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祸事
孔雀委顿在地，吹出“变”音本就很勉强，刚又用身体为媒介，吸收了周围十米之内的庞大元气，他奇经八脉就像被人冲进大量气体，一旦气体泄漏，那种肿胀的感觉令人苦不堪言。
“玉白云，你该不会真的想和一个小辈过意不去吧？”
玉白云眼睛刚刚变为赤绿，“兽化”之术正待施展，一只枯瘦的手搭上了她身边的坐骑——狮头鹰兽。
“金正宗，你也没参加那什么‘玄都大会’吗？那你是早就料到我会来找你徒弟麻烦了？没想到你这死老头长了点点心计！”
金正宗缓缓摸着狮头鹰兽的柔顺羽毛，说来奇怪，这向来桀骜的鹰兽竟乖乖地贴着金正宗的老脸，亲昵的上下磨蹭。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不做计较，但这次你如果真要伤害我这徒弟，那老头子可不会再让你有耍小性子的机会！”金正宗眼神锐利，直直盯着玉白云，继续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十年江湖载酒行，嘿嘿，都老朽不堪了，你还死死纠缠着不放！”
“我如果不放呢？你能拿我怎么样？”玉白云眯起眼睛，瞳孔里射出一道寒光。
“你这么多年来，积蓄了多少男宠？你以为这样可以激怒我，那就大错特错，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玉紫已死，你这当师傅的若还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随你的便。但如果你再继续杀我徒弟，那你们驭兽斋的门徒以后行走江就要小心‘墨家门徒’了。我金鼎宗虽人丁单薄，但是金银财宝，嘿嘿，还是有一点的！”
金正宗嘿然冷笑，对于眼前这女人他上大感头痛，因为当年的一段孽缘，他一直躲着她，而此刻却是愤怒占了上风，口气里面毫不客气。他口中的墨家门徒，是江湖有名的地下暗杀组织，名声仅仅在大齐“五方主”和大魏“极破天”之下。
玉白云脸都绿了，她虽有些理亏，却是从来都不会向人认错的主，眉毛一挑，刚要发作。只听一声怒吼：“卑鄙小人！”
孔雀捂着腹部，指缝间鲜血缓缓流出，望着卓飞略带惊惶和快意的脸，心里的恨意无可复加。世界上居然有这种冥顽不灵的小人，第三次偷袭自己了！娘的，老子这回差一点翘辫了。
刚才孔雀一见金正宗来了，心里安定不少，不管怎么说这老头都是他师傅，玉白云那婆娘想杀自己看来是不可能了！不料想就在他浑身无力，心神松懈之时，突然小腹处钻心疼痛，一看，小腹处居然洞开了个森森血口，位置正是丹田所在。抬头便望见一个身影正飞掠下山，正是卓飞。他偷袭成功后，抛下小五和猪大、猪二两人，驾驭闪耀着蒙蒙白光的飞剑滴溜溜的悬在空中。
还好孔雀修行的是妖族的“八门玄法”，身体强悍如若钢铁，丹田紫府游移不定，要不就凭这下子一身修为就要被废去！
卓飞刚要御剑离去，以他的修为，虽说御剑飞行不了多久，但支持半炷香时间还是不成问题的。然而，他刚踏剑飞出十几米远，掠上树梢之时，就如断线风筝从飞剑上掉落。
困龙引，他身上就像裹了层厚厚的蜘蛛丝，白丝上“嗞嗞”闪耀着暗红的火焰之光和幽蓝电光，孔雀手臂一振，卓飞便如球团滴溜溜滚了过来。孔雀现在指挥困龙引可以说是收发自如，快逾闪电，御剑飞行术虽快，但开始启动却大大慢于孔雀的困龙引，在百米之内，孔雀若是要缠住一个修为是真人期的人，就如十个指头捏田螺一捏一个准。
孔雀面色铁青，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浓烈的杀气一时让他面容有若魔神，卓飞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嘴角因害怕而抽搐。
“别杀他！千万不要！”玉白云惊怒交加，看见孔雀扬起的手，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孔雀手并如刀，快到旁人只能见到一抹影子的速度直直朝下挥过，一道鲜血喷涌出，空中溅出朵朵血花。
赫然，只见那飞起的头颅突然炸裂开来，一柄七彩华光幻化出的短剑游龙般蹿入冥冥夜空，向西北方向逃去！
电光火石间，西域星宿海，一座山峰屹立在万千沼泽之上。高耸入云的峰顶处，一座古朴的玄色阁楼里，一灯如豆，一个中年男子身披黄龙蟒袍，正闭目打坐。突然窗外电光噼啪爆炸，一柄七彩短剑破窗而入，直接飞向中年人手中，流光转动，慢慢融入他身体。
良久，这中年人闭着的眼睛赫然睁开，只见周围四壁上挂着的剑嗡嗡鸣动，目光如若实质般，面前精钢材料锻造的墙壁竟在他目光下慢慢融化出两个森森洞口，那钢铁水由洞口蜿蜒流下。只见他嘴唇颤抖，喃喃道：“天亡我卓氏一脉，天亡我卓氏一脉！”
