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转折的爱
无心工作,魏逸昂翘起二郎腿,入神的看着手机,屏幕里是一张秦若臻微笑的照片。
唐劲进来已有五分钟,但显然还是引不起他的注意,不得不敲了敲他的桌面,把他的神智拉回来。
“姐夫?”魏逸昂一脸迷茫,分明忘记进天与他有约。
“和小臻吵架了?”
“没有,只是有点……有点不一样。”
郁闷极了,就是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秦若臻一如常往,对他笑对他好,但她的快乐很表面,内里有着巨大的压抑,哪天一被揭穿,仿佛就会见血光之灾般。
这个粗线条也总算察觉了,唐劲有几分了然于心:“会不会……她有什么瞒着你?”
“瞒我的事?”魏逸昂猛地站起来,神情慌乱,“难道,难道他们见面了?对,肯定错不了!他们一直有联系,现在他回来了,若臻怎么会不知道!”
“冷静点,你在说谁呢?”
魏逸昂怒吼道:“除了邵军还有谁!”
“他回来了,你怎么知道?”
“……那天在机场,我看到院长去接他。天知道我多不愿若臻再见他……这么久了,他一直挡在我们的婚姻里,就像一根拔不走的刺。”
“你先别胡思乱想,小臻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你有所不知……两年来,若臻一直偷偷资助邵军在那边的一切费用……而且,她还留着所有他送的东西,偶尔,还会想得心不在焉……她掩饰得甚好,但我还是知道了;我知道她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我也不计较……”
唐劲明白他在嫉妒,嫉妒邵军与小臻曾有一段美好的日子,使他永远无法比拟:“谁都有过去。既然如此,彼此有情,就算没有爱,也可以相互体谅包容吧。”
是啊,魏逸昂也觉得自己小肚子鸡肠,口是心非。说什么不在意,其实自己才是最在意的。
“我晓得现在自己怎么烦也没用,邵军回来了,他们迟早会见面的……”
走过一个比一个精致的橱窗,玲琅满目,色彩缤纷的孩童服饰让秦若臻应接不暇,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些柔软的服饰和可爱的玩具,她的一双美眸格外晶亮!
虽然尚未见肚子隆起,但秦若臻已忍不住物色婴儿用品了,幻想着孩子穿上漂亮衣服后可爱逗趣的模样。
始料未及的一抬首,隔着一扇玻璃门的邵军和秦若臻相逢了。
震惊着,彼此对看,时间仿佛停止了,彼此的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什么画面,瞬间走马观花地闪过脑海,两人不约而同的回想从前。
“若臻……”
“……好久不见,邵军。”
沉默了,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两人陌生起来。这时,两人不约而同的问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曾经的默契,打破了窒息尴尬的气氛,两人相视而笑,情绪轻松起来。
邵军先说道:“同事的女儿满月了,我来选些礼物祝贺去。你呢,该不会和我一样吧?”
“我是在这附近闲逛,正好来瞧瞧。”秦若臻面不改色的撒谎。
“那……有空吗,我……”千言万语,有太多想要对她说的话了;但一瞄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邵军无语了,只能失落在心,苦涩一笑。
“前面有家咖啡厅,我们去坐坐好吗?”
“……好。”
靠窗边的雅座,往外看去,车水马龙,夜幕降临了,还是个繁忙的世界。
相见,没有秦若臻想象中的激动,平静如水,就像不过一位老朋友。曾经那份爱,被她珍藏在心底,随着时间,竟也模糊了痕迹。他看自己的目光一如从前,但此刻,她竟将他和魏逸昂比较起来——觉得魏逸昂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比他的温和来得鲜明,时而强势时而温柔的姿态比他有魅力……
自己在想什么呢?原来自己早就变了,还虚伪的不对魏逸昂说爱,不是他不懂爱,而是自己轻看了他的爱……
她都要看不起自己这颗心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两年来各自的生活,熟悉也陌生。
邵军点了杯拿铁,秦若臻则点了杯牛奶。
“两年不见,你的口味都改变了——我记得你很爱热咖啡的。”似在感叹某个现实,邵军注视着她美丽如昔的脸庞,哪有少妇的韵味啊,她还纯净得似以前那朵清若的霜梅。
他还记得呢。
其实自己的爱好没变,只不过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忍痛戒口。但此刻,既然邵军开了头,她和不再断了他那份微妙的心思。
“不止口味,其他方面,我都变了不少。”秦若臻微笑着,却说出叫他再次死心的话,“邵军,我们只能是朋友。”
不拖泥带水,一针见血的果断,的确是她的风格。邵军嘲笑自己这份心思轻易地被她看穿:“你的锐利倒是没变。”
“受不了我了吧,其实想想,就算我们结了婚也不见得会好到老。”秦若臻笑说道,“还会走吗?”
