后见面,自是敌对之人,莫须讲什么恩情的。
营燥不明白当中道道,但军队主要还是听原安民的,自己也就不好插嘴多说了,随后下令兵士打扫战场,修补营寨。
说回燕青,此刻被手下数十个兄弟抬举着往鹿原处跑去,路上虽觉胸腔内如被火灼,痛苦万分,但脸却展露出丝丝微笑。他知道原安民没有追杀自己,和先前鹿原说的一模一样。
早在出发前,鹿原找上了燕青,跟他说了,此番出战要想活命而不露痕迹地撤退,就必须勇敢杀向原安民,但同时又要机智地留他一命。原安民重情重义,必定会记你一命之恩而放你一条生路。
如今事事被鹿原料中,燕青只觉鹿原就是生神仙,当即捏拳高呼,道:“景岗有了鹿领头,此后必定风光无限!!!”
说话间,燕青扯动了内伤,咳嗽吐血,但因心情愉悦却依旧哈哈大笑着,令抬着他的小喽啰面面相觑,俱以为自己的领队中了邪。
回到鹿原处,燕青一行人马上被鹿原扣了下来,旋即不分青红皂白般狠狠扎打了燕青数十军棍,若不是燕青身子硬朗,早就一命呜呼了。不过,再硬朗的身子也经受不起这般折腾,数十军棍下来,燕青已经奄奄一息,眼看撑不住了。
神医卢俊已和石武前来汇合,在陈丹、曹东、石武等人责问为何要处罚燕青时,鹿原没有说什么,只对神医卢俊吩咐说:“先生定要施展浑身本领,救回燕青队长一命,但又切记,只需救回其性命即刻,那内外之伤,不可医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卢俊知道救人要紧,也不多说什么就替燕青治疗起来。到天亮时分,燕青已保住一条性命,微微张开眼,却见鹿原在一旁照顾着自己,慌忙间便要起身请罪。
他燕青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受到鹿原责罚,谁料鹿原见之,先跪下去,道:“我鹿原现在抛开一切身份,哥哥年长于我,为了此战胜利,生擒原安民,叫哥哥受这大苦,鹿原实在罪该万死!”
言罢,鹿原不管什么,先给燕青叩了几个头。
这下可把燕青置于炉火上烤炙,令之坐立不安,要起来叩头还礼了,其说道:“燕青本是小喽啰一个,怎得头领元帅大人这等大礼,莫要折煞我了!”
鹿原见状,连忙起来扶着燕青,让之坐下,说:“咱们景岗山上的全是英雄好汉,自家兄弟,切莫学了官府那套,分起等级来,教咱们生了分。这一次,鹿原的确做得过分了,明知哥哥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却仍要责打你数十军棍,不过为了战局需要,作为统帅的我,必须狠下这手,哥哥千万不要记恨于我。等活擒了原安民,我鹿原回山上在任凭你处置!”
燕青一听,霍然坐起,喜笑道:“头领可有办法了?”
“下策一个而已!”
“哎!头领的本事我燕青绝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说吧!只要有什么用得着我燕青的,我燕青万死不辞!”言罢,燕青习惯性朝胸口一拍。
这一拍,当真痛得他龇牙咧嘴。
鹿原笑了,说:“哥哥莫要着急,等过几****伤好了再说!”
“那不行!我燕青虽是个无名小卒,但也明白什么叫做机不可失,万一因为我的伤耽误大事,莫说白白枉费了那么多兄弟的性命,还让我自己也白白挨那畜生一脚了!”
鹿原本也认为如此,但的确是担心燕青的伤势而不说。现在燕青都言之这份儿上了,于是便说道:“那好,我鹿原就照直说了!我打哥哥,乃是个苦肉计,兵贵神速,我们可不能等原安民喘过气来攻打我们,必须先出手。这样,你领着那些昨晚攻打过原安民的兵士将我绑了,送到原安民那处,就说我鹿原是个无知小儿,虐待下属,求他们收留你们。”
“什么!?”燕青被吓了一跳,又扯了伤,连忙皱眉顿了顿,方仰首倔强道,“要我燕青做此等不忠不义之事,万万不可!”
“非要哥哥不忠不义,这是计策,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只要陈丹与曹东两位领头乔装打扮,前往敌营那处便可趁敌不备,一举拿下原安民。那原安民记你救命之恩,加上你确受我数十军棍,自不会起疑。”
燕青闻声,哈哈大笑,竖起拇指道:“领头真是神人也!如此妙计,必定可活捉那原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