继而，他脸上青筋凸出，满脸通红，仰天疯狂大笑，道道剑光撕碎身上的龙袍，露出精壮如同青年的壮实身体，墙壁上挂着的无数柄剑围绕着他身体急剧转动，点点寒光令人眼花缭乱。他手一顿，旋出太极图案，双手猛然荡出无比凌厉的真元。呼啸连连，剑阁顿时千疮百孔如蜂窝，无数把剑洞穿阁楼，没入天际，向四面八方飞散。
“传我剑令，藏剑阁所有内外院弟子，即刻赶赴大魏夏洲五龙山，誓诛‘金鼎宗’满门，抓住金鼎宗门徒孔雀者，赏金千两，我卓不凡答应收他为闭关弟子！”
低沉悲愤的声音有若号角，吹响了血腥的前奏，里面充斥的剑元带着命令迅速植入飞散的宝剑里，那音波将天空上密布的乌云击得轰然流散……
玉白云望着地上血淋淋的头颅，神情瞬息万变，嘿嘿冷笑，“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金正宗，你这徒弟可比你当年有热血多了！现在，卓不凡那老怪物的儿子被他咔嚓了，嘿嘿，传到江湖上去，金鼎宗肯定声名大振。毕竟敢摸老虎屁股的人还是不多呀！”
金正宗脸色好一会阴晴不定，过了良久，缓缓抬起头。没理会玉白云的幸灾乐祸，反倒宽慰地拍拍孔雀的头，“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这种暗箭偷袭的小人，死十次也是活该，除了他，日后江湖算是少了个祸害！”
地上血淋淋的头颅提醒孔雀，闯祸了！金正宗安慰他的话，没起到任何效果。反倒他听出了这老头有些底气不足。藏剑阁的报复手段如何，他并不知道。但却知道，藏剑阁号称门徒十万，不记名弟子更是数不胜数，遍布大江南北。
也许以卓飞的人品，藏剑阁中人并不关心他的死活。但他代表的却是藏剑阁新一代人物，自己杀了他们少门主，无疑是朝他们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师傅，如果我退出‘金鼎宗’，这事情就和你无关了！”孔雀毅然道。望着卓飞怒目圆睁的脑袋，他脑海里不怎么搞的，又浮现了萧府被屠戮的惨状。
金正宗睁大眼睛，仿佛第一次看到孔雀一样，“你说什么？退出‘金鼎宗’？这就是你想出的馊主意？”
“孔雀，你还太年轻了。且不说我不会让你这徒弟白白跑掉，就算你退出我门，那也没用。卓不凡那老怪物，如果真要和你过不去，就算你退出我‘金鼎宗’，以他性格肯定也不会放过老头子……”
“你们两师徒还真情深义重！”玉白云撇撇嘴，“恐怕现在卓不凡已经知道消息了。他曾给他宝贝儿子植入一缕保命剑元，没想到你徒弟劲力那么大。连卓不凡的剑元之气都没保住他儿子性命。不过那剑元刚才化为飞剑破空逃走，现在一定将死讯带给了卓不凡！”
空气里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着，树林里的野兽闻到气味，开始骚动起来。玉白云连连吹动几声黄金号角，野兽方才平静。
这时候只听破空之声嗖嗖传来，随之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只见两个妙龄尼姑共同骑着一只头似马，角似鹿，蹄似牛，尾似驴的四不像，踏云而来。那四不象显然已炼成兽丹，两只眼睛黑暗之中明如火炬。
“发生了什么事？喧声动天的！”待四不象一落地，其中一个体态丰腴的尼姑向玉白云道。
“南海普陀坊两位圣姑，你们来得正好！”玉白云松了口气，向问话的尼姑偷偷递了个眼色。那边孔雀用困龙引紧紧束缚住小五，而猪大、猪二两兄弟精力几乎消散，被孔雀击晕了过去。
玉白云将事情经过竹筒倒豆，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一下转性了，其中将卓飞等藏剑阁之人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卓飞如何如何偷袭孔雀，孔雀如何不甘受辱愤起反击，总之就是一个热血青年盛怒之下失手斩杀了一个纨绔子弟。
这两个妙龄尼姑，正是普陀坊派出来赴太湖“玄都大会”的素芳、素静。其中素静一下来，就注意到了站在金正宗身边的孔雀。孔雀右手臂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微薄的嘴唇微微噘起，显得很倔强。
孔雀没感觉到素静奇怪的眼神，只是心里感觉奇怪，怎么这玉白云开始帮自己说起好话了？
突然，耳边风声虎虎，一只小兽扑进孔雀怀里。水淋淋的舌头刷刷上下不停地舔孔雀的脸，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音。原来是阿颜今天在那水潭里抱出来的小黑龙。小东西亲昵地磨蹭着孔雀胸膛，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孩。
回头一看，只见阿颜牵着小金走了过来，她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蒙面女子，正是扬依。扬依依然是那副冷漠模样，只是眼睛里仿佛蒙着层空蒙雨雾。