“收到了院长的聘书,我是回来工作的,也升了职。”
“恭喜了!”这话,绝对是真心诚意的,秦若臻惠心一笑,总算是补偿到自己对他的亏欠。
“我听院长说起你的病情了,若臻,情况不太理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她看起来比两年前还瘦了些,但精神还是不错。
“别忘了,我可是个贵妇,没有要操劳的事。”
“他……你的丈夫,对你好吗?”因利益而结婚的婚姻,十有八九都是不能长久的。
“他对我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秦若臻可以说得理直气壮,说得自信满满。
“……若臻,要幸福啊!”
不知为何,邵军这句饱含心酸和感慨的祝福,触动了秦若臻的心——一直觉得对不起他的心,觉得背叛了他的爱情,此刻终于得到宽恕,解脱了。
“邵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伤害他……”
心结已了,秦若臻总算可以面对魏逸昂的情感了。不晓得是不是有爱,但至少可以善意的欺骗他,告诉他彼此是有爱的,只是没被发现而已。
窗外,湿漉漉的马路,瓢泼着的雨水,湿了秦若臻的眸。自从怀孕后,她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有时看到什么微小的事物,也能让她感动或失落半天。
轻抚腹部,秦若臻喜不自禁,已经迈进四个月了,现在,是该告诉大家这个消息了。无论是好是坏,她都会坚持自己的愿望!
“砰”的一声震响!惊动了卧室里的秦若臻,接着,楼下传来兰姨和其他仆人的惊慌声。拉开窗帘往下一看,竟是魏逸昂开着保时捷撞上了自家花园的石墩!
“天啊!”
男人们七手八脚的将撞变形的车门掰开,抬出尚有神智的魏逸昂。
“快!快叫医生来!”
魏逸昂并没流血受伤,只是磕红了额头一小处,幸好有安全气囊发挥了作用。
“逸昂——”
模糊间,他似乎听到了秦若臻焦急担忧的叫唤——不,怎么可能呢?她是那么从容自若,风吹雨打也稳如泰山的人。她向来少有外露的情绪,除非事关邵军吧……
昏睡至半夜,当魏逸昂醒来看到床边的她时,心里竟有那么一刻冲动,希望她永远不要醒过来,永远这样守在他身边。
“逸昂?你是清醒的吗?”他双目无神,像是在发呆,秦若臻担心着。
“好得很。”
“怎么会撞上石墩?你的开车技术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
“……我只是想事情。”
秦若臻生气了,不接受他这样的回答:“是什么大生意让你疏忽了自己的安全!”
“……在我的公文包里,你把那个牛皮纸袋拿出来。”
他看起来的确心事重重,不疑有他,秦若臻依言从袋子中拿出东西来,有一小叠照片,画面中的人物正是自己和邵军——是他们那天在咖啡厅的时间。
“这是狗仔队寄给我的,向我要了一百万封口费。”魏逸昂平静地说着。
“一百万?凭什么?我和他光明真大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秦若臻气极了,但很快,她察觉到他异样的沉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怎么没告诉我你们见面了?”比起刚看到这些照片时的愤慨和难堪,魏逸昂此时可以说是波纹不兴了。
“我和他只是刚好碰上,并没有刻意要瞒你的意思!再说了,这只是小事,我不认为重要到非告诉你不可。”
“你明知我有多在意你和邵军的事,你竟然说不重要?如今他回国了,你们也见面了,没告诉我半句,最后却被狗仔拍了照片,成了绯闻,难道你不觉得是你欠考虑了吗?”魏逸昂心灰意冷了,“若臻,对你来说,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
秦若臻愣住了,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像是万念俱灰的绝望;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她哑声无言了。
“若臻,告诉我,什么才是你在乎的重要东西?”
可怕的安静中,好一会儿后,秦若臻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声若蚊呐:“这里面的,就是我最在乎的重要东西……”
魏逸昂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双眼瞳孔不住震大,又瞬间紧缩!天啊!
“你、你……怎么可能!”
“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不可能。”
“什么……”
“安全套,我做了手脚,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你疯了!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你的状况……你会死的!”魏逸昂不住冲她咆哮,难以相信她竟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拿掉!你听到没有,明天我就带你去医院——”
“已经四个月了,太迟了。除非,你要我的命。”现下,秦若臻就是随口说出一句话,都足以气得他想杀人,“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让魏逸昂倍感无力:“你!你是故意的……”
“对不起……”事实如此,秦若臻不安了。
“其实,你是在报复我吧……你对我的态度骤变,故意和我好,让我卸下心房,对你一切举动都忽视动机。事情都有原由的,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怀孕?”
“你是对的,我的确是在报复你……还记得姐姐流产的事吗,我恨你,更恨自己……这份恨,随着时间愈积愈深,那时我想和你离婚,并不只是气话而已……但是,我很快就有了更新想法,就是‘一命抵一命’……姐姐不能生育了,那我就用我的生命去还,若孩子能顺利出世,就可以过继给姐姐和姐夫,那我也死而无憾了……所以,我故意诱惑你,假装原谅你……”越说越愧疚,秦若臻回想着,已泣不成声。
比天方夜谭还令人难以接受的故事,魏逸昂自觉遍体鳞伤,像被人掏了心:“……这是一场戏,是阴谋!你利用我!利用我对你爱!”痛到最后,只剩下麻木,“我不是不知道你另有心思,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寡情至此!”
“对不起,我后悔的,我没想对你这么残忍……我对你不是没感情的……”
“但却不是爱……你心里只有你姐姐和‘亚诺’,为了他们,你就可以对所有人无情……”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没像此刻这么清醒。
“你不懂,我欠姐姐太多了……父亲还在世时,我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就不受重视……在我十岁那年,他发现我母亲另有情人,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对我更是冷漠,不闻不问……每一次我病发,都是姐姐照顾我,多少回,我的命都是姐姐在死神手里抢回来的……这份情,我这一辈子也还不了……”
“难道你就只欠她的情?她的情是情……那我的呢?我对你的情又算是什么?”魏逸昂忍着心痛,自嘲一笑,故作毫不在乎的轻佻态度,“秦若臻,我告诉你,我魏逸昂的孩子决不给别人养,谁和我抢,那就直接对薄公堂得了。你要怎么还古颐雁的人情债,那是你的事。还有,你和邵军,我也不在乎了,都随你吧……”他倦了,付出了这么久,什么也得不到的滋味太空虚难受了。
无视秦若臻的眼泪,他执意将两人的交往,划为两道不再交集的平行线。
两天避而不见后,魏逸昂搬出了魏家,住到酒店去。
秦若臻不知如何收拾这混乱的局面,她想得太多,思绪和心情都处于茫然的状态。
时间还是随着日出日落走过,除了古颐雁和唐劲三天两头的陪伴,魏逸昂真的像人间蒸发了般,就连唐劲亲自到魏氏找人,也没见着个影。
于是,日子还是这样压抑而冷清地过着……
雨季,每天都有淅沥沥的“滴答”声缠绕在耳边,孤寂无趣。这回,他总算不粘也不吵了,倒是她尝到寂寞和挂念的滋味了。
握着手机,秦若臻等待着,心里有陌生的期待和迷茫。想象着魏逸昂会不会像往常一样先退让,放下身段哄她开心;但等了一天有一天,她明白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了,他真的生气了。
原不原谅,似乎也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死心了?他说的那番话,是不是放手的意思了?她喜忧参半,思绪混乱。
难过像大石压心,窒息得叫她难以忍耐。
怀孕期迈进第五个月,一夜痉挛的痛后,秦若臻住进了医院。
“院长,小臻的情况究竟如何?”唐劲夫妇都快急白了头发。
“胎位不正,而且有流产的迹象,不乐观。怀孕能不能进入第八个月还是个问题,只怕到时候要提早为她剖腹,不然别说孩子,连大人也保不住。”院长脸色沉重,看着昏迷未醒的秦若臻,为她心疼,“她太傻了,根本就是不要命了。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有多少个能熬过这个关头的……”
“要是现在做流产呢?”