“我不怪你！”孔雀走到扬依身边，压低声音道。
扬依眉毛一扬，反问孔雀道：“我……我有做错什么事情吗？”
孔雀突然觉得好笑，扬依就是那种做错了事情，就算心里有愧，嘴巴上也不会有半分表示的人。看着她那通红的眼睛，似乎刚才有哭过。再联想到这种夜晚，阿颜和师傅还会来玉白云住的山峰，心里已猜透了八九分。
肯定是扬依一早就前去过玉仙峰，将她师傅玉白云要陷害自己的事告诉了师傅。要不然，玄都大会金正宗肯定会去。虽然他对夺得玄都经没抱什么想法，但身为炼器大师，那会场在他眼里可是金山银海啊，能够拉到不少大主顾。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孔雀杀了藏剑阁少主本是无心之失了？”素芳听完玉白云的话，露出恍然的表情。
“金鼎宗好歹也是我中原名门。‘藏剑阁’卓不凡自己教子无方，害人终害己。孔雀杀了他也是无心之过，我想金宗主不必多虑，如果西域藏剑阁想找金鼎宗兴师问罪，中原佛道个大门派决计不会坐视。”
“师妹，你说对吧？”素芳笑吟吟地望向身旁年纪与她相仿的俏丽尼姑。
“师姐所言甚是。只是现在‘玄都经’即将出世。太湖暗潮汹涌，前几日就接到消息，魔宗最近又有动静！这非常之时刻，孔雀施主杀了藏剑阁主之子，恐怕是乱上加乱了。”她略一沉吟，两颗如夜空星辰样的眼眸望向孔雀，轻启朱唇：“不如金宗主和孔雀等人先去我们南海普陀坊避避，待‘玄都大会’一过，可以请秦真人赴星宿海一躺代为化解此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孔雀望了一眼金正宗，老狐狸眯着眼睛满脸笑容，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他心里宽心几分，“怎么会这样，杀了卓飞的时候，我还想着估计是要千里大逃亡了。不料两个美貌尼姑一来，居然柳暗花明。看来中原门派对西域藏剑阁印象坏得很哪，不然怎么素静一听玉白云的话，就肯定中原各派不会坐视不理！”他心里只觉得突然之间，中原佛道都站到了自己后面。难道自己时来运转了？
“两位圣姑真是通情达理，我徒弟孔雀虽然杀了卓不凡那老怪物的儿子。但那是逼不得已才愤而出手，其实是占了个理字的。如果我们现在就去南海避难，岂不是显得心虚理亏？赴南海之事，嘿嘿，老头子觉得还是等到大会完后再说吧！我就不信卓不凡敢来太湖闹事！”老头子打蛇随棍上，一番话理直气壮，正气凛然。还是忘不了向那些名门大派推销自己法器的事情。
孔雀嘿然一笑，貌似这老头真是修炼成精了。刚才拍着自己肩膀安慰自己的时候，那手还可以感觉到在打抖。
“两为圣姑怎么会深夜来此？你们一走，这‘玄都大会’不就开不成了？”金正宗摸着几根胡须，笑眯眯道。
“哪里，今天晚上不是正式开大会。只是确定一些章程和规则，金宗主应该知道，天下间一有宝物出世，江湖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死人无数。为了避免此等惨剧发生，所以秦真人和另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定下了几条规则，对众人行动也好有个约束。”素静解释道。
玉白云这时开口了：“圣姑来此是受我的邀请！由于今天没正式开大会。我又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有小蟊贼要来偷我兽药，而我和素芳圣姑有些私交，故而就邀请她们晚上来帮我抓贼……”她说着说着，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飘向孔雀。
“好个无耻的老婆娘！”孔雀只能心里暗骂几句。现在是什么都说不清楚了，强要追究，恐怕她也会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扬依也不会当面承认是受师傅玉白云的指使，骗自己来这里。
“这几人怎么办？”素静俏脸微蹙。小五几人都穿着藏剑阁的特色衣服，胸口那柄金光四射的短剑甚是清晰。
“事已至此，看来是不能善终了。先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我带他们去歇息疗养，日后再说！”玉白云悠然道，黑暗中目光闪烁不定。
“菩萨保佑！大祸既已酿成，金宗主这几日可要小心为是。”那艳丽无比的俏尼姑素芳，向金正宗低头作了个揖，眼神却有意无意飘向孔雀。随后和身后的素净坐上了四不像，悠悠踏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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