院长摇了摇头:“她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血液不能及时供给心脏,她的死亡会来得更早。
“院长,我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古颐雁痛哭泪流,难道她要再失去一个妹妹吗?
唐劲不死心再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就算现在有适合的心脏做换心手术,以她有孕的情况来看,也不敢贸然行动——这是没有胜算的计划。”
古颐雁哭喊着:“都是我不好,没留心到她的心思,还说什么‘一命抵一命’的话,让他胡思乱想了……还没及时发现她怀孕了……”
“颐雁,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唐劲安慰着,心思飞快的思考着接下来该做的事,“院长,麻烦你帮我联系邵军,就说魏逸昂想见他。”
在酒店醉生梦死一个多月了,魏逸昂几乎每天都沉浸在游魂状态。和毫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不分日夜的狂欢,吃喝玩乐的疯癫着,夜夜笙歌也不过如此了。
他没回过魏氏,手机在头的两三天拼命地响个不停,但现在,没电的它不响了,便也失去了存在感。所以,至今也没人找到他,哪怕他是死在这个房间,也是到发臭了才会有人知道吧。现实,他用最消极的态度抵抗着,什么都懒于回顾了。他不愿清醒,那会叫他伤痛欲绝,会忍不住找邵军晦气!
睡在杂乱如狗窝的地上,魏逸昂对响个不停的门铃听而不闻。
门外,邵军让服务员把门锁打开了。
走进昏暗的卧室,邵军很快就找到狼狈得像流浪汉的魏逸昂。邵军二话不说,到浴间装了一满盆的冷水,朝魏逸昂猛地泼去——淋漓尽致!
“那个该死的王八蛋——”
“是我,邵军。”
在室温只有十九度的情况下,魏逸昂一下就被冷个清醒了。定睛看泼自己一身湿的罪魁祸首。
“是你?”魏逸昂愤怒的挥开他伸来扶自己的手,“你来干什么,炫耀?还是幸灾乐祸?”
“都不是,是唐劲说你要见我。”
“唐劲?哼,假传圣旨,玩什么把戏……”魏逸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齿不甚清楚道,“我没有要见你,你可以滚了!”
邵军斯文的面孔不禁嘲讽道:“你这副德行,是因为若臻?据我所知,是你避而不见,你现在耍什么颓废,想招人同情不成?”
“你滚!”谁也不愿在情敌面前示弱,尤其是魏逸昂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背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邋遢的模样,这样太失尊严了。
“我把话说完就走。若臻住院一个多月了,如果你心里还有她,就去看看她吧;毕竟,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孩子是我的,但她的心……却不是我的,去了也白去,而且,她还不一定希望看到我……你去,你比我有资格,至少,她在乎你……”
“你错了,她或许在乎我,那是因为她觉得亏欠我。但对你,要是没有感情没爱,她哪来恨?是你们太习惯彼此的存在了,当局者迷,早就分不清什么是爱了。她从不回应你的感情,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她是怕背负背叛我爱情的罪名,更怕爱上你……她是个执着的丫头,看似精明聪慧,其实她也会有笨拙的时候……”
“难道是我太贪心,也太粗心了……”魏逸昂低声自问,神情迷茫,这些天,他就是麻痹了思想也无时无刻不想她。
见他似乎动摇了,邵军把握住又道:“……她的情况很糟糕,根本就不该怀孕,她这是在赌命!若赌输,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魏逸昂,不见她,你会后悔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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